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嘶哑的声音据理力争道:“当初卖身的时候,楼里的爹爹应许我可以回家照顾娘亲的,现在却出尔反尔,你们怎能这般说话不算话?”
就在云香县主若雷劈一般愣住时,男子讥笑道:“你这蠢的,签了卖身契,从此生死便都是这馆里的人,哪里还有你的自由!哼,不让你吃点苦头,我看你是不会长记性!”
听着痛苦的闷哼声,云香县主猛地推开柴房的木门。
她日夜思念了许久的少年,正狼狈的匐在草垛间,一头长发凌乱的散开,衣衫破烂得已不能蔽体。
听见门推开的声音,少年迷茫的抬起头望向门边,目光空洞涣散得厉害,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有一些人,以为不见便会慢慢忘记,却是直到再一次见面,再也掩饰不住铺天盖地的思念时,才知自己自欺欺人得有多可笑。
看到云香县主的瞬间,少年顿了许久,许久。
然后他的眸间迸出一缕灿若星辰的光芒,只是这缕光芒像流星一般稍纵即逝。
少年的身体软软的倒进草垛里,他再也撑不住了。
当云香县主抱起少年虚软不堪的身体时,少年的唇边漾起一抹极为灿烂的笑颜,灿烂明媚得能让天地失色,他气若游丝的对她道:“你来了?”
他等了她很久,很久。
云香县主泣不成声的点头,“嗯,我来了。”
少年伸出手,虚弱的拽住云香县主的袖子,低喃道:“云胡巷,最后一间房,娘亲已病入膏肓,时日不多,求姑娘,我若熬不住先去了,帮娘亲,定一口薄棺。”
笑容慢慢弥散在少年的唇边,只听他最后低语道:“我,竟是,无法报答姑娘了,对不起。”
云香县主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少年竟是向她托孺。
“不”,紧紧地搂着少年的身体,她一边落泪一边摇头,“卉迟,我不答应你!不答应你!”
“你个混蛋!”
此情此景,作为背景一般存在的木诺一亦忍不住泪流满面,白琉璃眉间亦漾起一抹哀愁,他面色凝重的望着云香县主和少年,表情有些许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一夜间,大街小巷传遍了流言蜚语——云香县主从潇湘馆里抢走了一个小倌,据说那个小倌姿容绝色,县主一见倾心,便不管不顾的把人抢回了县主府。
还有传言说,小倌性子刚烈,宁死也不愿被云香县主作践,便自尽了。因为许多人都见到小县主是把人抱着回县主府的。
上等的紫檀木软榻边,云香县主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榻上双眸紧闭的人,许久后,她撇过头看向一直安静坐在榻边把脉的大夫,只见大夫眉头越蹙越紧,就是始终不说话。
云香县主的耐性终于消磨殆尽,她急躁的问大夫道:“李大夫,这位公子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这位李大夫,是将军府里专门给季将军和长公主看病的大夫,云香县主连坑带拐谎称自己病重的把人给诓来了,只求他能救活卉迟。
若是李大夫也救不了,整个围香县,便没有人能救得了卉迟了,所以云香县主的一颗心忐忑到了极致。
看着云香县主,李大夫道:“对他用刑之人实在狠辣,他身上虽看不到伤处,其实内里,连肉都烂了,受伤过重,积郁成疾,再加上连着几日滴米未进,还没有求生欲,难,实在难。”
李大夫刚说完这话,便见小县主的金豆子像断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落,他哪里见过县主这般模样,赶忙又安慰小人儿道:“便也不是不能救,将军府里,比他伤得重的士兵老夫都能救......”
李大夫话未说完,就瞅见小县主眉间露出一抹喜色,他又赶忙话锋一转道:“但是,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自己有没有求生欲。”
云香县主连忙点头,能救就行。
扒开少年的衣衫,看着少年揣在胸前的手绢和药瓶时,云香县主再也忍不住,哭得昏天暗地,她一边哭,一边对少年道:“我已经让李大夫去救你的娘亲了,卉迟,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便许你一辈子,这辈子我都护着你,再不许人欺负你,卉迟,你醒过来好不好?”
云香县主紧紧的握着药瓶和手绢,手绢里似乎有东西,她拆开手绢......
手绢里包裹着一朵绽放的格桑花。
格桑花代表着幸福和美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我心里的白月光,以前本来想专门写成一本书的,但是现在放在这里当穿插的故事了。
下章更新放在下了夹子之后,16日,抱抱,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第35章 这辈子我要定了你!
云香县主当真把卉迟捧在了心尖上疼, 她衣不解带的陪在他身边,擦身、喂药, 皆是亲力亲为。
卉迟伤得太重,一直处在昏迷中,不能自行吞咽汤药, 再加上没有求生欲,喂药十分艰难。
小县主拿着汤勺,不屈不挠,一勺一勺的喂他, 喂了吐, 吐了再喂,每顿至少让他能喝下大半碗药汁才罢休。
抚摸着放置在卉迟床头的花瓶,“卉迟, 你闻到格桑花的香味了吗?我把你种在潇湘馆里的格桑花全部移到了我的院子里, 前几天好几株都已经蔫了, 今天早上却又都活了过来,花开得可艳丽了,你闻闻。”云香县主一边俯身在卉迟耳边轻声呢喃,一边取过花瓶里的格桑花凑到他的鼻尖。
清新雅淡,沁人心脾, 格桑花的香味丝丝缕缕的萦绕在房间里, 甚是好闻。
突然,声音里带上一抹哽咽,云香县主俯在卉迟耳边极低声的道:“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已经让李大夫去给伯母看病了,伯母的身体,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伯母她......,可念想你了,一直问我你为何多日不去见她,为何......”
“为何不与我一起陪着她。”
云香县主一边说,一边使劲的眨眼睛,泪水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卉迟,我发现,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所以,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说到最后,小县主已是泣不成声,她将头埋在卉迟的胸前,哭得伤心欲绝
......
鼻子酸得厉害,怎么忍也忍不住,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面庞。正当木诺一想不动声色的用袖子擦拭面颊上的泪痕时,一方雪白的帕子突然递到她的眼前,清冽动听的声音道:“再哭就成花猫了。”
一瞬间,心里漾起一抹温软,木诺一接过白琉璃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低声道:“谢谢公子。”
擦尽泪痕,她握着帕子,些许难为情的道:“待我把帕子洗干净了,再还给公子。”
白琉璃顿了顿,“嗯。”轻轻点头。他本欲对木诺一说,这帕子是她为他买的成衣里赠的,还不还与他都行,他平日里亦不用手帕,但是,直觉这话说出来或许会煞风景,他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
有道是心诚则灵,卉迟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幽幽转醒过来。
卉迟的苏醒于云香县主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欢喜,自此,她当真是把他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起初几日,初醒的卉迟迷迷糊糊,意识尚不清醒,穿衣喝药便由着云香县主为所欲为。
小县主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护这人一辈子,最初的时候还略微有些羞涩的顾忌男女授受不亲,到后来,直接抛却了女儿家的矜持,照顾卉迟那叫一个如鱼得水,顺心顺手。直看得木诺一目瞪口呆,暗暗懊恼得拍大腿,当初白琉璃醉酒的时候,受伤的时候,......,这些机会,竟是硬生生的被她错过了,哎!
随着卉迟日渐好转,白琉璃觉得木诺一看他的眼神莫名变得琢磨不透起来,满目懊悔?如果他没看错,似乎还隐着一抹“不怀好意”?
被木诺一瞟得背脊直发凉的白琉璃默默地紧了紧自己的衣衫......
......
卉迟好转过来,意识清醒后,哪里还愿意由着云香县主这般照顾他?
云香县主喂他喝药,他别扭的不愿意张开嘴,即使再艰难,他亦要自己握着勺子一口一口费劲的喝。
见卉迟愿意自己喝药,云香县主便也由着他,只默默的端着碗坐在他身旁,认真的监督他把药一口不剩下的喝完。
换衣服这种过于亲密的事情,云香县主便是想都不用再想了。
卉迟起身艰难,自己换不了衣服,看着县主巴巴的小眼神,他蜷身进被子里,死活都不愿意再出来。
不仅云香县主满目遗憾、失望,连作为背景墙存在的木诺一亦失望得不得了,小脸上挂满了遗憾。
见云香县主抱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和卉迟僵持着,白琉璃没好气的拽着立在一旁巴巴等着看热闹的木诺一转身走出了房间。
被木诺一用不解和委屈的眼神望着,白琉璃心里的怒火就蹭蹭的直往上冒,这小丫头,前几日还晓得非礼勿视,一些不该看的场景便自觉地回避了,现在却越发的脸皮厚,不仅不回避,还恨不得凑到人家身前瞧,哪有她这般......厚脸皮的!
“木姑娘,云香县主与卉迟公子的事情,你我二人作为局外人,还是回避一些的好。”不自觉的,白琉璃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