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旋即附和道,“她连诛仙台下八十一道天雷都经受得住,区区上古神水,定然不能伤她分毫。”
顾桓闻言,阴鹜地看向荒草丛生的山丘,一字一句说道,“我有预感,她此刻就藏在山丘之中!”
“桓,山丘之后便是第二处古战场,切莫意气用事!”离殇轻拽着顾桓的胳膊,“小心埋伏!”
顾桓单手扣住离殇小巧的下巴,将她提至眼前,“埋伏?你以为容忌是我的对手?”
离殇连连摇头,“你是虚**大陆上唯一一位修成佛道之人,东临王定然不是你的对手。”
顾桓闻言,这才讪讪收回钳制离殇的手。
“真真是张狂至极!”我小声嘟囔着,愈发厌恶如今的顾桓和离殇。
下一瞬,顾桓手中忽然多了一串古檀佛珠。他一指拨动着佛珠,阔步朝山丘的方向走来。
“焚!”顾桓一声暴喝,他嘴中便溢出一寻常匾额大小的鎏金梵文,朝着我和容忌的方向飞驰而来。
容忌顺手将我揽入怀中,闪身躲避着鎏金梵文的侵袭。
嘣——
鎏金梵文擦过容忌的水墨广袖,朝着山丘上的碎石堆砸去。
一时间,天雷地火齐鸣,相辅相成,转瞬之间就将荒草丛生的山丘化为一片**火海。
“梵文竟如此厉害!”我盯着容忌被梵文擦伤的胳膊,惊魂未定。
方才容忌若是慢了一步,心口怕是要被砸出一个大窟窿了吧!
容忌沉眸,透过熊熊火光看向已然行至山脚下的顾桓,唇角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顾桓佛道大成,区区古战场,他定然不会放在眼里。”
语落,容忌忽而将我扑至山丘之后稍显平坦的沙地之中。
他单指贴着我微翕的双唇,小声说道,“别动。”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容忌,心跳如鼓。他的长睫扫在我脸颊之上,好似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心尖上,一来一回便将我的理智全然摧毁。
山丘上的熊熊火光,使得不染尘埃的他多了一丝烟火味。
刹那间,怦然心动。
“唔......全听你的。”我以略显平淡的声调强压下心中窃喜,抬眸定定地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
容忌陷入片刻的失神,唇边不易察觉的梨涡悄然绽开,“你这么乖,我竟有些不习惯......”
难道,我又会错意了?
我面露窘迫,连连转移着话题,“顾桓越来越近了,你快起开。”
“嘘!”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我微微抬起的脑袋按至怀中,压低了声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在古战场中身先士卒,不若藏于暗处设局布阵。”
“你是说先让自恃天下无敌的顾桓只身勇闯古战场,我们再紧跟他们身后,坐享其成?”
容忌两指轻弹着我的脑门,嘴角笑意更甚,“正是。”
果真是我会错意了!他只是怕我被顾桓发现,随手拉了我一把,我却以为他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欲在这荒郊野岭中对我行不轨之事......
我低低地叹了口气,忽觉十分郁闷。不知为何,近段时间每每与容忌独处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
等顾桓和离殇纷纷步入第二处古战场,容忌这才翩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沙地上一动不动的我,轻声哄道,“乖,先起身。出了古战场,我陪你躺上三天三夜。”
我见顾桓和离殇已然走远,亦不想误了大事,遂拂去容忌朝我伸来的手,一骨碌从地上坐起,闷闷说道,“谁要你陪!”
“歌儿,现在的你,好乖。”容忌琥珀色的眼眸中星子闪烁,他瞳孔中我的剪影亦蒙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水雾。
容忌将我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深情不寿的样子煞是迷人。
他一定是故意的!总靠我这么近,害我心跳怦怦直跳,恨不得马上将他拆骨入腹。
我避开他的眼神,闪身小跑着入了第二处古战场。
拨开重重迷瘴,我小心翼翼地避开脚边深潭,踩着潭边青荇,踽踽而行。
步行数十步,迷瘴稍稍退去,顾桓和离殇的剪影在深浅交错的雾气中愈发清晰。
“桓,救我!”
离殇手脚被古战场中成了精的藤蔓所缠,她整个人被倒挂在树梢上,随着手腕粗的藤蔓来回晃动着。
顾桓背手负立,阴鸷地盯着悬于树梢上的离殇,薄唇轻启,字里行间透着彻骨的凉薄,“无用!比起且儿,你相差甚远!”
离殇闻言,紧咬着下唇,再无多言。
藤蔓沿着离殇的躯干将她越缠越紧,钻骨噬心之痛,使得离殇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
顾桓冷哼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全天下男人见到你,都要退避三舍的。”
“我潜心钻研佛经,百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地修习佛法,为了早日修得佛道,我不惜手染杀戮,百年前残害了上万无辜亡魂。你倒好,得了我的修为,翻脸不认人了?”离殇硕大的泪珠落在顾桓眼睑之上,其间悲戚与辛酸,也只得自己一人苦苦受着。
第516章 容忌失手(二更)
咻——
顾桓玄色广袖轻轻一扬,便有一鎏金梵文从他袖口飞出,精准地将缠在离殇脚腕处的藤蔓一刀切断。
顾桓不耐烦地接过从树梢上直直坠落的离殇,敷衍地安慰着她,“不是跟你说了,你的付出我早已牢记于心?”
“说实话,我感觉不到你的真心。”离殇自嘲地笑着,“罢了!修为亦是我心甘情愿赠予的你,多说无益。”
离殇熟稔地从腰间取出针线,将脚腕处被藤蔓贯穿的伤口一一缝合。
顾桓立于她身侧,颇有些赞赏地看向她,“手法不错!”
“熟能生巧罢了!百年来,为了重建鬼蜮,再现幽冥鬼界的辉煌,我吃过的苦受过的伤,早已数不清了。”离殇收起针线,兀自起身朝迷瘴深处走去。
她的背影寥落萧条,就是不知,顾桓看到她抬手抹去脸上泪痕时,心里可有萌生一丝愧疚?
顾桓拭去他脸颊上离殇滑落的泪珠,阴鸷的眼眸中无喜无怒,平静无波。
等他们稍稍走远,容忌突然捂住我的口鼻,他附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瘴气有毒,闭气。”
有毒?我怎么感觉空气中带着甜甜腻腻的香气,使人心旷神怡?
“既然有毒,为何你不遮掩住口鼻?”我奇怪地看着容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一丝异样。
“此瘴气乃食色之魔捕食法器,我皮糙肉厚,他看不上。”容忌笃定地说道,一手捂着我的口鼻,一手扶着我的腰,不紧不慢地跟在顾桓和离殇身后。
我心下腹诽着,容忌对于自身的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偏差?他若算得上皮糙肉厚,世间怕是没有晶莹素素雪了!
不过,我的思绪很快就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所吸引。
食色之魔足有三丈高,他身躯趋于透明,腰腹被五彩斑斓的色彩所覆,面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水粉,脸颊处两圈红得艳丽的腮红使得他原本粗犷的面容更显滑稽。
他拦在顾桓和离殇身前,轻佻地看向离殇,“你们二人,谁陪我?”
离殇下意识地挪至顾桓身后,悄然说道,“以你的修为,对付他绰绰有余!”
顾桓沉吟片刻,颇为歉疚地说道,“古战场凶险万分,我应当暂且保留实力。否则,遇上更为凶险的情况,我们当如何招架?反正,你已然中了食色之魔的瘴气,半个时辰之内必然情动。”
离殇错愕地看向顾桓,不可置信地质问着他,“顾桓,你的良心呢?”
顾桓淡淡说道,“离殇,这百年之中,你强迫过我多少次?”
“你!”离殇气得浑身发颤,但她已然将修为尽数传给顾桓,身体极其虚弱。资质平平的修道者她尚且无法应付,更别提道行深厚的食色之魔了!
我冷眼看着迷瘴中躲无可躲的离殇,只觉她愚昧至极。今日的一切,亦全是她咎由自取。
迷瘴中,食色之魔拽着离殇的脚踝,将她往树洞里塞去,
顾桓气定神闲地盘腿坐在树洞前,调息打坐。
树洞中,离殇呜咽声如泣如诉,先是带着些隐忍,再是理智全失,直到最后全然沦陷,呜咽化作喉中涩然的干嚎。
我被离殇毛骨悚然的干嚎彻底震慑住,不由自主地往容忌身上靠
容忌捂着我的口鼻,将我搂得更紧,“莫怕,我在。”
半个时辰之后,食色之魔餍足离开树洞,他庞大的身躯连起身都有些吃力。
“那姑娘,不错。”食色之魔剔了剔齿间沾染上的口脂,提了提松松垮垮的腰带,扬长而去。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离殇浑身上下,颜色尽失。
她惨白的胳膊从树洞中缓缓伸出,旋即是她花白的头发,再是毫无血色的脸颊。
“顾桓,我自认为对你所做的一切,全是因为爱。殊不知,你却将这份厚重的爱,视为负担,弃之如敝履。”离殇浑身上下,仅有的颜色,便是她那双染满沧桑的黑眸。
顾桓并未作答,他全然未将狼狈不堪的离殇放在眼底,慢条斯理地拂去衣襟上的落叶,淡淡说道,“仅这一次,你都受不了,可有想过,这百年间,我被你逼迫时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