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什么症状,掌柜的不妨说来听听!人多力量大,总能拿出个主意来的!”坊内一位老者不忍再听阿婉嚎啕,热心的说道。
什么症状?白裔一愣,他也不太清楚呢,只听阿婉说她一夜跑了几趟茅厕、疟疾之类的,后来她便哭着说自己要死了,再后来他就心『乱』了。
屎『尿』屁之类的白裔注定说不出口,他索『性』把阿婉推到前台,催促她自己来描述症状。
这注定是一段有味道的描述。阿婉在众人的催促中一句三停,好容易抽抽嗒嗒地说完,坊内却一时沉寂下来,众人看着桌上的食物,突然陷入『迷』之尴尬。
“我知道啦!”之前的老者猛拍一下大腿,把沉浸在筹谋中的白裔吓了一跳。
老者走到阿婉跟前蹲下:“小丫头以前吃过这些好吃的吗?”阿婉摇头。“一日三餐可能吃得饱?”阿婉再次摇头。
“瞧瞧,这就是症结所在!”老者非常确定的得出结论。
“此话怎讲?”斗姆元君不解。
“这小丫头一定是自小受到跌顿,每日里残羹冷炙、饮食不继,才导致的脾胃虚弱。不是什么大『毛』病!”
“这和她拉肚子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天医颜面不保,斗姆元君索『性』问个彻底。
“诸位都是富贵人家出身,自然对此不大清楚。”老者看斗姆元君面有羞惭,忍不住安慰一声才继续说道:“脾胃虚弱,饮食就得不到正常消化,下趋肠道就会导致泄泻。想当年我老乞丐第一次来调鼎坊,因着无需付钱,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红烧肉,结果,结果就和这小姑娘一样……整整折腾了一宿!”
白裔一听没有大碍,眼睛顿时闪闪发亮,他一把抓住老者手腕,看着比阿婉还要激动:“真的?太好了!老丈真是见多识广,白某受教了!”
“哪里哪里,乡野村夫粗鄙之言,见笑了。”
斗姆元君看着白裔拉着老者殷勤追问治疗办法,心里有些失落。她怅然躲闪一边儿,找个空桌坐下。
邻桌的哪吒把一切看在眼里。想当年他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是师父太乙真人以莲藕为骨为他重塑身躯。灵体磨合初期状况百出,要不是斗姆元君配置『药』浴给他日日浸洗,他也不能修炼到今天这个层级。所以至少在他眼里,斗姆元君这个天医还是合格的。
“专攻不同自然没甚可比之处,斗姆元君又何须介怀?”哪吒以神念传音出言安慰。
斗姆元君谢过哪吒好意,自认为还是这些年沉『迷』仙『药』、炼丹,对医理掌握日渐生疏。今日之事如当头棒喝,竟叫她生出下凡历劫重拾凡间医典的决心。
斗姆元君心思百转,不知何时,她的桌上竟多了一碟假羊尾和一碟蜜汁鸭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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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宦璃离开了调鼎坊,不过眨眼功夫就回到了紫府仙洲。他身后身不由己跟随的书生,其实是他身边的青灵童子恒昌。
恒昌随侍宦璃左右,专司东方星辰轮值、三岛十州嫁娶事宜及凡间祷祝心愿。因为沾染尘事太多,竟把姻缘主意打到宦璃头上。
这九重天上,谁不知道监司玉女郦软爱慕青华帝君宦璃,偏偏宦璃本人对此置若罔闻。那日,郦软捏到恒昌一个小小错处,从恒昌口中打探起宦璃的日常起居。听闻宦璃珍藏着一个女子臂环,她就动了心思,连威胁带引诱,哄得恒昌带臂环一观。若恒昌得手后直接送去,这事或许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偏偏他又途中馋虫发作,跑到调鼎坊来打牙祭,哪料竟然把臂环给丢了。
事情很快败『露』,恒昌被宦璃狠狠教训了一顿。事后他带着宦璃一路寻找,哪知不仅没找到臂环,还惹得宦璃被调鼎坊的掌柜一顿贬损。
宦璃素来律己,对手下亦很严苛。恒昌简直不能想象:接下来他会遭遇什么。周身骨骼里阵阵抽痛(被宦璃打的),他也不敢动弹丝毫,只为在宦璃的低气压下,尽量降低存在感。
第27章 暗恋者卑
窗外一望无际的茉莉花田,茂密葱茏的枝叶上缀满洁白碎小的花朵,微风一吹碧波涌动,那花朵就像是溅起的朵朵浪花。
宦璃枯坐在窗前,痴痴地凝望着窗外的风景,任恒昌跪在地上,也不发一语。
“你走吧!这三岛十洲是再不会容你!”许久许久,宦璃才打破静寂决绝说道。
“帝君,你饶小的这次!小的以后再不敢了!”恒昌抱住宦璃的腿,苦苦哀求:“这次是小的鬼『迷』心窍偏信了监司玉女的话,可小的也是一片好心!只为帝君姻缘美满……”
恒昌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宦璃踹出很远。
宦璃的神『色』越发的冷:“住嘴!本尊之事何时轮到尔等宵小置喙!勾结外人,私盗宝物,乃是仙家重罪,怎容你巧言令『色』、混淆视听?!本尊劝你还是乖乖去监仙司领罚,或能留点颜面!”
恒昌面『色』惨白,想要再说什么,无奈宦璃已经起身离开,转眼不见踪影。
徜徉于茉莉花海,鼻端充溢着馥郁甜香,宦璃心头一阵阵苦涩:怎么办?不久前才借着查证仙籍去过长洲,现在怎么又生出沉甸甸的思念?去,他担心频繁往来,会被有心之人发现端倪,一招不慎全盘皆输;不去,又担心臂环的丢失征兆着某种不详,会应在他在意的人身上。
左思右想,宦璃还是更担心后者,他决定无论如何近日都要再找机会去一趟长洲。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解决一件事情——找郦软谈谈,因为她的不当举止给自己造成的困扰和麻烦。
玉女郦软身居炎洲,专责监察诸仙风仪,虽仙阶不高却被众仙忌惮,除了因为她职权,还有很大部分源自风生兽的凶名。当然,宦璃不在此列。
宦璃双脚才踏上炎洲的土地,就有几只形似狗、状若狸的青『色』畜牲,把他团团围住。
“大胆贼人,胆敢擅闯炎洲!”为首的风生兽伏低身子竖起尾巴,口吐人言。
宦璃不语,抽出定坤笛画一个圆,刹时世界被分作圆内圆外两个部分。没等风生兽反应,他已把它们悉数丢入圆内。
画圈有什么了不起?风生兽丝毫不为所俱,它们正想开口嘲笑,突然意识到异样——圈子里边没有风!
“乖乖待在里边,别惹什么麻烦,否则我就叫你们长长久久的死在圈里!”
风生兽四抓『乱』挠,却出不了圆圈,更叫它们害怕的是:没有风,它们身上的灵力也在慢慢减弱。眼看入侵者越走越远,它们只能通过共感提醒其它伙伴,叫它们守在主人身旁做好防御。
监仙司的郦软正在为恒昌奏禀之事犯愁,突然听到身旁风生兽发出宦璃已到的声音,她先是眼前一亮想冲出去迎接,接着才意识到宦璃此番来者不善。
事已至此,郦软只能安排风生兽带着恒昌从后门离开,然后整理好衣饰,硬着头皮出宫迎接宦璃大驾。
才出宫门,郦软就看到宦璃大步流星而来。
“青华帝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里边请!”郦软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看着俏皮而不失亲近。
宦璃巍然不动,眼神里带着遮掩不住厌烦:“恒昌可找你来领罚了?”
“来过了。”郦软眼波流转,“小仙正纳罕呢,丢失臂环乃是帝君家事,恒昌怎么跑到炎洲领罚?”
“难道本尊臂环丢失,你就没有责任?”宦璃盯住郦软的眼睛问道。
“帝君这时何意?”郦软坦『荡』的迎接宦璃质疑眼光。
“恒昌说这次偷盗臂环可是你怂恿的——用他之前所犯过错威胁他。”
“小仙冤枉!小仙如何能威胁的了他?且不说他是帝君身畔的青灵童子,任谁也会给上几分薄面;单是他贯日里所犯的那些小错,也不能对他构成威胁啊!”
“哦?小错?”
“对,星辰轮值时间的偶尔推迟、凡间祷祝心愿的统计遗漏之类……”恒昌和宦璃手中没有证据,郦软心下大定,自以为马上就能为自己脱罪,语速也快了许多。正得意间,突然她意识到什么,生生闸住了话头。
“掌握的还挺详细。”宦璃点点头。“本尊的人你也敢监听?!”
郦软脚下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千小心万提防,还是掉进他挖的坑里。不过,即便这样也好过和他手下串通吧!
“小仙……小仙不是有意的!都是风生兽偶尔学来的杂声……”
“你说本尊手下之人是杂声?”
“不……不,小仙不是这个意思……”郦软额头冷汗滚落——怎么越描越黑?!她决定闭紧嘴巴再不出声。
郦软不说话,宦璃也不说话。因为这点儿错处,他也不能把她怎么着,他只能用静默延长郦软下跪的时间,作为对她的惩处。
“你起来吧!”感觉心里的憋闷之气消散的差不多了,宦璃才缓缓开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郦软答应一声缓缓起身,她飞快抬头瞟一眼宦璃的冷清容颜。明知自己在他眼中的卑微,她还是爱惨了他桀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