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庭眨了眨眼,从善如流的继续点头。
“堂儿,庭丫头这是怎么了?在看什么?”老村长疑道。
“无事!无事村长爷爷!”余堂立即回道,“妹妹这是…是太过伤怀了。”
听到哥哥这么说,鱼庭便顺着哥哥的话垂下眼,低了头。老村长看鱼庭这幅模样,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及至两人跟前停下,道:“庭丫头,当初你爹爹既同意让你从了你娘亲的姓,那你长大后便要承了你外祖父这一脉,你可愿意?”
这是什么意思?鱼庭不明所以地看着老村长,问:“这件事情很难吗?”
老村长一愣,思量片刻道:“倒算不上难。”
“哦,”鱼庭想了想,道:“如此,那我愿意。”
老村长满意得笑了笑,夸鱼庭是“好孩子”,接着才对余堂道:“堂儿,带你妹妹进去内室吧。你爹爹和娘亲都在内室。”
“是,村长爷爷。”余堂道。
不知怎的,自方才知晓妹妹看到了外祖父之后,他的心情就十分怪异地悬了起来。这厢,他领着妹妹一步步走近内室,临到门口不由停下脚步,小声问:“妹妹,外祖父可还在此处?”
鱼庭摇摇头,“方才进去内室了。”
余堂松了口气,这才领着鱼庭踏进内室。
内室里,鱼氏正跪在床榻前,哭到近要失声,而余向朝揽着鱼氏,低声安慰着。
“庭丫头,”外祖父唤她,“外祖父自昨日起便不曾醒过,竟是连句话也没能给你娘亲留下,你帮我向你娘亲传句话可好?”
鱼庭站在内室里,转头望着躺在床榻上已然没了气息的外祖父,又看了看站在她眼前浑身泛着白光的外祖父,心跳突然变得忽重忽轻,沉沉地,说不出什么感觉。
“好呀。”她压下异样,朝着外祖父笑了笑:“外祖父您说。”
鱼氏的抽泣声猛然停止,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双儿女,余堂见状,急忙跑过去对余氏解释了一番。当然,他将那些危险的部分隐去了一些。听完余堂的话,余氏和余向朝俱是惊疑地看向鱼庭,好一会儿,余氏才开口道:“庭儿,你当真能看到你外祖父?你可莫要为了哄娘亲开心而撒谎。你若是撒谎,娘亲可要断了你三日晚饭!”
“自然是没有撒谎的!”鱼庭闻言大骇,急急发誓:“娘亲,天地可鉴,我绝对没有撒谎,您千万不要断我的晚饭!对了,外祖父还说有句话让我转告呢!”
“什么话?”鱼氏问,眼带警告。
鱼庭急忙看向外祖父,“外祖父,您快说。”
外祖父和蔼一笑,目光扫过屋内几人,最后定格在了鱼氏的身上,道:“便对你娘亲说,要将外祖父跟你外祖母合葬在一处。”
“嗯嗯,好!”鱼庭忙对鱼氏转述了这句话。
鱼氏愣了一愣,拿手绢按了按眼角,应道:“当年娘亲故去之时,爹爹便对我提过此事。身为女儿,此事我定当不敢忘。”由此,她对方才余堂说的话便有些信了,当年娘亲去世时,堂儿不过才三岁,根本还没有庭儿呢。按理说,她不应该知道此事。
“你外祖父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鱼氏忍不住问。
鱼庭又看向外祖父,外祖父却不答了,只自语着“崔老儿怕是等急了”,便穿墙而出,离开了内室。
鱼庭:“……娘亲,呃…外祖父走了。”
☆、第十章 喜得令牌
鱼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鱼庭,“臭丫头,你又糊弄人!”
“我没有!”鱼庭吓得连忙摆手,生怕娘亲断她三天晚饭,“我这就出去找外祖父!”说完,不等鱼氏回答,她便迈起小腿跑了出去。
余堂见状道:“爹爹、娘亲,我出去看着妹妹。”
余向朝摆摆手,“去吧,仔细看着你妹妹,别让她又闯祸。”
余堂急忙追了上去,他刚跑出内室便眼瞧着鱼庭已经跑到院门口了,可当余堂追出院外时,却寻不到一点鱼庭的影子。院子外面只有一条小道,余堂左看看右看看,不禁有些头大,妹妹这般上天入地的,他该去哪里找?
......
正如余堂所想,鱼庭这厢跑出院门之时,外祖父已然跟着崔老儿和另两个鬼差一起走上了黄泉路。黄泉路是从人间到冥界的必经之路,路的尽头,便是通往冥界的大门。往常,鱼庭便是被那道大门挡在了人间。
鱼庭急急追了上去。
娘亲这人素来说话算话,她若是不找外祖父要几句话带回去,怕是她再撒娇哄人也无用。况且,此时她若是不找崔老儿问清楚,下次再见到崔老儿,恐怕还真是百年之后了。
咦...等等,怎么看崔判官那小老儿的模样与外祖父如此熟谙?鱼庭眼珠子转了转,顿生一计。
“外祖父!外祖父!等等我!”
黄泉路上的大鬼小鬼虽说比不上人间花灯节那日熙熙攘攘,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小一千个的新鬼。个个被两个鬼差驾着,有的垂头丧气老老实实地跟着鬼差,有的撒泼打鬼非要跑回人间,有的昂首阔步毫不留恋的向前....可谓是千姿百态、应有尽头。
可像鱼老族长那样,跟冥界鬼官交谈甚欢的,别说是五福镇的这条黄泉路,便是京都那等人才辈出的地界,也少有人能做到。但鱼老族长和崔老儿两人说话声不大,旁边的鬼个顾个的,谁也没心思打量他俩。
倒是鱼庭这一嗓子,喊得极为高调,惹得众鬼纷纷顿下脚步,扭过头来看她——
普通鬼差疑惑:此鬼身边怎的没有鬼差跟着?
见过鱼庭的鬼差无奈:小丫头怎么又来黄泉路闹了?
众新鬼一脸懵:这、这....这姑娘是什么鬼!?
鱼庭见目的达到,飞快地跑到外祖父和崔老儿身边,一手牵一个问:“外祖父,崔老儿,你们俩认识啊?”
陡然看见自家外孙女,鱼老族长又惊又怕:“庭丫头,你怎么来这儿了?”他方才出来时,庭丫头一家还好好的,才这么会儿功夫,难道出事了?
鱼庭张口似要作答,眼睛却像旁边看了一眼,而后扯着崔老儿道:“崔老儿,这里鬼多嘴杂,不若咱们先进去吧?”
冥界大门近在眼前,鱼庭垂涎已久,眼睛里的狡黠简直藏都藏不住。更何况崔老儿与她相识几千,岂能看不出她那点花花肠子?
“就在这儿说吧。”崔老儿叹口气,手一扬弄了个结界出来便断了鱼庭的心思,众鬼也都瞧不见他们了,“珠子小友,不管你问什么,小老儿我能说的,自然都会说与你听。小老儿我不能说的,小友你不管怎么着,小老儿我都不会说。”
几千年了,鱼庭头回见崔老儿这般正经。即便她再没脑子,也觉出不对劲来,难道冥界出事了?如此,她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珠子,遂也正经起来,道:“小崔老儿,我也不问别的,只问我主人如今在哪里?”
崔老儿摇摇头,拱手道:“还请珠子小友见谅。”
鱼庭心下一跳,崔老儿此般言行,主人想来已不在冥界。
那日她落入轮回井之前,是天界的人来抓主人,难道....“主人难不成被天界的人抓去了?”鱼庭板着一张脸发问,小小的人竟还真发出一股凌厉地气势,颇有几分凤主的风范。
小崔老儿不由怔住,一时竟不敢言“不是”二字。
见小崔老儿犹豫,鱼庭却愈发笃定她定是猜对了。摆摆手,鱼庭老气横秋地道:“罢了罢了,崔老儿你如此为难,珠子我也于心不忍,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了。”话落又叹了一声,“不过我倒是还有件事需要帮忙,崔老儿你应当不会推脱吧?”
崔判官有点反应不过来,小珠子方才还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怎的几句话的功夫突然就不追根究底了?不过却是正合他意,缓了缓,崔判官道:“珠子小友但说无妨,只要小老儿我能办到的,定然不敢推辞。”
鱼庭笑眯眯地直点头:“崔老儿你谦虚了,此事对你而言乃是小事一桩。”
“哦?”崔判官怀疑地像后仰了仰身子,“珠子小友且说来听听?”
鱼庭道:“如今我既做了凡人,想来那生死簿上也会有我的名字,小友在这儿想请崔老儿你高抬贵手,若是我他日不慎杀了点孤魂野鬼,望老友手下留情,莫要用小黑笔在我的生死簿上划道道...老友以为如何?”
“此事不难,不难。”崔判官大松一口气,从袖兜里掏出一块漆黑的令牌,道:“整治人间的孤魂野鬼本也是我冥界政务,只是冥界鬼差数量有限,有时候实在是抽不出鬼差去惩治那些孤魂野鬼。故而自打千年前,冥王殿下便下了令,命我等鬼官在人间寻些修道的能人志士,让他们帮我们收拾作恶的孤魂野鬼。此事既可提高他们自身修为,亦可为我冥界分忧,实乃两全其美之法。”说着崔判官把令牌交到了鱼庭手中,“这令牌便是冥界给他们的信物,只要把它带在身上,所有因杀鬼而划下的黑道皆可转为记善缘的红道。”
“真的?”鱼庭眼睛亮了亮,那岂不是以后她可以放心杀鬼了!
崔判官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小老儿何时骗过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