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我就说合欢香行之有效。我之所以没有及时推开天弋,就是怕打草惊蛇。当时,他若是察觉了沉香中的猫腻,猝然离了禅房,合欢香不就白下了?”我颇为得意地说道,看着天弋身上掺着血的经脉犹如藤蔓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天弋体内,心中尤为爽快。
容忌淡淡地剜了我一眼,仍固执己见道,“确实太过冒险。你定性那么差,万一被合欢香侵染,该当如何?”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定性差?只要你不在我身边,过量的合欢香又有何惧?我整罐喝了都不会对天弋那厮生出一丝一毫的情欲。”我信誓旦旦道,自然不会告诉容忌,入屋之前独孤曦玥已然将解药交至我手中。
容忌闻言,心情大好,“歌儿的意思是,你只对我动情?”
“不然呢?”
我只是喜欢缠着他而已,但不代表我定性差。
从始至终,除容忌之外,我哪里对其他人生出过旁的想法?
容忌垂眸浅笑,将我禁锢至他臂弯中,轻声道,“走,回宫为夫满足你。”
“不要。你不是嫌我满身沉香味?”我将他推至一旁,转身御剑而飞。
“气话而已,歌儿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你原身也不是河豚啊,怎么那么容易生气?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你大发雷霆。”
容忌紧跟在我身后,仍不知悔改。
他不知疲倦地为自己辩驳道,“你不了解男人的占有欲。你别以为花颜醉、祁汜之辈能比我好多少。他们只是得不到而已,所以才显得格外宽容。一旦得到,他们哪里受得了你百无禁忌地爬上其他人的卧榻?他们哪里受得了你穿着鱼骨短裙到处乱跑?一想起那裙,我就生气。不光遮不住腿,臀都未必遮得住。有些地方虽好看,但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看的,懂?”
“闭嘴吧你。”我以手扶额,委实受不了容忌念念叨叨。
刚认识那会,他沉默寡言地跟个哑巴似的,没想到他也有如此聒噪的一天。
许是我气糊涂了,竟将南偌九、独孤曦玥忘得一干二净。
等我想起他们之时,已然回了北璃王宫。
“不好!我命朱雀在鸿蒙古寺后院恭候着南偌九、独孤曦玥。不知朱雀同他们联系上了没。”我忧心忡忡地在寝宫中来回踱步,心烦意乱。
在此之前,我已命青龙在鸿蒙古寺大殿前虚晃一招,企图以此蒙蔽天弋以及潜伏在暗处时刻观察着北璃动向的有心人。
但我仍十分担心南偌九同独孤曦玥会错了意,当真跑至大殿前同青龙会合。如此一来,他们的安危虽不成问题,想要归隐却难上加难。
噗通——
容忌将忧心忡忡的我扔下了浴池,而后他亦跟着入了浴池,企图亲手帮我沐浴。
“别闹。我须得回鸿蒙古寺一趟。”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放心吧。纵朱雀没接上他们,追风也该接上了。”容忌一边解释着,一边淌着温热的池水,朝我走来。
雾气迷蒙,容忌莹白如玉的脸颊被镀上了一层红霞,美得动人心魄。
我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地想要往他怀中扑。
可转念一想,他才嫌我定性差,我若是太过热情,难免在他心中留下过于轻浮的印象。
鉴于此,我悄然撇过头,闷闷道,“你休要靠我这么近。我身上不止满是沉香味,还染着天弋的一身臊气。”
容忌哪里会信,他阔步而来,一把将我捞入怀中,轻笑道,“笨蛋,可别憋坏了。我就喜欢你定性差到难以自控,轻浮又娇俏的小模样。”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哪里轻浮了?”我连连后退,据理力争。
“就当我说错话了吧。”容忌神色揶揄,定定地看着在水中气急败坏,狗刨般扑腾着的我。
我得理不饶人,仰着头同他理论道,“你心里肯定觉得我轻浮放浪!”
“天地可鉴,我从没这么觉得过。”
“我不信。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诚恳又真挚地唤我三声‘骄矜温柔的黄花闺女’。”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有些词,确实太过夸张了些。
容忌满头黑线,狂抽着嘴角,“你确定?”
第735章 甜甜暴毙
“有何不妥?”
我硬着头皮问道,即便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气势坚决不能输。
容忌喉头微动,面无表情地说道,“十分妥当。”
他清了清嗓子,薄唇轻启,“骄矜温柔的黄花闺女,池水凉了,随为夫上岸。”
“嗯。”我点了点头,一手搭着他的胳膊,乖乖上了岸。
容忌轻拭去我身上的水渍,终是忍不住心中困惑,沉声问道,“歌儿,你是不是后悔嫁给了我?怀着我的孩子,为何还幻想着自己是黄花闺女?”
“你说,可怜的小白菜,还没长好就被拱了,心里能舒坦嘛?”我反问着他,虽然十分喜欢腹中小小乖,但总觉自己年龄还小,不着急做这些事。
神仙不比凡人那般早熟,一般而言,四百岁的神仙,身体和十五六岁的凡人相差无几。
“看你的样子,是挺舒坦的。”容忌嘟囔着,许是怕我恼羞成怒,继而补充道,“长得挺好的。哪里没长好?”
“正反面都一样,不是你说的?”我十分记仇,犹记得他入我梦境时如何评价的我。
容忌汗颜,“我都努力好几百年了,你怎么可能跟之前一样?”
他可真是会颠倒黑白,这哪是他努力就能奏效的?明明是我自个儿争气,河豚般嘭嘭嘭地长。
薄烟缭缭,雾气朦胧。
我怔怔地盯着容忌俊美无俦的脸,不知怎的,明明每天都能看到他,却怎么看都看不够。
容忌好笑地回望着我,“看什么?”
“没。没什么。”我回过神,羞赧地移开视线,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将我安置在榻上,并顺势坐在我身边,硬要我枕着他的臂膀。
我委实不愿枕着他硬邦邦的臂膀,后颈如同硌到石砾般,又酸又痛。
好在,朱雀救急。
他“砰”得一声撞开了虚掩着的窗扉,周身起火,火球儿般在寝宫外室铺陈的墨水兰刺配牡丹地垫上滚落数圈儿,这才东摇西晃地伸展开身体。
我捻了一个引水诀,朝着朱雀身上弹去,由着哗然水声浇灭他周身的熊熊烈火。
朱雀惊魂未定,踉跄起身,他透过蒙蒙水帘瞥了眼纱帐中的光景,复而“噗通”跪地,低声讨饶,“王恕罪。”
“有话不妨直说。”我瞅着朱雀十万火急的模样,轻拢榻前纱帐,一骨碌翻身下榻,快步行至他面前。
“王,鸿蒙古寺那位无量神君于半个时辰前,又命人撞钟发了第二道天意。”朱雀如实禀告道。
天弋可真是不消停!
照理说,他周身经脉被焚烧殆尽,同废人无异。想不到,他自身尚且难以保全,还有心思算计他人。
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脑门儿,询问着朱雀,“第二道天意中,又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幻境仙灵擅自修炼入梦之术,有违天道。三十三重天之上净梵圣佛特降梵天雷暴,灭此异族。”朱雀怯怯地说道。
天弋果真是个疯子。且不说他自身亦偷习了造梦术,单凭他生母为幻境仙灵这一点儿,他也不该对幻境一族痛下杀手。
“情况如何了?”
我转身抄起悬挂于雕镂屏风上的披风,一边询问着朱雀,一边阔步地往寝宫外走去。
“有水神驻守幻境,暂未出事。”朱雀答道。
朱雀如此一说,我心中更显慌乱。
父君失了八荒活水,其神力大不如前。
加之雷暴来势汹汹,单凭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保全幻境一族?
容忌侃然正色道,“莫慌。父君定能逢凶化吉。”
我尚还未将心中忧虑说出,容忌已然猜透我的心事。
他与我十指相扣,一道瞬移至东临幻境之中,“天弋代表不了天道,他妄下的天意定不会成真。”
“但愿如此。”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抬眸望着被雷暴摧毁得残魄不全的淡蓝色结界,心中忧虑更甚。
一踏入幻境,数十位被列缺所伤的幻境仙灵便迎面而来。
“快逃吧。据说圣女触怒了三十三重天上的圣佛,圣佛欲降罪于幻境一族。再不走,连命都没了。”
“唉。圣女好则好已,可惜是个红颜祸水。”
“可不是?前些时日刚克死了旧任族长,眼下又克死了水神,晦气得很。”
.........
容忌眸色骤冷,袖中掌风涌动,蓄势待发。
我悄然按下他的胳膊,“罢了。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只求无愧于心。”
眼下,我全无心思理会这些嘴碎的仙灵,只倍道而进,着急忙慌地找寻着父君的踪迹。
细细想来,我已经有数个月未同父君好好说过话。
即便,他隔三差五地往北璃王宫跑,每回都会带上一大堆新奇的物件儿逗我开心,我总是爱搭不理,从未将他的示好放在心上。
倘若,从今往后再见不到他,我必定会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