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双眸圆瞪,尚未来得及闪避,便被容忌霸道的神力击中心口。
他被疾风猛然推向身后坚硬的壁体之上。
砰——
一声巨响过后,他大半个身子均嵌在壁体之中,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壁体碎裂,泥沙俱下。
巴掌大的砖块直愣愣地砸向他被滚烫汤汁浇得面目全非的脸颊之上。
顾桓脸颊上的水泡次第破灭,但他并未吱声,只默默地咬着下唇,扛下发肤之上非人的疼痛。
“容忌,你别以为我怕你!”顾桓恨得咬牙切齿,他一拳重击在残破不堪的壁体之上,使得壁体再度**坍塌。
尘土飞扬,他立于一片狼藉之中,手持古檀佛珠,嘴上不停地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
“四面楚歌!”顾桓一声暴喝过后,他袖中便飞出四个匾额大小的鎏金梵文,将容忌死死地圈禁在仅容一人立足的狭小空间之中。
顾桓得意洋洋地看向被鎏金梵文困在其中的容忌,周身戾气在香风旖旎的厢房之中弥散。
“容忌,你欠我的,这回我要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顾桓一脚将趴伏在地的小卓踹至晕厥,转而看向一脸防备的我。
我手持轩辕剑,迎上顾桓阴鸷贪婪的目光,“现在的你,和阴沟中的臭虫还有什么区别?”
顾桓不以为意地耸着肩,面带讥笑地朝我走来,“我若是阴沟里的臭虫,那你也只能是臭虫的女人。辱没我,不正是辱没你自己?”
“你可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顾桓戏谑言之,“且儿,你别无选择!”
顾桓任由轩辕剑贯穿他的心口,无所畏惧地朝我走来,“你若再不听话,容忌怕是活不过一个时辰!”
他一手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按着我的后脑勺,将我拎至容忌跟前,狠戾地对我说道,“跪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顾桓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但即便我乖乖照做,他亦不可能放过容忌。
思及此,我凝萃着手中乾坤之力,以搅动山河之势,逆行周身经脉,使得体内纵横交错的神力纷纷汇于掌心。
“山河俱灭!”
我身体微微前倾,使得掌心气旋直袭顾桓面门。
顾桓错愕至极,“你竟不顾容忌死活?”
“佛渡世人!”他嘴中再吐梵文,这次是四个加了精血封印的巨硕梵文。
“终于舍得动用绝招了!”容忌气势大振,水墨衣摆借着他喷涌而出的神力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什么意思?”顾桓已然察觉到情况不对,踉跄后退着,差点被满地的砖石绊倒。
“佛渡世人!”容忌手执狼王笔,在空中**凤舞地画下几个大字。
下一瞬,狼王笔下四字带血气的巨硕梵文工整立于容忌身后,而原先将容忌困在原地不得动弹的鎏金梵文纷纷偃旗息鼓,化作一抔金烟,随风四散。
顾桓恍然大悟,连连痛呼,“且儿,你们竟合伙算计于我!”
他语音未落,便被乾坤之力同梵文佛道的至尊合力所伤。
须臾间,他好似断了线的风筝,无法自已地砸在身后长凳之上。
长凳易折,一受重击,便一分为二。一半戳入顾桓丹田之处,**内丹。一半正中他背脊处,将一整根完整的龙骨从尾部伊始,生生撬起。
容忌提着斩天剑,朝他踱步而去。
容忌毕竟同顾桓血脉相连,他若是手刃顾桓,必定躲不过天劫。
思及此,我连连夺下容忌手中斩天剑,“不可!”
顾桓死寂的眸中再度燃起灼灼之光,“且,且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你想岔了。我只是不愿看到,容忌因十恶不赦的你惨遭天劫。”我轻蔑地看着脚边苟延残喘的顾桓,一字一句说着,刻意用只言片语凌迟着他的心。
“呵呵,你真狠呐!”顾桓苦笑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我手执轩辕剑,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逼得自己朝着他命门处劈砍而去。
“顾桓,后会无期!”
我用力地闭上眼,任由温热的鲜血尽数喷溅在我身上。
我原以为这一回,顾桓再无活路。
不成想,修为散却大半的离殇竟从暗处冲出,飞身挡在了顾桓身前。
“离殇!”顾桓歇斯底里地搂着气息奄奄的离殇,阴鸷的眼眸簌簌挂下两行热泪。
“走!”
离殇将手中血迹斑斑的鬼王令交至顾桓之手,随后自爆内丹,倾尽周身怨念,将顾桓瞬移出了妖娆酒楼。
“该死,又让他逃了!”我低咒了一声,缓缓松开剑柄,居高临下地看着命数将近的离殇,“值得么?”
离殇云淡风轻地说道,“喜欢他,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无关风月。”
她眸光渐渐涣散,光影中,顾桓孤寂的背影踏月而来,继而乘风归去,渐行渐远。
第525章 他是我哥(一更)
“愚蠢至极!”
我眼睁睁地看着离殇化作一抔尘土,心下徒留无穷无尽的悲哀。
还记得幽冥鬼界初见时离殇稚嫩的模样,溜圆的眼珠,小巧的嘴,瘦瘦小小尚未长开。
那时的她,虽仰慕顾桓,但到底善良澄明。我原以为她会是幽冥鬼界最后的良知,不成想,她亦成了自己所厌恶的样子,为了执念,不择手段。
屋外,丝竹乱耳,引商刻角。
屋内,小卓蜷缩至桌底,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早已被滚水烫熟的眼珠子。他微微震颤的指尖捻着蛛网,转而将整间屋子拢入梦境之中。
拨开梦境迷雾,妖娆酒楼外壁常年笼罩着的烟雾聚了又散。
酒楼门口,娥皇,女英一刻不停歇地招呼着过往来客。她们一位半侧着身子将纤长细腿曝于人前,一位上身略略前倾,姣好身段尽收眼底。
小卓以鲛纱遮面,匆匆入了妖娆酒楼。
南鸢紧随其后,见小卓背着自己去往烟花之地,气得调转了身子打算原路折返。
然,深思熟虑后,她又鼓起勇气冲入妖娆酒楼。
酒楼中,香风旖旎,既有文人雅客,亦有贪图美色之徒,喧闹嘈杂,稂莠不齐。
“哟,这是新来的姑娘?长得倒挺水灵!”南鸢面前,忽然横出一唇上长痦的枯瘦道长。
南鸢本身仙法不弱,但自上回秃鹰一事之后,她的精气神儿便大不如前,遇事稍显怯懦。
“你别过来!”
南鸢不由自主地后退着,大大的眼睛惶惑地看向四周,“小卓,你在哪?我害怕......”
枯瘦道长双眼微眯,显出一丝狡黠,“你找小卓小友?我知道他在哪,随我来!”
“当真?”
南鸢将信将疑地看着枯瘦道长,绢帕于袖中拧做一团。
正当此时,酒楼前厅的高台上,面戴鲛纱的小卓初次登台。
银发在微风中翩然起舞,银瞳更是使得灯红酒绿的妖娆酒楼黯然失色。
他单手抚琴,莹白的肌肤透着一层水润的光泽,即便鲛纱半遮面,但台下宾客依旧看得魂不守舍。
小卓缓缓抬眸,正好看到了人群中惶惑不安的南鸢。
他将手中瑶琴朝着枯瘦道长脑门砸去,随后翩然飞下高台,将惊魂未定的南鸢拎至怀中。
“小卓,我害怕。”南鸢忙钻入小卓怀中,眉上平齐的留海显出一丝稚嫩,但也正因为这分稚嫩,使得她看上去格外乖巧。
“妖娆酒楼,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小卓声音清冷,眸色寒凉,一开口,便寒了南鸢的心。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南鸢死拽着他的衣袖,泪眼婆娑。
小卓抿唇,推开妖娆酒楼大门,将瘦小的南鸢扔了出去,“不许再来。”
娥皇,女英眼疾手快,倾身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南鸢,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姑娘,走吧,冥冥之中都是最好的安排。”
南鸢吸着鼻子,仰头看着耸入云端的妖娆酒楼,硬是不肯离去。
我站在她面前,企图以乾坤之力驱使她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然,不论我怎么尝试,均无法左右她分毫。
在我无数次扑空之后,容忌再不让我大动,“没用的,南鸢已死,你即便改动了梦境,也救不回她。”
“我明明离她那么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解救她的机会。若不是我疏忽大意,南鸢不会死。”
我看着南鸢蹲在酒楼屋檐下黯然神伤的样子,心下亦十分纠结。若无秃鹰一事,她怕是没这么容易受伤吧。
“桓,我走不动了,你等等我!”不远处,传来离殇虚弱的声音。
我回眸一看,只见顾桓匆匆走于前头,直奔妖娆酒楼,离殇以玄色披风遮身,小跑着跟在顾桓身后,气喘吁吁。
“两位贵客,里面请!”娥皇,女英齐齐上迎,将顾桓和离殇往酒楼中送去。
顾桓阴鹜的眼神扫过蹲在屋檐下,谨小慎微的南鸢,随手拂去了娥皇,女英的搀扶,信步停于南鸢面前。
“抬起头来!”顾桓膝盖像前一顶,勾着南鸢尖削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南鸢仙子?”
顾桓眸中掠过一抹沉思,旋即半蹲下身子,缓和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询问着南鸢,“仙子怎会沦落至此处?南辰仙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