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画师,游居于此。”陶诗淡淡回。
泸州,千里之外,既是灵秀繁城何故来他这荒野小镇,他压下心底狐疑又指着小萝道:“那她又是谁?”
“亲人。”
“怎么个亲法?”老镇长审视打量二人。
陶诗不语,甚至不屑同这些人说话,小萝站出来回话:“我们愿意怎么亲就怎么亲,管得着么?”
老镇长嘴角一歪,“呵,我看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你说你自幼儿在这山上长大,他说他是泸州画师游居至此,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如今见你们二人如此亲密,我看你这写错字的女娃娃八成是被这男子下了~药拐来此处的,我乃此处的镇长定会为你做主,跟本镇长走吧。”
“谁要跟你走,你才是人贩子呢,还有不要再说我写错字了,难道你初学字时不曾写错过么。”
一向威望十足的老镇长被一毛丫头如此顶撞还是头一次,不服道:“不走?我可以绑你走,再说跟我走有何不好,总比跟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公子于这荒山野岭风餐露宿的好……”
镇长还要说什么,平地莫名刮来一阵强风,直将一堆人吹到半山腰,再噼里啪啦坠下去。
摔得半死不活的随从们将老镇长从土坑里扒拉出来,老镇长气得心肝冒火,抖着手吩咐,“查,给我召集江湖异士查,那草屋子里的绝非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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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诗于两颗玉兰树中间架了个藤条秋千,起初小萝玩得开心,可晃悠了一会又蓦地回想起方才一幕,不禁忧心,“咱们得罪了镇长,可能惹上麻烦了。”
“小小镇长,不足为惧。”陶诗低头点点她的鼻子,扶住秋千藤条认真打量她,“方才我差点便要了那老头的命,不单奚落你竟敢对你不怀好意。”
“其实她奚落我也是对的,是我写错了字。”
陶诗拿起小萝练笔的那张草纸,笑笑,“即便你错了也是对的,从此以后这山就叫汶南山,看谁还敢笑话你。”
翌日清晨,附近村民路过山脚,或有猎人进山时皆停在山道旁的石牌前纳闷着。
坟南山的“坟”字为何一夜之间变成了“汶”字,且不见任何人工改造的痕迹。
于是村民们便猜测是此处的山神将名字改了,或许汶南山三字更合此处风水。
其下小镇坟南镇居民亦对此议论纷纷,本着敬鬼神的传统便顺着“天意”将坟南镇改名汶南镇。
老镇长心里明白这其中缘由,身为一镇之长,本想反对,但见民众情绪高昂,再有几个老长辈支持也不好拂逆,况且他被草房子里的那个妖人用怪风扔出去这事宣扬出去确实不体面,也就压住心头怒意暂且应了,等着秋后算账。
改成汶南镇的第二日,果真干涸了好些日子的镇子落了一场春雨。
春雨贵如油,庄家才有好收成。
村民们便更信了是山神的授意。
进山拜山神庙的民众亦多了起来。
只是人们从未发现位于山巅的那座茅屋,因陶诗用了术法将整个草房子藏匿了。
小萝扎院里的萝卜田里睡了一宿,拔~出身子幻成人后怎么都寻不见陶诗,连那只不爱搭理人的黑猫也找不见。
一连三日,没有陶诗的任何消息。
她心底滋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第15章 画尸公子13
小萝漫山寻找,只看见四处搜寻凤目的猎人们,不见公子。
许是公子进镇子办事去了,小萝思及此便进了汶南镇四处打探,进镇不久便在一巷子口被人套了麻袋扛走。
醒后是在一处半山屋宅里,草绳子捆住手脚,嘴也被堵上。
周身围了一大圈身着奇装怪服的能人异士,镇长亲切的喊他们为大师。
其中一位手持浮尘瞎了眼睛的道人抛出一张半透明的符牌于五花大绑的小萝身前探了探。
收了符牌后微怔,连臂弯中的浮尘亦僵直地垂在空气中。
半响,凭空招来一本厚重的古书,封面赫然四个大字《万物长生》,古书自行飘到老镇长面前,道人言:“第三十七页,自己看。”
镇长惊讶地翻开古书,待看到那一页内容后对着瞎眼道人行了大礼,“听闻《万物长生》乃世间奇书,不成想竟在道长手中,今日真乃大开眼界。”
道人将书收回:“此书乃赝本,其上记载不算详尽,《万物长生》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囊中之物。”说罢,拂尘离去。
镇长吩咐随从将其他捉妖师们带去厢房用茶,随后召集了庄子里的心腹开了个会议。
“那瞎眼道人言凤目就在那女娃娃居住的地方,我曾带人去过山顶那间草房子,诡异得很,尤其那个半仙半妖的公子,我看凤目就在那妖人身上,如今这女娃娃落在我们手中,不信那公子对这女娃娃的生死不闻不问。”小镇长说着扯掉小萝一大片衣角,又自腰间抽出一把刀划破小萝的手,衣角浸满她的血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这块血衣送到草房子去,再请客房里的那些捉妖师们摆阵做法,看那妖人还不来自投罗网。”
人群中一位年轻男子发问:“爹,方才那瞎眼道士的话可信度有几分,凤目若真的在山顶妖人那里,那道人为何不去取,毕竟凤目可抵万金。”
“那道人很是出名,不爱钱财,于江湖中颇有名声,人称戮心道人杀千屠,爹是无意碰到他好不容易请他来宅子一趟,他的话不可信恐怕江湖中没几个异士的话能信了。”
镇长的儿子点点头,遣散了众人,将小萝锁入柴房。
那瞎眼道人下了山,走之前回望一眼满是喧哗声的半山宅,一扬浮尘,自语着,“一群蠢货,死到临头还不知,绑了尸王的人,呵。”
秋暮不曾想到,竟在陶诗的记忆中遇到个老熟人。戮心道人杀千屠不正是挑战无泪最终被邪火烧身的那个玄衣道人么。
这道人果真邪恶,既有本事探得尸王在此,竟不提醒众人,且将众人往死路上推,可见其心险恶。
幸好此人被无泪灭掉,若成了幽冥当铺大当家,她还真不愿意伺候。
——
小萝被关了柴房后仍被老镇长惦记着。
老镇长好色,从未见过如此貌美水灵的姑娘,自从上次茅屋一见便起了色心。
众人散后,他悄悄开了屋门,一道宽大的黑影罩在小萝身上。
“你可真是个宝贝。”镇长蹲下,摸着对方的小脸,眼里退去平日里的威严庄重,竟全是淫邪猥琐。
小萝双手双脚被缚凭借蛮力负隅顽抗,挣扎间踢中老镇长胸口,老镇长微恼,一把捏住小萝的脸,“你告诉我你想死么,倘若不想死就乖乖留在我身边,有生之年我可保你安然无恙,至于山顶那个白面公子,呵,你最好忘了他,你也许不知,他并非一个好东西,他恐怕还不如我。”
老镇长说着扯掉小萝嘴里的布团,并强行灌给她一碗汤药,只怪对方太迷人,实在等不到迷~药起效老镇长便噘着一张油腻的嘴亲上去,挣扎无果的小萝想着若被这脏兮兮的老头亲了,她以后再没脸见陶诗了。
还怎么给陶诗亲呢?会留下阴影吧。
正绝望着,那老头放大的脸一动不动,下一刻便歪斜地倒下去。
陶诗便出现在她视线里。
对方手指轻轻一捻,解了她身上的绳子,刚扶她站起来,药性发作,便晕在陶诗怀中。
陶诗忙将她放到草垫子上,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及脉象,得知乃普通迷~药方悬下心来,蓦地一只黑猫窜进来,落地化人,对着他拱手道:“主子,糟了,之前来了个道行颇高的道人,恐怕庄家的人已知晓了凤目所在。”
陶诗小心翼翼抱起小萝,动作虽轻柔可吐出的话却寒凉到极致,“未免消息外泄,一个不留。”
草房子里,陶诗浸湿了帕子替小萝擦干净脸颊手指,对方手上那道被划伤的口子轻轻放到唇边吻了吻,伤口立刻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受过伤一样。
小萝对着平滑的手指怔了怔,不忘兴师问罪,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你又去哪了,我找不到,我找了三天三夜也找不到你。”
“偶见一缕魂魄,气息有些似故人,未免惊吓到对方便悄悄跟了那缕魂魄三天三夜,抱歉来不及跟你说一声,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故人?”
“可惜不是,是我认错了。”
不是不辞而别就好,就知道公子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算要走也会跟她道一声别。
想到离别,心底蓦然一沉,小萝抬眼仔细瞅着对方的脸,又想到差点被油腻丑陋的“猪头”亲了,委屈一下子涌上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她抽泣着,“以前我不爱哭的,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哭,我以前总是一个人,心里无牵无挂,白日到处游荡,入夜变回萝卜头去田里睡觉,可是自从遇见你一切变得不一样了,我心里总是想着你,见不到你心便慌慌的,我在想倘若你哪天离开了,我该怎么办?”
陶诗拭着她眼角的泪花,“你若不愿我离开,我便会一直留在这里陪你。”
小萝心里一暖,一边哭一边笑,陶诗揉揉她的脸,“还哭?多水灵的萝卜,哭水肿了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