“知道了,你退下吧。”
暮鸣叹口气道:“也差不多了,那羊妖初来时不过八口,前几年又添了小儿子,多的那几个想必是侍从吧,也是倒霉,被他他兄妹盯上了。”
流光越听越生气:“我们妖族近千百年早已脱离野蛮行径,她竟然还有此行径,真是死不足惜。”
暮鸣捂着胸口道:“刚刚不是还在这跟我可惜呢,现在就死不足惜了?”
“她成这幅样子,我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只是不想她竟与魔族无二致。”流光拍拍胸口,将气顺下去,“算了,如今她也不在了,多说无益。”
暮鸣看着熟睡的暮安问道:“现在几时了?天是不是快亮了?”
“有寅时了吧?”流光伸个懒腰,“你这么一说我倒困了,你往里去去,我眯一会儿。”
“去。”暮鸣将流光推开,“我这里面还有暮安呢?你去找个空房子自己收拾收拾睡去。”
流光瘪瘪嘴:“去就去。”
第70章 猛虎嗅蔷薇(五)
翌日,整个北冥城炸了锅。
听说妖族第一战将的儿子暴毙而亡。
听说尸身都没找到。
听说将军夫人也疯了。
唉,真不知死作了什么孽啊?
一夜之间,将军府如同一颗枯朽的百年老树轰然倒塌。
祈仓站在棺椁前,老泪纵横。
他叱咤一生,却不想落得如此地步。
现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
流光将桑齐带进了宫里,一来宫里巫医众多,二来宫里侍从多方便照顾。
妖君对流光道:“你看着安置吧,祈仓那里过场还是要走的,我先去一趟。”
“儿臣恭送父君。”流光行了揖礼。
妖君摸摸流光的头:“突然感觉你懂事了不少,走了。”
流光将桑齐安置在了自己的寝宫的偏殿,他那里极宽敞,正适合照顾病人。
蔷薇一听说桑齐受伤了昏迷不醒,便拉着松子赶了过来。
她的身子已经无碍,正准备出宫去找桑齐,却不想他又受伤进了宫。
流光看着扑在床上的蔷薇,拉着松子出了房间。
松子道:“桑齐伤的怎么样?什么时候会醒?”
流光握住松子的小手:“说不好,听天由命吧。”
松子面露忧愁之色:“蔷薇一直觉得自己欠桑齐好几条命,纵然她不说我也看得出她待桑齐与别的男子不同。如今要是桑齐冷不丁的去了,蔷薇心里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子呢。”
“呸呸呸。”流光将松子搂在怀里:“有你相公在呢,能让他说去就去吗?”
“也是,呸呸呸,是我乌鸦嘴。”松子靠在流光的怀里,道:“如今,关于你的流言也算解决了,我也想天仪山了,等桑齐好了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好不好?”
“好啊。”流光当即答应,“娘子想去哪就去哪,这王宫是你的家并不是你的牢笼。”
二人就这么腻腻歪歪的聊着,远远看到他们的侍从都识趣的躲开或者绕道走。
偏生有一个不识相的,攀着松子的衣裙爬到了她的胳膊上。
松子只觉得胳膊上酥酥的痒,便伸手去挠,却不想抓到一个湿滑的东西。
小黑蛇友好的吐了吐舌头。
松子吓得将小黑蛇抛了出去:“哪里来的蛇?”
小黑蛇笑嘻嘻的变成人形:“嘻嘻,情人之间果然腻歪。”
松子见小黑蛇变成的女娃娃,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也不觉得害怕了,弯着腰问她:“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小黑蛇拉住松子的手道:“我不是这宫里的,我听说桑齐要被送往王宫,我还没来过,就藏在他的身上混进来了,你们继续,我去四处转转。”
流光提着小黑蛇的后领子将她提起来:“四处转转?你不怕被抓起来晚上被做成蛇羹?”
“蛇羹?”小黑蛇缩了一下脖子,“不至于吧?我就是四处转转,又不做什么坏事。”
松子将小黑蛇抱在怀里:“你乖,等里面的小姐姐出来了,一起带你去看风景,好不好?”
小黑蛇的双臂圈着松子的雪颈,吧唧就在松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好呀好呀。”
流光瞪大了眼睛:“你往哪亲呢?”
小黑蛇吐吐舌头:“你管我呢?”
流光作势要把小黑蛇揪过去,被松子一个眼神制止了:“多大年纪了,跟小孩子争什么?”
“我不管,我也要亲亲。”说着,流光将脸凑了上去。
小黑蛇嫌弃的推着流光蹭过来的脸:“小姐姐,我们就不亲,急死他。”
流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定了,今天晚上就吃蛇羹。”
小黑蛇抱紧松子:“小姐姐,救我。”
“嘿嘿,叫天叫地都没有用。”
正自吵闹间,暮鸣带着暮安从远处走了过来:“小黑蛇果然在这里,我还担心她丢了呢。”
流光道:“跟丢了也差不多,今天晚上把她炖了,让老黑给我们做蛇羹。”
暮安摇着暮鸣的手:“哥哥,不要……”
暮鸣自知流光是开玩笑的,拍拍暮安的头示意他放心。
“我送你们走之后,不见了她,本以为她回了苍苇园,便去问了青葭姑娘,青葭姑娘说并未见她,我这才想起她很有可能因为贪玩跟了过来。”
流光惊讶道:“原来她是苍苇园的,我竟不知道。”
“前段时间兔子来城里找蔷薇,就是青葭帮的忙。”暮鸣对小黑蛇道:“你下来吧,我们回去。”
小黑蛇摇摇头:“小姐姐说了带我去看风景,我不回去。”
流光有些诧异:“兔子与青葭有交情?不应该啊,我曾向她说起过天仪山,她对此毫不知情。”
“兔子与青葭并无交情,但似乎与文宁相熟。”
“是吗?那我改日得拜访拜访青葭了。”流光暗自思索:他一直觉得文宁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定青葭真的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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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文宁正在天夷山腰中修补穷途,最近不知怎么了,穷途总是莫名其妙的就被破坏了。
兔子已经醒了几日,但神思总有些恍惚,她坐在山顶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鸟从魂玉里钻出,问她:“你最近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你就变了个样子。”
睡之前还好好的,醒过来她就跟失了魂一样。
兔子伸手将玄鸟的背上的羽毛拂顺:“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但我又死活想不起来。”
“那也别想啊。”玄鸟卧到兔子旁边,“何必费那脑子?”
兔子将袖子掀起,露出深深的齿痕:“文宁说是我梦游咬的,可我活了三百年从未有过梦游之症,所以我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虽然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鸟啼叫一声:“你真是麻烦,知道他为你好不就得了,我们的命这么长,不是每一件小事都非要记住的,我倒是想忘记一些事情,可偏偏记得比什么都牢。”
“我记得文宁给我看过一幅画,画中是一名男子,但是我却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
玄鸟看着兔子严肃的脸噗嗤一声笑道:“你该不会是想情郎了吧?”
兔子却笑不出声:“想什么情郎啊,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忘了些什么,总觉得那件事很重要很重要……昨晚还做了个噩梦,醒来浑身都是汗,胸口也疼的要命,感觉很重要的东西被人偷走了一样……”
文宁修补好穷途后来找兔子。
玄鸟看文宁也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怎么了?也梦游了?也失忆了?”
文宁摇头道:“我感觉最近山里要不太平。”
兔子看向文宁:“你发现什么了吗?”
文宁继续摇头:“只是感觉,因为穷途太不正常。”
“或许……”兔子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可能天夷山的秘密要保不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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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想到,暴风雨来的如此之快。
第二日一早,草精便跑进了兔子洞,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我隔壁的胡萝卜地突然一夜之间全枯萎了,我试了试,结界也不在了。”
“你说什么?”兔子扔下手里的胡萝卜连忙赶了过去。
正如草精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在了。
连那间茅屋也塌的不成样子。
“草精,你昨晚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草精摇摇头:“没有,我昨晚睡的很死。”
文宁听说后也赶了过来:“究竟是谁破了这结界?”
兔子看着那一地枯萎的胡萝卜,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中火光时隐时现。
文宁忙摁住兔子的肩膀:“兔子,不可以。”
草精被兔子的样子吓了一跳,糯糯的问道:“大王,你怎么了?”
兔子摇摇头,勉强保持着清醒:“文宁,我这是怎么了?”
文宁扶住兔子,急切的道:“草精,你去通知凌寒,让她告诉大家做好防御,我带你们大王回去疗伤。”
草精知道事关重大,忙风一般的跑了。
文宁将兔子带回洞里,道:“你别急,那结界许是胡萝卜自己破的呢?许是他日夜修炼,修为增长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