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凝羽伸手去摸英纵的脸庞,“我知道。”
祈仓沉默不语,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可一直认为:严父才能出孝子,严师才能出高徒。
“那时候只有凝羽陪在我身边,我发誓我一定会对她好,所以只要她能活命,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英纵的泪滴在凝羽的眼睛里。
“哥哥,不值得……”
“值得。”英纵将泪擦去,“因为你不是我亲妹妹,我也不是你的哥哥,我喜欢你,是情人之间的喜欢。你曾说过,为了流光愿意去死,同样,我为了你也愿意去死。”
“你说什么?”凝羽不敢自己听到的,他们怎么会不是亲兄妹?
妖君和流光也看向祈仓:“这,是真的?”
祈仓叹口气道:“是真的,凝羽的娘虽是妖族但她嫁给了一个凡人,我在人间游玩的时候遇见了她,当年她刚死了男人在坟前哭哭啼啼的时候,我遇见了她。带她回府后我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但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她执意要生下,我无法只得随她去。
所以,身为男子的尊严、嫉妒让我在那五年内我都不想回府,不想面对她。而当再我回去的时候,凝羽的娘就已经去世了,我心里满是愧疚,更是不愿意见凝羽,但我嘱咐我夫人好好待她,她要什么都给她。”
妖君神色郑重:“不想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让妖君见笑了。”
凝羽唤道:“父亲,其实娘死前最惦记的就是你,她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她,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握着你送他的玉佩,只可惜你最终还是没有回来。”
祈仓望向凝羽,嘴唇抽动了几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流光,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你是在怪我吗?”凝羽望向流光,那个她一生所求的男子终究不是他的,“我听说松子跟你一起进宫了,你是要娶她了吗?”
流光看着躺在英纵怀里的那个女子,不禁悲从心起,原本那个俏丽娇蛮的女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我们要成婚了。”
“是吗?”凝羽的眼中已流不出泪水,“可是我就要死了,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英纵紧紧抱着凝羽:“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凝羽摇摇头:“哥哥,别再为凝羽做任何事了,不值得。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经油尽灯枯了。”
“是哥哥无能。”
“哥哥很棒了。”凝羽握住英纵的手,“只是凝羽真的累了,等来世哥哥就不要再做哥哥了好不好?流光,我下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不想见到你了……”
凭空出现的冰锥迅速的刺进了凝羽的身体。
“哥哥,来世你一定要找到凝羽,凝羽不想再……再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
“凝羽?凝羽!”英纵手忙脚乱的捂着凝羽身上的血口,试图将那刺目的红捂住。
祈仓闭上了眼睛:“真是作孽啊。”
有个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扑在英纵的身上:“吾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是英纵的大娘。
英纵道:“娘,儿子对不住你……”
“没有什么对不住,你是娘的孩子啊,怎么会对不住?你跟娘回去好不好?娘会求你爹饶恕你的一切罪行的,你跟娘回去好不好?”大娘跪在地上抱着英纵,不住的哀求。
“可凝羽呢?”英纵双目红肿,“二娘临走前求我好好照顾凝羽,可我没做到,娘,要是你是凝羽的娘,你会怨我吗?”
“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娘不会怨你的,娘就算了自己死了也不会怨你的。”大娘的手颤抖的摸着英纵的脸,她害怕她的儿子离他而去。
“我忘了,你不是凝羽的娘,你代表不了凝羽的娘。”
“你说什么胡话呢?”大娘跪在地上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我是她娘啊,我是她大娘啊……”
“不,你不是。”英纵斩钉截铁道,“你讨厌她,你从来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你骂她是野种,你骂她娘是狐媚子,你还用脚……”
“住口!”大娘此刻又惊又怕,她能感觉到身后祈仓投来的目光,“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跟娘回去好不好?”
“不,我不回去。”英纵将大娘推开,“我要陪着凝羽,永远的陪着她,她害怕孤单,黄泉路上她一个人会怕的……”
“英纵,你说什么?你别吓唬娘。”
“凝羽,英纵陪你……”
英纵抱着凝羽躺了下去,睡了过去。
“英纵,你起来啊!”大娘疯魔般的捶打着英纵,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突然间,祈仓泪流满面:“你别打了,英纵他去了……”
大娘愣了好大一会儿神,方反应过来捶打祈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做父亲杀了他,是你……”
祈仓站着不动,任由大娘打。
一颗死了的心,怎么才能救活?
大娘的手中甩出一根鞭子,重重的打在祈仓的身上:“都是你,都是你娶了那个贱货,要不是她,英纵怎么会随她的女儿去?”
原本两口子间的事外人不该插手,但流光见祈仓没有躲闪的意思,便伸手拿住了大娘的鞭子:“夫人,将军他现在也是痛失爱子啊……”
大娘哭着蹲下了身子:“为什么我这么命苦?自小我就跟了你,为什么你还要在外面沾花惹草?”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祈仓闭目道:“流光,你让她打吧,这样我好受些。”
大娘哭着道:“你休想,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
说罢,大娘带着英纵的尸身离开了。
妖君拍拍祈仓的肩膀道:“事到如今,节哀。”
祈仓抱起凝羽的尸身,向妖君跪了下去:“臣教子无方,但求妖君能留他们个名声,臣愿意以命相抵。”
妖君叹气道:“此事,本君不再追究。”
祈仓叩首:“谢妖君。”
-
妖君和流光回到暮鸣的院子,神色异常沉重。
虽然一开始就是奔着抓英纵和诡异女子去的,但当二人真的死在眼前,又忍不住有几分悲戚。
“巫泽,暮鸣和桑齐的伤势怎样了?”
巫泽道:“桑齐的严重些,,他体内的妖气正与魔气相冲,要靠他自己。”
“魔气?”流光皱起了眉头,“我刚接近他嗅到他身上的魔气,还以为是凝羽身上的,原来是他自己身上的?”
巫泽点点头:“不过这魔气看样子在他体内已经有段时间。”
“那会有什么影响吗?”妖君看向桑齐,伸手在他胸口处探了探,“不会成魔吧?”
“暂时不会,他的魔气由身体进入他随身携带的棍子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驱逐魔气的办法。”
妖君将木棍拿在手里端详:“想必这木棍由他血肉所铸,是以与他心意相通。”
“妖君说的极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解释可以说的通。”
“好了,我先回宫里了。巫泽你和流光留下来,等他二人伤好再回宫即可。”
“是,巫泽恭送妖君。”
“你们就不必相送了。”妖君摆摆手,便带着侍卫离开了。
不多时,暮鸣醒了过来,看到趴在床头睡着的暮安时,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抱到了床里面。
流光看到他醒了,道:“好歹醒了一个,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桑齐怎么样?”
“他就麻烦了,妖气魔气相撞,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暮鸣抬手示意流光扶他坐起:“也是靠他的魔气,我们才能多撑一会儿,不然可能就死在那女子手下了。”
流光叹气道:“你猜的没错,那女子是凝羽。”
暮鸣沉默了好半晌方道:“其实也挺可怜的,以前她最为自豪和在意的便是她的容貌,如今却成了那副样子,她和英纵被抓回去了?”
“凝羽自杀了,英纵随着她去了。”
“英纵随着她去了?”暮鸣很是惊讶,“我知他兄妹情深,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
“嗯……”流光想了一下,道:“凝羽不是祈仓的骨肉,所以……嗯,英纵一直喜欢凝羽。”
暮鸣久久不能回神:“原来是这样……”
流光就把在他昏过去之后发生的事讲了。
暮鸣听完揉揉眉心道:“所以,男人还是不要花心的好。”
流光深以为然。
“那羊妖家搜查了吗?羊妖一家是不是遭遇不测了?”暮鸣想起刚进去的那一股血腥味,不可能是少数尸体能够有的味道。
流光摇摇头:“我留了人在门外,等祈仓一走,他们便进去清查。”
“也只有这样了,祈仓将军猛然遭此变故,心中定是难受的紧。”
“太子殿下。”有个侍卫进来禀告,“羊妖府内肉出十三具尸体,外皮完好,但血都被吸干净了。”
流光忍不住皱起眉头:“竟如此残忍?可还有活的?”
侍卫摇摇头:“暂时还未发现,不过猜想是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