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反应极快,连连以水袖替我遮挡着扑面而来的细碎尘土,但偏偏就是他这不避嫌的动作,使得我和他看上去更加暧昧。
“桓,你终究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离殇缓缓闭上眼眸,声音中透着无尽的苍凉。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容忌和铁手恰在此刻一同闯入了屋中。
容忌阔步朝我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色不善,“起来。”
我急急推开顾桓,谨小慎微地解释道,“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知道,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容忌拂去我身上的尘土,闷闷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便更加心虚。明明只是碰巧遇见顾桓,现在倒是解释不清了。
“容忌,我不知道他也藏在卧榻底下。”我拽着他的衣袖,声音渐小。
容忌冷着脸,显然还在生气,“姿势为何那样暧昧?你时常躲着我,为何不躲他?是我不够好,还是他迷了你的心智?”
顾桓见容忌气势正盛,遂开口替我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和且儿清清白白。”
离殇忽而拽着顾桓的衣领,睁开眼噙满泪水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顾桓,你究竟有没有良心?多少年了,为何你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她!”
顾桓十分抱歉地看向离殇,“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休想!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顾盼连城!”离殇怨气大涨,随即将顾桓拖出了屋子,将他往隔壁寝殿中拽去。
我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桓被离殇拖拽着,不禁萌生出一丝同情。
若是不爱,继续纠缠下去,只能是各自成殇。
容忌冷哼道,“他就那么好看?”
我连连收回视线,看向凶神恶煞的容忌,只能耐着性子再度解释道,“我不知顾桓亦在卧榻底下,那只是个意外。”
“我知道。但我满脑子都是你和他暧昧不清纠缠一块的模样!”容忌缓和了口气,指着大门的方向,对我说着,“你先走罢!我怕我气不过,会将你就地正法。”
我缩了缩脖子,见容忌气得脸色发青,自然不愿在此刻招惹他,只得蹑手蹑脚地从他眼皮底下溜出了屋。
我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却又被容忌给拖了回去。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我,情绪十分低落,“歌儿,你莫怪我总爱吃醋,我亦控制不住自己。”
“乖乖,不气了。”我瞅着他寂寂的脸色,竟觉十分可爱。
“他靠你那么近,你为何不躲?”过了片刻,容忌忿忿不平地问着。
“卧榻底下统共那么点地儿,我即便躲,还能躲哪儿去?”我哭笑不得地说道,“乖乖,眼下不是吃醋的时候。星儿身负重伤,我们须得快些救出她!”
容忌余怒未消,薄唇紧抿,不过他仍带着我潜入隔壁鬼王寝殿之中。
鬼王寝殿中,顾桓和离殇之间气氛愈发胶着,他们似是全然未注意到我和容忌的存在。
我环顾着偌大的寝殿,终于在卧榻之上寻到扫把星的踪迹。
她面颊凹陷,显得十分憔悴,眼下正静静卧于卧榻里侧,昏迷不醒。
但问题是,离殇此刻已然将顾桓抛上了榻,想要从她眼皮底下救出扫把星,实属不易。
“看什么?还不闭眼!”容忌挡住了我的视线,不悦地说道。
他可真是小气!
我极不情愿地闭上了眼,往梁上一横,半瘫在细窄房梁之上,静静地聆听着离殇和顾桓的动静。
过了许久,顾桓涩然地开口道,“离殇,回头是岸。”
离殇颇为讽刺地笑着,“桓,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我一手再造鬼域盛况,只为博你一笑。可你,依旧死性不改,成日肖想着同那水性杨花之辈暗度陈仓!”
“我喜欢她,是我一人之事,与她无关。你所有的痛苦,都是因我而起,何必为难她?”顾桓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说道。
离殇重拳落在卧榻之上,指骨碎裂之上听得人心惊胆战。
“睁开眼,看着我!”离殇怒吼着,又一拳落在了卧榻上。
“离殇,是时候放下了。”
“我究竟哪点不如她,嗯?”离殇鼻音微重,一手掰过顾桓的下颚,使得顾桓下颌骨咔嚓作响。
顾桓极力挣扎着,音色渐凉,“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放过她?若是你需要我的臣服,我亦可长久配合着你。”
“为了她,你竟心甘情愿委身于我!”离殇语气愈发狠戾,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睁眼!你面对我时,总紧闭双眸是怕眼底的厌恶被我窥伺?亦或是闭上眼,你就能将我当成是她?”
顾桓无力地辩解着,“离殇,纵这世上无她,我亦不会爱上你。于我而言,你是暗无天日的鬼域中唯一的温暖,你是单纯美好善解人意的妹妹。”
“妹妹?我与你成婚已有百载,你竟将我当成妹妹!”离殇冷笑着,“好,很好!你若一意孤行,我即便是死,也会拉着她做垫背!”
“你要做什么?”顾桓紧张地询问道。
“桓,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将她困于十八层地狱时,怎么对的她!若是让东临王得知,你说,他会不会嫌弃她?”离殇阴鸷说道,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轻蔑。
第513章 自导自演(一更)
顾桓雷霆震怒,忽而以颀长的手臂紧扼离殇喉头,“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你莫要无中生有!”
“呵呵!无中生有?所谓清白,应当指的是一清二白。而她,当真清白?就连我,都见过她受制于你的可怜模样呢!”离殇冷笑道。
梁上,我郁闷至极,被顾桓困至十八层地狱的那段时间,于我而言,是永不想去回忆的可怕梦魇。但离殇,竟还添油加醋,将我早已愈合的伤疤再次划拉开来,使得久愈的伤口再次渗出殷红血迹。
容忌抬眸,看向眸染寒霜的我,悄然将我冰凉的手放置他心口,“是我不好,一直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我原以为,再提及前尘旧事,容忌会堵上加堵,醋上加醋。不成想,他竟还有心思安慰我。
离殇拂去顾桓紧扼她喉头的手,漠然地将顾桓推至一隅,“需要我替你回忆她当初的模样吗?清冷出尘,欲拒还迎,人间尤物,见之忘俗。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没能再强硬一些吧?”
“闭嘴!且儿从未伤害过你,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顾桓直视着偏执到近乎癫狂的离殇,清清冷冷地说道。
离殇双手扣着顾桓的肩膀,眸中怒火喷溅,“我咄咄逼人?我说的全是事实啊!墨染尘因她英年早逝,花颜醉为他长醉不醒,天底下,但凡是有点姿容的男子,哪一个逃得过她的荼毒?你怎就执迷不悟,将她当成纯良无害的白月光?”
“换句话说,她那轻贱的样子,不止你见过吧?墨染尘肯为她而死,兴许他们二人早已暗度陈仓!北璃月守了她百年,这百年之中,难道他就未动过歹念?”离殇滔滔不绝地说着,利索下了榻,“我现在就去揭了她伪善的脸皮,东临王但凡有一丝血性,都不会爱她!”
我惶惑抬眸,看向怒火正盛的容忌,欲言又止。
离殇说得言之凿凿,倒叫我无法反驳。我虽时刻注意着同他人保持距离,但十八层地狱之下,顾桓的污言秽语依旧是我不愿去回忆的梦魇。鬼蜮卷宗里,祁汜在我身上留下的斑驳红痕,亦是我怎么洗都洗不掉的耻辱。
“又在胡思乱想?”容忌见我情绪低落,强压下心中怒火,柔声说道,“你这么好,我怎会不爱你?”
“是我在胡思乱想么?你明明生气了!”我闷闷说道,心口堵得慌。
容忌失笑,“笨蛋,就知道你会错了意!我怎会平白无故生你的气?我只是气离殇污言秽语中伤你。我还气自己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屡屡深陷困境。”
梁下,顾桓跪伏在离殇脚边,苦苦地哀求着她,“离殇,别去!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离殇抬腿,将他轻轻甩至一边,“晚了。她不让我好过,我即便万劫不复,也会带上她!”
咻——
斩天剑倏尔从容忌腰间脱鞘而出,朝着离殇脖颈砍去。
下一瞬,容忌从梁上翩然飞下,在离殇跟前站定。
他背手负立,淡淡地扫了一眼离殇便移开视线,仿若见了什么脏污之物,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轻蔑。
离殇并未料到容忌亦在房中,声势渐弱,“东临王,你该不会对女人动手吧?”
“在本王心中,除却歌儿,其他人都算不得女人。”容忌沉声说道,斩天剑往前轻轻一推,转瞬间他已经将离殇踩在脚底。
“你!”离殇愤怒至极,单手指着将她碾至脚下的容忌,咬牙切齿道,“东临王,你万万别被她迷惑!她才是一切祸端的罪魁祸首!”
离殇竟这么轻易地被容忌掣肘?我扫了一眼面目狰狞的离殇,总觉十分蹊跷。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离殇已然修成佛道,实力不容小觑。
再者,她似乎极擅谋略。前些日子她就挟持了扫把星以此扰乱铁手心神,再借着对容忌一往情深的柳苏苏,让铁手误以为上古神水仅仅只是寻常媚药,不会伤及容忌性命,使得容忌误饮上古神水,九死一生。若不是故是仗义相救,容忌恐无起死回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