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语气和平常一样,但不知为何,小优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们这种拍鬼片的剧组,就算不信,也不敢随便乱说。没由来的心里一慌,她连忙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10:31。
村子不大,小路两边没有路灯,留守这山坳里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这时候除了剧组那盏闪烁的红灯笼,所见之处只剩下月光。顾肖没有车,现在这个时候也早没了回城里的班车。村子里没有旅馆这种高端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漫漫长路。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搜索路线,最后他摸出手机在通讯录上翻了翻,手指始终没有点下去。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站在原地往剧组的方向看,那忽闪忽闪的红灯笼在夜里格外显眼。
他抓了抓头发,喃喃:“有点麻烦啊,应该没事吧……”
十一点。
门口红灯笼的光好像更红了,仿佛还带着一丝丝血腥味。
随着他的一步一步,红灯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顾肖放慢了脚步,思索着这一下进去,全身而退的几率是多少。
谢猴子压抑着满腔未发的怒火回到房间后,关上房门,转身就踢翻了脚边的铝盆。房间里“叮铃哐啷”一阵乱响,扰得隔壁的徐荣跑出来,两人终于还是干了一架,最后谢猴子险胜,两败俱伤。一口恶气倒是出了,谢猴子也没管伤口,摸出手机定了个九点的闹钟,随便就着早上忘记倒的洗脸水抹了一把脸,两脚互相那么一蹬,鞋子掉在地上,往床上一滚,睡了。
屏幕关闭前显示时间11:44。
在他酝酿睡意,并且已经半梦半醒之际,有东西爬到了他的腿上,那种尖尖的东西点在皮肤上的触觉。以为是什么虫子,他顺手就是一拍,又翻了个身,接着睡。
只是过了没多久,忽觉一阵刺痛从小腿肚上传来,谢猴子猛地向上一翻。把裤管往上撩,奈何小腿粗壮,卡在一半,只得脱了。这一脱,裤子却卡在小腿上,低头一看,吓得他全身都冒出了白毛汗,一屋子的燥热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的腿上,以小腿肚为中心向外伸出一条条青白色的血管,就像是扎根泥土的树根一样扎根在他的腿上。不止是感到疼痛的左腿,连右腿也有。像是从左腿越过去之后再扎根。
谢猴子强忍惊惧,试着岔开腿,一阵皮肉撕裂的痛感袭来,心里的恐慌更甚,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动作。
眼见那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升,谢猴子拔腿就跑。那血管连着皮肉筋骨,每一步都疼得他龇牙咧嘴,连连吸气。额头上冷汗不断滴下,他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翻出几根皮带,只想着不能让它再往上走了,于是把皮带往大腿上那么一绑,箍得死死的。
又摸出一把剪刀,找了一瓶茅台,拿了几条赶紧的内裤,把酒往上面一倒。
汗水迷了他的眼,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把那滴汗水眨掉,视线清晰之后,才小心翼翼用内裤裹着那一根根细小的血管,待全部裹住,抽下皮带在腿上绕了几圈,锁死,又冒着汗把血管的另一端也扎掉,做完这一切,他身上已经像是水洗过一样。他深呼吸,摸上剪刀,握着剪刀的手微微颤抖,有加重的趋势,一咬牙,整个面部都在使劲,往中间的血管上一剪……
一根水管,把出口和入口都闭掉,再从中间剪断,水肯定不会流出来。
但是谢猴子这一剪刀下去,血却是从他的左腿小腿肚那个最痛的地方喷射|出来,一下子喷到了房梁上。
他脸色一白,手忙脚乱的按,哪里冒血就往哪按。但他的腿好像变成了一块吸满了血的海绵,他按得越厉害,出的血越多。
不是某一根血管断掉喷出的血,更像是每一个毛孔都在渗血。
“不对啊,这不可能的。”谢猴子还有精力去看了一眼自己用皮带箍死的大腿,“没理由止不住血啊……”
他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慌张的止血,按了这边又漏了那边,一个不敢相信地分析眼前的情况。
突然他脑袋一空,整个人像是静止了,盯着流了满地的血,那里面有东西在蠕动,青色的、白色的、黄色的,很多,密密麻麻。他打了个寒颤,之后就停不下来的颤抖,牙关也跟着发颤,一个“操”字,拉得老长,分成了几个声调。
失去了最佳的尖叫时机,谢猴子的嘴巴不停开合,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眼睁睁看着那从他喷出的血中冒出来的东西,那是一根根像是蛆虫一样的东西,却很细、很长,有三种颜色,扭曲着向他靠近,像是要回到他的腿里。
他只能不住的后退,缩到了床脚。他想站起来跑,离那些虫子远一点,可惜做不到。一来没有力气,二来没有腿。大腿绑着的皮带以下,他的腿化了。就像夏天的冰糕,就像被加热的蜡。
那满地“血”的颜色不对,气味不对,连那触感都不对,有腥味却又不像是铁锈的味道,颜色不是红色而是更像泥巴的颜色,手触上去,还有类似稀泥的触感。
如果开了灯,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如果不是刚睡醒……谢猴子大概是能发现的。
☆、第 4 章
没有如果,这件怪事发生在谢猴子自己的身上,他被吓醒了并且根本就没想起来要开灯。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奇怪的是手臂却还很有力。
他的腿用不上了,只能用手撑着向门口爬去,好在他肌肉发达,爬得虽然没有跑着快,到底还是躲过了向他靠近的虫。
他发现,在没有“血”的地方,那些虫没有办法过来。
狂喜。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收缩。已经攀到大腿的那根青白血管流血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快了,他马上就要出去了,一步,还有一步了。
谢猴子不由面露喜色,他想,打开这扇门,就算看到的是徐荣,他都能抱着他亲一口。
“哐当”一声。那个被他踢过的铝盆翻了,倒扣在地上,原本接在里面的液体流了一地。
谢猴子动作停住,屏住了呼吸,脖颈绷紧。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直跳,身下黏腻的触觉让他目眦欲裂,他望着已经能被他碰到的房门,刚才微微有了几分血色的脸上瞬间一片惨白。
他能感受到有东西钻进他的身体里,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他声带发紧,发出“啊啊”的声音,音调奇怪,让人耳朵难受。
心脏里像是装了一匹飞奔的宝马,手指末端麻麻的。可是他没有觉得疼,随着那东西钻入身体,他的心脏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跳动,手也回暖,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颜色。
“□□妈!”他怒吼,向前撞开了门……
谢猴子满身是汗的醒来,脸上的表情狰狞又扭曲。发觉自己还躺在床上,他表情僵在脸上,低头看到完好的腿,心跳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呼吸开始慢慢加重。他忍不住咧开嘴,“还在,还在……”他抱着腿摸了又摸。
翻身下床,越过倒扣在地的铝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跑了几圈。谢猴子一边跑一边怪叫,还时不时会笑,不然就是停下来摸腿,那模样不像是在摸自己自带毛裤的腿而是哪个美人的玉腿。
谢猴子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吵醒了不少人。却没人会和导演的小舅子吵,即便导演并不待见他。大多数人低声咒骂几句发泄一下后,扯了张卫生纸揉吧揉吧塞耳朵里翻个身继续约会周公。
小优摸出手机瞅了一眼,时间显示正好11:00,她惊讶。记得她洗漱完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10:55了,在房间里擦了护肤品,还按摩了一会儿才躺上床……她,她的确是刚刚才被吵醒的啊。
“今晚过了十一点就不要出来了。”
她突然想起顾肖说的那句话,打了个哆嗦,“不可能吧……”这样说着,她却四肢发凉,裹着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
谢猴子撒欢了将近有二十分钟,终于把他的姐夫引来。
导演挺着肚子,光着上身,穿一条裤衩,脚上踩着人字拖,站得老远就骂开了。
谢猴子没声了,导演的声音吵醒了更多人。
不少人站在门后拉开一点点缝隙瞅着。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小腿往上窜,就像是一只小手在腿上轻点,在他的腿上弹钢琴一样,燥意直冲下腹。谢猴子有种即将升天的销魂感受。
当着众人的面,他竟是忘我的喘息起来。
不止导演一愣,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朝室友招手,叫他们来看热闹。房门拉开的缝隙越来越大,胆子稍大一点或者屋子偏一点的已经站出来看戏了。
谢猴子就像看不见也听不到,他全身心都投入到感受那双柔软小手上,酥麻的感觉,让他心痒。
但是不够,这样不够,他想要更多。
他眯起眼享受。
“不够,不够!”
红血丝布满了眼球。他的状态不对劲,很不对劲。
“啊……啊……啊!”
他在颤抖,呼吸加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导演回过神,瞪大了眼睛。他冲谢猴子吼了几声,见他像是魔障了,往后退了一步,抓住身后一个看热闹的人让他去喊刘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