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草草刚醒,听着乌鸦土地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得诚恳认错,只道是自己不小心,没有跟着去涌金湖,差点让天妃娘娘入了相柳的蛇肚子。
草草被吵得头疼,赶紧喝了一大杯水清醒清醒,摆摆手叫他们不要说了。
“我睡了几天了?尊上呢?我是说胡源呢?”
“娘娘这才睡了一日两夜,君上回太师府了,那日他同我们一起将娘娘送回槭树园,问了您的情况,我们说没多大事儿,他便一个人走了。”
“哦。”草草好好回忆了一下,已经想不清楚最后胡源到底有没有答应认她这个师父:“喜鹊在守着他么,相柳是直接冲着他来的。”
土地道:“娘娘放心,喜鹊神君一直守着。天神转世的肉体凡胎向来是妖魔的最爱,仙气容易辨认,也容易下手。”
乌鸦点头:“嗯,土地说得有理,只盼这相柳受了娘娘的教训,不会再回来了。”
草草苦笑,心里嘀咕:“我那小骗术,哪能教训上古大妖。”
“好了好了,我这里没事了,你俩快回小酒馆去,再找个手脚利索的小仙去天上报个信,就说相柳不知何故重现于世,别出什么幺蛾子了。大妖自有大仙收,我还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较好。”最后一句草草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完她往椅子里一缩,闭着眼睛下逐客令。
乌鸦和土地不知她当日赌上全部灵力,现在全身就像散架之后重新拼凑上一般,只当她许久没打架生疏了,一下子遇到大妖十分劳累,忙拜了拜打算告辞。
小院门“咚咚咚”轻敲几声,黄鹂仙迈着小步子跑了进来:“娘娘,那皇帝又派人来了。”
乌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怎么又来了,让他们走吧,就说琴仙需要休息。”
“是,神君。”
“慢着慢着,皇帝来找我做什么?”草草眼睛一睁,莫名其妙道。
土地无奈道:“皇帝已经年迈,这辈子享尽权势和金钱带来的好,怎会愿意活着么几十年。”
“他是想像我求得长生之法?”
土地点头:“这话他当然不会直说,先做些事情和您拉拢拉拢关系。”
乌鸦接着道:“我看他最近派人买下槭树园四周的土地,又派了重兵不许百姓在此随意走动,大约是想让您有个安静些的环境休养。”
草草若有所思,随即指了指小黄鹂仙:“你把门外那个人喊来。”
乌鸦和土地面面相觑,不知草草想要做什么。
草草摸着椅子扶手的花纹,默默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抬头一看来人竟是空青,马上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空青转头对身后两个随从说了几句话,那两人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低头等着,他一人独自进了屋子,对着三位神仙行了个跪礼。
“诸位神仙有礼,我是当朝三皇子空青。”
草草刻意留意了一下乌鸦和土地脸上的异色,窃笑道:“三皇子乃是个异人,可以识得妖魔仙者。”
土地诧异道:“三皇子幼年能看见妖鬼我是晓得的,很多小童都有此异能,长大后渐渐与常人无异。”
乌鸦哈哈一笑:“我与三皇子在皇宫多次相遇,都不见他露出异色,十几岁的少年郎,有胆有略,不简单那!快起来吧。”
空青拜谢之后站起身来,极力掩饰关切之色,只当是平日寒暄:“琴仙现在可好了?”
“好多了,你们都没事吧?”
空青笑笑:“大哥还好,玉藻现在还在发烧,胡四……他一直在家中,父皇宣他入宫问话,也只是呆了一会就走了,听闻是在病着。”
草草漫不经心地看了乌鸦一眼,乌鸦摇了摇头,表示胡源并未有何异样,她才放下心,朝着空青道:“你此来是有何事?”
“父皇听闻琴仙在京城落脚,生怕有所怠慢,叫我来看看琴仙此处还有什么缺的。”
草草哈哈一笑:“陛下真是好客,三番五次派人来,弄得我要是不要点什么还怪有些不好意思的,还以为我们看不上皇家的东西。”
空青有些尴尬:“琴仙需要什么直说便好。”
草草往椅子上一躺:“麻烦三皇子和陛下说一声,我此来便是要收胡源为徒的,叫他下个旨送到太师府,把胡源送来吧。”
乌鸦一惊,娘娘这也太直接了吧,赶紧好言相劝道:“娘娘,强扭的瓜不甜啊。”
空青也有些犹豫,看了眼乌鸦和土地:“这……”
“我前天豁出去救了他一命,他都不为所动。苦肉计都使了,你们倒是说说还有什么法子,必要的时候还需些强硬手段。空青你就回去复命去吧,要是陛下觉得为难,我去别国碰碰运气也成,天下有天赋的琴师何其之多啊……”
空青忙道:“琴仙稍等,我现在就回去同父皇说说。”
草草得逞一笑:“去吧去吧。”
也不知空青是如何和皇帝禀报的,当天下午一顶小轿从太师府抬到槭树小院。胡源遵了圣旨沐浴焚香,着一身皇帝御赐的白色华服,挑了个吉时进了槭树园。
京城的百姓们都炸了锅,也不知从何处开始传闻,说这仲琴仙乃是一个专爱美男的中年寡妇,在中秋节涌金湖看到胡源就把持不住,用上了和皇族的人情关系,逼得他以徒弟的名义住进了她家里。
堂堂太师公子被琴仙包养,玉藻公主伤心哭了一夜,又躺在床榻病了半月才好。
第九十章 速拆姻缘
民间传闻是有多么不靠谱,草草打算从凡间回去之后一定要戒了有关《仙界野史》的一切。
胡源住进槭树园第五天。
她耐着心帮胡源把琴放好,音调好,待他坐了下来,又递了一本琴谱给他。胡源扬手接过,很是认真地翻了翻,又在琴上试弹了几个音,满脸严肃道:“太难了,不会。”
“这本呢?”草草又递给他一本。
胡源一本正经得看了一遍,又试着弹了弹,后将琴谱双手还给草草:“抱歉琴仙,还是太难了。”
草草转身又拿了一本,勉强挂着笑递给了他:“这个再试试?”
胡源点点头,又认认真真翻了起来,一会后道:“这本也是极难的。”
草草脸上再也挂不住笑,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胡源,你闹够了吧,都第五天了,刚才这本是我叫人刚从集市上买来的,你好好看了么?”
“是么?”胡源又重头翻了一遍,笑容无害:“怪不得有些熟悉,这曲子我小时候弹过,现在已经不记得了。琴仙要听么,我弹给你听?”
说完他真的煞有其事得坐了下来,完完整整得将这曲子弹了一遍。
草草心中一遍遍默念冷静,等他一曲弹罢,将《空木流霜曲》递给他,像哄孩子一般笑眯眯道:“来,咱弹弹这首。”
胡源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书封,温声道:“太难了。”
草草与他僵持着,两人皆是笑容满面,这气氛却把身后的两个黄鹂仙吓得瑟瑟发抖。
胡源此招太阴险,明显就是想逼着自己跟他大吵一架,然后把他赶走,彻底放弃收徒的计划。草草认输,将琴谱往他面前一丢:“好吧,你回去吧。”
尊上此次下凡不过就是为了向世人传授琴艺,他既然进了这园子,众人也认定他是琴仙的弟子。明日把这些琴谱印上他的名字,往全国各大琴社送上几本,几百年后凡人记着全是他的好,他也算功成名就,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草草搓了搓手上的书墨,觉得心情舒畅许多,朝着两个黄鹂仙道:“送客吧。”
胡源客客气气告辞而去。坊间一下子又开始传闻,说是琴仙把胡四公子玩腻了,又给放回去了。
草草晚间听黄鹂仙来报时冷冷笑了一声,将手上的茶杯一摔:“黄天在上,明明是我被他耍了五天好不好。”
素来胆小的黄鹂仙将头一缩,一整晚都不敢进草草的房门。第二日天刚亮,她站在门外战战兢兢得探头探脑。
草草穿好衣衫,梳好发髻,一开门看她在门口直抖,只好放缓语气道:“找我什么事?”
“这……太师府来人了。”
草草挑眉:“哦?胡源有东西落在这里了?你拿给他便是了。”
黄鹂仙涨红了脸:“胡府的人是来过大礼的。”
草草一惊:“啊?什么大礼。”
黄鹂声音变小:“就是聘礼的意思。”
“怎么可能。胡源看上谁了?看上你了?”
黄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两个头,眼泪都吓了出来:“娘娘饶命,君上是给娘娘下聘礼来的,并非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