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他不信任你了。”夕霜习惯抓重点,那些有的没的才不好听,把苏盏茶话语中的不满直接给挑出刺儿来,“甘家家主,不是省油的灯,她不问你未必是相信你。”
没准暗搓搓地就在算计你!
“小姑娘是在提醒我,要当心嘛?那我应该谢谢你才是。”苏盏茶突然侧过身,夕霜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见到她随随便便放在桌上的傀儡镜。这会儿,镜光暗淡,没有光芒,没有七彩,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要找它?”
苏盏茶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夕霜自己走进去细看:“如果要找它,可能会让你失望的。”夕霜没有多客气,三两步进了屋,低头看那镜面。她的手指点在上面,原以为这镜子既然放在上层,哪怕是个遮人耳目的,至少也会吸收到一些灵力。可这会儿,傀儡镜还是傀儡镜,就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纱,照不出眼前人,更照不出别人灵力。甚至比一面普通的镜子更加不如。
“你也会制镜,听过这镜子的来历。这是傀儡境,必须要用修灵者一半的镜魄,把本命镜的灵力分享出来,再用珍稀材料打制而成。也就相当于一个人有了两块本命镜,一块收敛在体内,一块放置在外,这也算是旁门左道的一种。”苏盏茶说得非常仔细,既然是傀儡境,必然会选择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哪怕是名门望族,都有阴暗的一部分,“我看甘家家主,端庄大方,可她身边的少年,虽然年少英俊,却更像是她的傀儡,为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苏盏茶故意忽略了夕霜脸上尴尬又吃惊的神情:“那个少年,很喜欢你呀。”
“没有的事。”夕霜想都不想一口否决了,“你想多了。”
“他一直在看你,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吗?”苏盏茶经历了太多仰望者的目光,对男女之情看得太穿太透,“又或者,你是故意装作不知,还要回避他。因为什么呢?因为你和小寒在一起了。”
这话题,一下子扯到了韩遂身上,毫无痕迹。夕霜想否认她和韩遂之间没有关系,可当着苏盏茶的面,这句话,她说不出口。她突然不想否认,苏盏茶爱怎么想都行,解释没有意义。
她不解释,韩遂居然也不解释,轻轻一笑道:“你还是这么喜欢看透人心,而且还一定要说出来才舒服。其他的想不起来,习惯却都还在。”
“小韩以前不这样称呼,隔了数百年,这是生疏了吧。”苏盏茶的手,微微扬起,毫不避嫌地搭在了韩遂的胸口。她的手指纤长秀美,仿佛是一朵半开的兰花,攀附在峭壁之上,既危险,又美艳,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还记得以前,怎么称呼的。以前,你喊我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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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本不是好物
夕霜真想过去,一把把这只手从韩遂身上扯下来,可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岂非显得小家子气。再和苏盏茶相比,更落了下风。所以她只能,气呼呼地咽了口口水。
“阿查的称呼,我记得。”两个很普通的字,让韩遂用那种低沉的嗓音说出来,特别好听。顿时,夕霜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什么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什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你倒是可以用这么亲昵的称呼,还跟我说俩人没有关系,相差了几十岁,她没把你当回事儿。没把你当回事儿,会这样态度。
女人要看清另外一个女人,无论年龄,无论地位,无论身份,实在是太容易的。苏盏茶能够看穿夕霜的心思,夕霜毫不示弱也能看得见苏盏茶的意图,韩遂踏前一步正好站在两人中间,这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把小韩带到这里,让我能见到他。”苏盏茶的衣袖在傀儡镜上轻轻拂过,那上面蒙着的后纱,被擦拭干净了一样,镜面透出清辉。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小姑娘,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挺有意思的。”
夕霜再佯装平静,好奇心总是有的,被苏盏茶一勾,往上趟了两步,垂眼看一下傀儡镜镜面,镜面依旧照不住她的脸,然后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后,她看到了白衡齐。
白衡齐举着一面一模一样的傀儡镜,正在说话,嘴巴一张一合,从嘴型大致能猜出,他说的是家主,任务完成,我回来了。
虽然见不到他对面站着的是谁,可听了这话,再清楚不过,他是在向甘望梅回禀任务的进展情况。
白衡齐手中的傀儡镜竖起,那些曾经被夕霜看到五彩斑斓的烟雾,从镜面内里渗透出来,变成丝丝缕缕,向前蜿蜒而去。颜色再多,很快分离开,重新凝结成股的时候,变成显而易见的四种不同颜色。
四种颜色,代表了四大家族,轻松看懂。
除了其中一股蓝色的,特别浅淡。其他三股,不分仲伯,很有些气势压人的味道。
因为听不见声音,不知道甘望梅说了什么,只见白衡齐的眉毛皱了皱,低垂下头,似乎在考虑,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傀儡镜上的烟雾,在一炷香后彻底消散干净,镜面恢复正常,白衡齐依旧捧着镜子,又开口说了两句话,随即离开了。
苏盏茶的手按在镜面上,傀儡镜再次变得模糊不堪,什么都看不见了。
“甘家,把我在此处的消息,散发出去。整个离驭圃,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可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毫无意义。而且,我的灵力比他们高太多,他们要困住我太难,要留住我也不容易。不要说你了,连我都好奇,甘家家主走出这一步的目的是什么?”苏盏茶的笑容宛若少女,掩不住的娇柔妩媚,“你说我要不要,去见见甘家教主,当面问个清楚,好过在这里猜来猜去浪费力气。”
她当真是个爽直的性子,说完这话,直接往外走,去找甘望梅讨说法了。夕霜有些傻眼,看了看韩遂,张嘴要问,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一看?
韩遂低头笑而不语,苏盏茶的强势绝对不再甘望梅之下,不过是一个显露在外,一个内敛在理。两人刮擦,必有热闹,想看就去看,
“不会打起来吧?”夕霜反而有些忧心重重的样子,“甘望梅打不过她。”
韩遂一本正经地点头:“是打不过,来三个都未必是苏盏茶的对手,只是中间失踪了五百年,她不肯明说遭遇了什么,我不知她灵力是否依旧。”
“你相信她那些话吗?”夕霜的腿是不听使唤了,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不在场先睹为快!一回头,她转身跑回到屋子里,双手往傀儡镜上一按,那镜子顿时消失不见。
韩遂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东西哪去了?
夕霜笑嘻嘻道:“我可没本事把它藏起来,喂食了。”
韩遂听明白,有些意外:“它饿了呀。”
“被我们俩又掐又捏的,委屈着呢。这镜子留着,没多大意思,给它吃了也好。”夕霜知道这一大块喂下去,它吃得饱饱,只差当众打个饱嗝。
衡水被夕霜这么一说,深觉有道理。傀儡镜留在世间本不是好物,而且这镜子,根本不是甘望梅之物,到底是谁留下的说不好,反正不干好事。
“弄得不好还会被反噬。”夕霜一脸认真,“到时候不是吃它,是它要吃人了。”
刚才苏盏茶说的关于白衡齐的那番话,夕霜有些小心思。当初,白衡齐明显是甘望梅派遣而来,欺骗了她的感情,差点让她一脚踏进陷阱。她对此人狠之入骨,如今想来,不过是甘望梅的一把刀,一个影,她恨一个傀儡,又有什么意思?
对付她一个,根本不算事儿。暗地里白衡齐为甘望梅到底做了多少不见光的事儿,什么养子,说的好听罢了。
所以当两人走近,正好与白衡齐迎面而遇的时候,白衡齐发现夕霜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在得知实情后,夕霜始终没给他一点好脸色。本来那眼神夹杂着不同的情绪,反正全是不满与厌恶。
这会儿夕霜再看过来,他心跳加快,有些抑制不住。白衡齐踏前一步,刚要问话,韩遂把人一拉,与他擦肩而过,隐约听到一句:快些,不要耽搁时间才好。
白衡齐很有些心火上冒,这韩遂仗着自己几百岁的年纪,和那个苏盏茶一样,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是对夕霜很好,可是目的呢!那些暗搓搓的地方还不如他呢,俩人匆匆忙忙这是要去哪里?
看样子并非要离开甘家,还是朝着家主的方向而去,他刚把傀儡镜收好,越想越不放心,快步追了上去。
“小霜,你要去见家主吗?”白衡齐并不知道,夕霜透过傀儡镜面,看到了他和甘望梅的举动,更不知道傀儡镜的秘密已经被她揭穿,“是不是因为见到院子门口的那些人,那些人不打紧的,不会打扰到你,安心住着就是。”
“我说你怎么这么心虚呢?我什么话还没说呢,你就能想到那儿了?”夕霜一回头,白衡齐眼前一闪,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韩遂和夕霜离开,他都没有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