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要杀了你!”阿婉尖厉的声音响起,划破方丈山的寂静,惊得林中大片的鸟儿飞起。可是她还没扑到宦璃身上,宦璃已拿着臂环消失不见了。
臂环失而复得,又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宦璃的心情一下愉悦起来。他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一路直飞向长洲。
相比较而言,阿婉的处境就糟多了。满头满身的狼藉不说,鼻子还被迫嗅着蛋腥味,诱『惑』着咕噜噜叫唤的肚子。更糟糕的是,身后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她下意识的回头同时,忘记收回正『舔』脸上蛋『液』的舌头。
“住嘴!”白裔连声制止:“你要敢吃这蛋『液』,我现在就把你逐出调鼎坊!”说完这话,他胃里还止不住的翻腾:“呕——”
阿婉虽然不理解白裔为什么要这么浪费粮食,但出于畏惧,她还是讪讪的把舌头收了回来。
“啧啧,你是猪托成的么?这么不禁饿!还邋遢!白瞎了我那身衣服!”陶歆负手而立,遮掩不住的鄙夷。
“不禁饿怎么啦?不禁饿又不犯法!怎么就低人一等了?还有,你这身衣服是旧的!哪有什么稀罕!”阿婉忙活一早上,一个鸟蛋都吃到也就罢了,还接连被戏弄、嘲讽,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反正她也指望不上陶歆承诺的每日赠菜!
“怎么不低人一等?你也不就近找个水汪照照!搞得那么狼狈不堪,你高贵的起来吗?还有,旧衣服怎么啦?照你现在这个德行,旧衣服你也配不上!”陶歆没料到阿婉竟然敢回嘴,他怒不可遏的狠狠回怼。
“哇——掌柜的,陶歆欺负我,你也不管么?你就不可怜可怜我这个病人么?”阿婉抹着粘糊糊的脸颊,又把白裔拉下水。
“好啦,你就少说两句……”白裔给陶歆使个眼『色』,示意陶歆把握火候,别再给阿婉气出好歹来。
陶歆怒目圆睁:“你就是太惯着她!她皮糙肉厚的,能气死了?照我说,你就不该给她什么优待,多摔打摔打或许才活得长久!以后作灯……”
眼看白裔嘴里要说出地书之引的话来,白裔连忙捂上他的嘴巴。
“掌柜的,他说什么?什么登?”阿婉瞪眼听着陶歆没说出口的嗡嗡声,连忙追问道。
“不过都是气头上骂人的话,你还要听个仔细吗?”白裔用胳膊狠狠捣一下陶歆,又狠狠瞪一眼阿婉——这两个不叫人省心的祖宗!
三人正闹的不可开交,突然听见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请问这里是调鼎坊吗?”
白裔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头上顶着圆圆簸箩、生的白白嫩嫩的小男孩正两腿发抖的望着他们。
“你是?”白裔一时想不起何时和这种小角『色』打过交道。
“我是东……东海来的,给你们送……灯具、龙……龙纱还有桌椅的!”小孩儿抹一把汗,嘴唇抖到说话都模糊:“龟丞相说……说东西太……太多,其他像水心七叶草和……和海鲜,缓几日再送……送来!还望大……大爷海……海涵!”
海涵个『毛』啊!阿婉扫过那小孩儿打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浑身上下除了肩上背着的一个小口袋外,什么也没有了;他身后又没跟着送东西的队伍,哪可能有他嘴上说的龙纱、桌凳啊?她暗自给那孩子算了一卦,觉得看此情形——他是要完!
第31章 送你回家
“没有海鲜,我们今夜做个卵啊!”如果说和阿婉掐架还限于消遣,那么现在涉及到食物的烹饪,就触碰到了陶歆的底线,他再顾不上和阿婉的争执,气哼哼的转移火力。
“卵?卵有的!此番过……过来,我特……特意带了些新鲜飞……飞鱼卵、鲑鱼卵、海……海龟卵……”小孩儿不明就里,还以为陶歆就是在说卵类食材,遂献宝般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好了,不用再说了,先把你要送的东西交给我吧。”白裔不耐烦的『揉』『揉』额角。
小孩被打断后瑟缩一下,迅速伸手把肩上的袋子交给白裔,如释重负的扭头就跑。只是还没跑开几步,就被白裔轻巧的勾勾手指拦住。
“哇啊——救命!你不要吃我!我只是个蛏子精,沙多肉少不好吃……”小孩恐惧地闭紧双眼,不停的挥舞小手。就说这不是个好差事吧,难怪大家都不肯来!该死的海龟精居然骗自己来送死!
“嗤——”白裔看着蛏子精不觉有些好笑:“你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就你那点儿肉还不够炒的呢!”
蛏子精一听自己不会被做成菜肴,这才慢慢睁开眼睛。“那你叫我干吗?”
白裔扫一眼阿婉,叹了口气:“你们的龙纱是成匹的吧?没有做成现成的衣服,就是你们龙宫考虑不周!为表惩戒,你得把这身儿衣服留下!”
蛏子精被白裔几句话带到沟里,居然还奴『性』的觉得有理。他刚想爽快的答应,又转念一想:不对!虽然衣服远没有命重要,可他也不能光溜溜的走回东海啊。
白裔看出他的心思,好言开解道:“怕什么,你不还有两片壳嘛!你变回原形,我叫陶歆送你一程啊?”说完心照不宣地朝陶歆挤一下眼睛。
蛏子精从白裔脸上看不出丝毫欺骗、破绽,只好从谏如流躲到一棵树后,脱掉全部的衣服、鞋袜,然后变回蛏子原形。
陶歆走过去,嫌弃的用一根手指拎起那堆衣服,直直丢给阿婉,随后飞出一脚把蛏子精踢飞:“走了您嘞!”
蛏子精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飞向东边消失在天际。
“喂!你怎么把妖命当儿戏?”阿婉仰头看着天空,许久才愤愤不平问道——虽然没有见到龙纱等东西,她也觉得蛏子精自己找死,但好歹人家给她留了身衣服来着。
“放心好啦,死不了!陶歆的脚有轻重,你就是给他一个鸡蛋,他也能原封不动地踢回到东海里,更何况那蛏子精的壳比鸡蛋硬得多!”
真是飞回东海啦?阿婉觉得好神奇,不是因为陶歆的脚下功夫,而是因为白裔、陶歆的宽容。凭着空口画下的大饼,居然能活回东海,那蛏子精真是走了大运啦!
“愣着干吗?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也不知谁说自己是病人,少吃和不吃不同的!”白裔一手轻松甩着蛏子精送来的袋子,一手扯着陶歆衣领离开,末了还不忘睥阿婉一眼。
这意思是待会儿有的吃吗?阿婉喜出望外。她颠颠抱着衣服进到自己屋里,三下五除二擦完了澡,也不顾蛏子精衣服的浓重海腥味,草草套在身上就直奔厨房。
还未进到厨房里,阿婉就闻到一股煎蛋的味道。那油漉漉的味道,混合着鸡蛋的鲜嫩香气,险些把她肠胃给勾出来。
白裔难得也在厨房。一碟煎的金黄的蛋饼,就放在他的手边儿上。
阿婉瞟一眼陶歆,见他正忙着煎饼,遂放下心来把手伸向白裔那边儿的盘子。
“啪!”白裔一巴掌拍在阿婉的手背上。“先喝粥垫垫底儿!一起床就吃油腻的东西,小心还得拉肚子!”
阿婉吹着拍红的手背,极不情愿的走到另一边儿,从灶台旁端起一碗白粥。她吹着热气,小口小口的嘬着。一碗普通的白粥,居然叫陶歆熬化了米粒,不知他用了多久的功夫。阿婉突然想起才起床时,厨房挂着大锁,或许那时粥就已经熬上了。
一碗绵、软、粘、滑的粥下肚,就像给胃刷上一层温和的保护膜,暖暖的熨贴到每个细小的褶皱,无处不润泽无处不舒服。一刹那,给人一种错觉,自己的胃再次强大到可以胡吃海塞。这种念头刚一萌发,就叫阿婉觉得更饿了。她再次把目光瞄准到蛋饼上。
“只能吃一个!”白裔看到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终于递给她一张蛋饼。
阿婉慌忙接住蛋饼,哪管他嘴唇一张一翕说了什么。才出锅的蛋饼带着灼热的油温,烫得阿婉的指尖发红,她也不肯丢手,只拿在手里,来回不停的在两手间颠倒。等到没那么烫手了,她立马大口咬下金黄的饼边儿。
焦黄的饼皮儿、酥软鲜嫩的饼心儿,更要命的是饼心里布满的小小、饱满颗粒,不仅丰富了咀嚼的口感和层次,更强化了浓郁鲜味轰炸式的体验效果。
那咬到嘴里纷纷炸开的鲜香是什么?为什么会咯嘣咯嘣的响?阿婉吃完了饼,才『舔』着嘴唇下意识的思索。不知不觉,她的手又伸出去,但在够到饼前,她想起了白裔毫不留情的巴掌,又乖乖把手收了回来。
“没吃够?”白裔有些好笑。
阿婉点点头。
“那就对了!不是说要少吃吗?你赶紧起身歇着去吧,别耽误我们的正事儿!”白裔掂着袋子离开了。
“嘿!还想吃吗?”陶歆故意放慢脚步,走到阿婉跟前说道:“你乖乖去大堂帮忙,待会儿我奖励你个蛋饼啊?”
阿婉咂吧一下嘴,回想起那饼子的鲜味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陶歆一阵得意,白裔再怎么维护她又如何,只要他想使唤她,他又如何挡得住!都说不能娇惯她了,要劳动!劳动才能改造人,不是么?
不就是擦桌子、扫地之类的吗?又不是没干过。再说也歇了一天啦,就当是松快松快筋骨。阿婉不以为然的跟在陶歆后边,心理很是乐观。但到了大堂门口,她震惊了——这堆成小山的桌凳“杂物”是打哪儿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