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方才对着黄鹂仙道:“你先站起来。”
黄鹂仙抽泣得站起身,等着草草发话,草草倒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问她:“乌鸦神君和喜鹊神君来了么?”
黄鹂仙点头:“在外面候着呢。”
“嗯,先去问问他们。”
乌鸦和喜鹊这厢已经急得团团转,这司命的命格簿子上明明划去了君上的姻缘线,怎么还会突然冒出这事儿。
草草一看这俩人的神情便知道指望不上他们:“司命的命格簿子管用么?人间这一出一出的,比我待在天上还精彩啊。”
乌鸦无奈道:“可能写得太笼统了些,比如今日这事儿吧,娘娘若是将这聘礼退回去,也就不存在姻缘一说了。”
“今天一早听黄鹂说他们来送聘礼,我现会儿还是晕乎乎的,要不你上?或者喜鹊神君上?”
喜鹊一头冷汗:“内内,脑臣不敢!”
乌鸦也算是豁了出去:“娘娘啊,您也不要为难老臣了。这事儿左右还是您开的头啊!您托了人皇帝一句话,把君上接了过来,又给送走了。现在全城沸沸扬扬,说您……您应该也听说了。君上在胡家本就不怎么受胡太师喜爱,胡太师可是朝中大臣,最是看重名誉,只说不能伤了琴仙清誉,要对琴仙负责,就找了个媒婆。”
草草脸一红,这么说来确实是自己自作主张,让胡源难做了。
“要不我现在出去,就说……就说我不需要他们负责?”
“娘娘,对您负责是假,怕太师府遭人议论才是真。”
草草拿眼看了看乌鸦,有瞅了瞅缩着脑袋的喜鹊,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罢了,我自己去解释吧。”
槭树园的门稍稍开了一条小缝,门外站着的媒婆朝着黄鹂仙嘻嘻笑着:“这位姑娘,琴仙愿意见我们了么?”
黄鹂仙看看她,小声道:“您是管事的么?”
媒婆把着门,生怕黄鹂仙又把门关上,这次不晓得还要等多久:“我……我就是管这事儿的。”
“那你一个人跟我进来,这些……这些东西就不必了。”
媒婆面色古怪,却只好点点头:“哎!我跟你进去。”
草草早已戴好帷帽坐在桌前,她自是识得这一身大红的老妇是个说亲的媒婆,见她晃着腰肢慢慢走来,轻轻咳了一身,乌鸦同喜鹊纷纷隐了身站在一边。
“琴仙姑娘。”媒婆笑吟吟拜了一个大礼:“今天我是给胡家四少爷说亲来的。”
草草很是客气地倒了杯茶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媒婆辛苦了,坐下来说。”
那媒婆也不客气,也是因为口渴得紧,赶忙喝了杯茶水,却不敢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琴仙姑娘,我老婆子喝了您这仙水能多活几年吧?”
草草忍不住笑:“你为痴情男女递牵缘分,自然是积德的事,福寿绵长得很。”
媒婆笑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才想到了正事儿:“琴仙姑娘,咱开门见山。胡太师您是晓得的,那人品,那家室是没得说的。虽说胡四少爷没有官职在身,却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貌美公子哥儿,深得陛下和太后喜爱。再加上您二人情投意合……”
草草扬手打断媒婆的话:“琴仙我是修道之人,怎会贪图人间美色。胡四公子胸怀天下,心系高堂,不愿拜我为师,同我云游四海。我虽觉着可惜,却尊重他的想法,教授了他一些琴艺之后就让他回去了。这情投意合么,真是说不上!”
媒婆还是有些不信,还欲同草草说些什么。
草草又给她倒了杯水递了出去,一点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语带笑意:“更何况,我其实是个男子,只是平日里喜好女装罢了。”
第九十一章 倒霉司命
媒婆被打发走了。
草草忍得肚子发疼,直到院门关上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锦鸡呆了半天,一拍大腿:“缈哇!内内这法子甚缈哇!”
乌鸦还是愁眉苦脸:“娘娘,您以后有什么想法,能不能先跟我们通个气?”
草草不以为然:“通气了你还让我做么?”
“这……确实有些不妥。”
“你们这样不妥来不妥去的,怪不得尊上当日要叫我下来帮他。”
乌鸦无语。也是,尊上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
“那我们现在……”
草草想了想:“这样,锦鸡神君呢,你出门放个话风,就说琴仙已经离了京城。乌鸦你去找土地,让他割出块最好的地皮,以他那个富商身份开个琴社,就说仲琴仙留了一部分琴谱在他手上。入学费用要高,第一批就收三个弟子,不跟皇族沾亲带故就别收了。等声势搞起来,你们再去找一趟空青,请他找他那父皇求个旨,让胡源去琴社做先生去。就说……琴仙以后有空了会回来看望他老人家的。”
乌鸦听后满面堆笑:“娘娘想得周全,不管君上情不情愿,这次来凡界的任务算是成了一半。”
草草谦虚得摆摆手:“我这里还有几册从长留带下来的琴谱,等到尊上那个……回去了之后,你们再印个百十来份高价卖给各个琴社,记得说是胡源的遗作便可。”
锦鸡和乌鸦忙不迭得点头称是。
“那娘娘呢,您若不住在槭树园,住哪里去?”
“土地那儿那么多房子,叫他再借我一间住几年。你们这会儿就去办吧,我去小酒馆等你们。”
两位神君领命而去,两个黄鹂仙也帮着寻土地去了。草草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太师府前的小酒馆,临进门时又计上心来,想去看看胡源是个什么反应。
草草隐了身大摇大摆得进了胡源的小院子,太师府今日的确热闹,刚刚送回来的聘礼堆在前庭,下人们个个窃窃私语,主人们都面色不佳。她算了算时辰,几步跨进了花园之中。胡源无事人一般在给花草浇水,倒是几个下人脸涨得通红,嘴里嘟囔着都是骂琴仙的话,很是抱不平的样子。
草草找了块石头好整以暇得坐着,她还是习惯胡源穿着常服的样子,看似懒散却一丝不乱,束发的玉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草草也觉着好看。
嗯……等到今夜胡源睡着了可以拿出来看看,回头找人造个同款拿道昆仑墟上戴戴去。牧念和绘香这两个少见多怪的一定觉得很稀奇。
草草一边用脚勾着根狗尾巴草玩,一边笑吟吟看着胡源仔仔细细洒水的样子。一会儿却胡茗黑着脸快步走来,还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人还没站定就已经开了口:“四弟,你怎么回事。”
胡源倒没有像上次一般笑脸相迎,似乎还有些不耐烦:“大哥,怎么了?”
“我是说姓仲的那个琴仙,不说是个女子么?怎是个男人?”
胡源继续低下头浇花,语气平平:“我也是今日才知道。”
“那陛下和父亲谈论这门婚事时,你怎么同意了?”
胡源抬起头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大哥,那是陛下的意思。”
胡茗一时语塞,叹了口气坐在了石桌子旁。草草捂着嘴嗤嗤直笑,不晓得这会儿有多少人被她气歪了鼻子。
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做声,胡源一声不吭得做完手上的事情,拍了拍手上的泥。小婢女忙端了盆清水给他净手,草草看着他慢悠悠得搓着手指,心思却仿佛不在上面,一直看着水盆发呆。
“四弟,你都洗了许久了。”胡茗实在看不下去,扬声提醒他。
胡源一怔,随即拿起手巾擦了擦已经泡得起皱的手指,朝着胡茗淡笑道:“大哥回去吧,这事儿我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办法。”
胡茗倒是没了初来时的义愤填膺,上下瞧了瞧胡源,忽然道:“四弟,你这般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和大哥一起去守边关。”
胡源望着某处出了会神,突然笑道:“大哥说的是,我去。”
草草脸上的笑马上挂不住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守边关?这又玩的哪一出!”
乌鸦和锦鸡喜滋滋得办完了草草嘱咐的事情,又同土地讨了一处干净漂亮的小宅子,三个人坐在小酒馆中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好不快活,好似天帝下界这事儿已经解决了一般。
草草戴着帷帽走进小酒馆,掌柜的自是知道这位是贵客,正要迎上去,却见她一路气势汹汹跑到乌鸦那一桌上,将桌子一拍,大声道:“给我把司命叫过来。”
土地被草草一吓,红着脸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草草拿眼扫他,又加了一句:“现在立刻马上!”
当晚,司命提着心肝进了土地给草草安置的新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