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把你们拖下水,我本来,我本来在醴酒中下了离魂草...只是没想到,被寂遥识破了...”婉露歉然道。
“露儿,你怎么那么傻?”白钰听得心头一惊,“你若毒害了天帝,你又岂能逃过一死?”
她本来也没想活了,当然,这话是不能告诉白钰的。
“露露你别自责,如今青丘,苍龙阁再加鸟族,一同对抗天庭,还是有胜算的!”南袖握住她微凉的手,眼神坚定,“我们只需在结界里好生等着,等孟阙他们凯旋的好消息!”
“婉露仙子,袖儿,随我们去青丘河谷吧。”
南烟的声音沉静温和,既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数月以来内忧外困交加,她忽如一夜间,便从无忧无虑的贵女成长为合格的王后。
“大哥,你多小心,我和小妹等你回来。”她睇着南泽,眼里终是泛起涟漪。
“镇南府屹立天界万万年,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你且宽心...”
南泽宠爱地看着两个妹妹,他若是连她们都护不好,这镇南神君也就别当了!更何况,他要对战的人是沧云渊,他们之间,着实也该好好清算一番了...
“钰郎,我随狐后先行一步,在青丘河谷,我等你回来。”婉露与白钰依依惜别,他们总是这样,好不容易在一起,却只得片刻相聚。
“等我回来,料理完这一切,我们再不分开。”他轻轻拥着她,空寂已久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好,再不分开!”
眸若星辰,笑靥如花。
正话别着,忽而漫天黑云滚滚而来,期间还伴随着电闪雷鸣。雷声如擂鼓,一声逐着一声,震耳欲聋。阴沉的天幕被电光撕裂,在一霎一霎的惨白光亮中,云层越积越厚,辐面越展越广,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那层层堆积的云层之上,是黑压压一片,根本望不见边际的天兵。
青丘的狐狸们向来安乐闲逸,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赶忙向大后方的河谷逃窜躲避。
黑云压城之际,一朵金云凌空而降,那云头立有锦衣战甲的三人,中间是意得志满势在必行一脸傲慢的天帝寂遥,而沧云渊同玄虞,则分立他左右两侧。
“狐帝白宣,本座绝非好战喜胜之徒,今日青丘若肯交出贼子白钰,送回天后,并割半壁仙土拟作天后嫁妆,本座就姑且收下青丘这份贺礼,鸣金收兵,免去两界战火。”
天帝微眯着眼,姿态倨傲,好似胜券在握,遂无所忌惮。
“哼,天帝真是好胃口啊,一来就要割人半壁河山…”白宣冷哼一声,随即提高了声调,气势威严,“然我青丘自成一界万万年,又岂会任人宰割?”
寂遥故作惋惜地一声轻叹:“狐帝可要考虑仔细了,一旦挑动战火,刀剑无眼,可看不清半壁的界限~”
话中的威胁意味再是明显不过,但白宣肃然挺立,毫不示弱:“天帝才是要好好掂量掂量,莫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个伶牙俐齿的白宣…寂遥挑眉,忽而将视线落在了他身旁的南烟身上。这个…他曾以为他会爱一辈子的女人,今日却,兵戎相见…
他竟有片刻的恍惚。
然,他非是墨守成规,抱残守缺之人,定情定的深远,移情也移的干脆。既然说不通,也没了兴趣再理会白宣夫妇,而是悠悠地看向了白钰,嘴角浮出一丝颇为阴损的笑意。
“白钰,天后腹中已怀有本座的骨肉,你放了她,本座或可饶你不死...”他轻勾着唇,风轻云淡地抛下了一颗惊雷。
绝知不是该坦白的时候,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昭告天下。他要让六界皆知,婉露是他的,是他的妻,是他的天后,更是他孩儿的母神,未来天帝的母后!
果不其然,身边的沧云渊率先向他递来惊怒交加的眼神,天帝与道人仙子早已暗通款曲,甚至珠胎暗结...还假惺惺地备下丰厚聘礼,千里红妆迎娶他的兮儿...?
他真是,真是气得发抖!
可如今人在阵前,箭在弦上,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将眼前的战事料理了再说。
然而,寂遥对沧云渊的怒目视而不见,他噙着笑,迫不及待要好好欣赏一番,白钰的反应...以及表情。
一定非常之有趣~
闻言,白钰立马侧首看向身旁的婉露,他惊疑不定,声线亦有些不稳:“露儿...天帝所言,可是真的?”
在场的人安静地望着婉露,面上神情皆是愕然不信,似乎,都在等她一个摇头。
她却只能无力地低下头,攥紧双拳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悲愤,以致于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
她不敢看白钰,她不想他失望,可她...只能沉默。
“好了,别怕,我在这儿...”
将颤抖的仙子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声音如幽兰于空谷盛开,温柔又飘渺,“露儿别怕,我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她瘦的厉害,困在天庭的数月,她究竟经历过什么,白钰根本...不敢去想。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他一遍一遍地道歉,他只会比她更心痛,更煎熬。
暖的,这个人啊...始终都是暖的。
婉露慨然一笑,眼泪随即奔涌而出。只有他,能止她半世流离;只有他,能慰她一生凄迷;只有他,能温暖她,治愈她,于茫茫苦海...渡她。
不再惊惶恐惧,她伸出手,紧紧回抱着他。
“我们说好的,天可崩,地可裂,不敢与君绝。”白钰语气坚定地在她耳畔如是说道。
她只是含着眼泪,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云端上的天帝,那一抹玩味的笑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抿越紧几成一线的唇。
为什么?为什么白钰永远如此淡定冷静?为什么?为什么他永远不会惊慌失措,不会失控动怒?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会嫉妒,像他一样,发疯的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就因为,她爱他吗...?
是啊,她爱他,只爱他。因为拥有,所以不惧失去,所以云静风轻,每一根发丝都周正无比...
捉襟见肘如他,因恐慌失去而展示的丑态,落在别人眼里,一定,既滑稽又可悲吧?
可明明,明明,她是爱他的啊!
她爱他一万年,竟也能一笔勾销……
他突然想笑。
“众将士听令!”
赤霄出鞘,一尾火龙破云而出,啸声通天彻地,那是赤霄压抑已久的剑灵,正暴躁地咆哮着,亟亟以待鲜血的洗礼。
“小小青丘,藐视天庭,掳我天后,掠我太子...今日——”天帝剑指白钰,神情狠戾,一字一句道,“定要血洗青丘,以正六界乾坤!!!”
“血洗青丘,以正乾坤!!!”
“血洗青丘,以正乾坤!!!”
十数万天兵齐声呐喊,阵势一浪高过一浪。众人手中的兵器,似是感应到赤霄的召唤,皆发出“噌噌”的颤鸣声。
一时间,各种声源此起彼伏,犹如被困在笼中焦躁不安来回踱步的猛虎,只等有人打开门栓,然后冲出桎梏大杀四方血溅千里。
在山呼海啸,气焰滔天中,孟阙幻出玄光扇,对南泽白钰说道:“绝不可让天帝等人攻破结界,我们出去迎战!”
白钰和南泽略一点头,便足尖一点,冲出结界。正当他们冲破结界之际,黑压压的天兵纷纷离开云层,俯身冲向青丘。
这些喽啰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他三人的目标很明确,便是金云端头的那位高权重的三人!
孟阙率先迎向玄虞,一挥玄光扇,一道凌厉的金色扇光如利剑出鞘,直直向玄虞斩去。玄虞略一挑眉,一个腾挪,便巧身避过。
孟阙随即瞬移,与他近身相搏。
“我敬你是盘古大帝座下战神,不愿与你干戈,可同为神族,何故自相残杀?”
玄虞冷嗤:“自开天辟地以来,神族挟私自重,对凡仙颐指气使,就是念在同族,万万年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则此次白钰强夺天界天后,实在是太过出超,本君不得不出面干涉,以正乾坤!”
孟阙蹙眉:“你只看到白钰行止无状,可知这背后隐情?皆是那道人天帝,耍的阴谋诡计!”
一袭黑袍的仙人沉吟:“既是背后隐情,就没必要放在明面上说了。”
孟阙一滞,颇为无奈:“你果真是石头心,绝知万事,并非非黑即白...”
闻言,玄虞有刹那的惘然。犹记得,曾有位华发金眸清贵冷淡的仙子,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厢孟阙玄虞斗得昏天黑地,那厢南泽同沧云渊亦是杀了好几个来回。
两人的缠斗看似焦灼,但似乎,沧云渊根本无心恋战,只一心想入青丘境内,为南泽所阻挠罢了。
“你闪开!”沧云渊气极,不再手下留情,招招致命。
南泽其实不是他的对手,但仍旧艰难抵抗着。
“云渊,别再执迷不悟了,一千年了,要真还在,你早就该找到了!”他苦口婆心,无奈那人充耳不闻。
“我让你闪开!!!”一袭华袍的矜贵仙人周身突然黑焰大盛,执剑直往南泽心脏处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