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一口吧,难得共事这么多年。”沈卫勋歪着嘴角不羁的笑了笑,趁着程风从他手里接烟的一瞬间,忽然将他往后一推,然后一鼓作气独自朝着炼僵的位置视死如归的冲了出去,“你要是能活着回去,就把我抽屉里的推荐信拿给杜局长,我的位置,你来坐!”
程风指尖还没夹稳的香烟在沈卫勋从他身旁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无声的滑落到了地面,火红的烟头撞地,登时没了火光。
程风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沈卫勋用自己的身体连着手臂狠狠撞向了炼僵的身体,企图将这几只炼僵带到祭坛下面,替绝儿和程风争取一些时间。
——可没想到,这些炼僵的身体虽然没有了血肉,却远比沈卫勋想象的分量要重,撞到它们的身上就像是撞在了坚硬的铁板上,非但没让它们向后挪移一步,反倒让沈卫勋自己撞得人仰马翻,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直接将自己的脑袋落到了炼僵手里的大刀下,毫无退让招架的余地。
正当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一长串枪响一声接一声地从地宫入口的石阶处传了过来,数十上百发子弹齐刷刷的打进了这些炼僵的身体里!
炼僵挥刀的手顿住了,看似有些意外的用手摸了摸中弹的位置,然后缓缓扭头看向了身后。
“我说沈处长,这回救你一命的恩情可得好好记在账上吧。”
——这尖细的声音!
沈卫勋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地宫的入口处一看,眼里立刻有了亮光!以严老和苗三打头,百来号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在了视野里。
他们有的身形魁梧,手里拿着枪,肩上和腰上挂着一梭梭子弹;有的清瘦高挑,手里拿着的黑色的钓鱼竿;有的则是拿着足足一臂长的砍柴刀……可不管他们身形如何,拿的何种武器,神态和眼神中都散发着一种狠绝毒辣的气息。
张先生循着严老的声音往入口处一看,下巴都差点惊掉了,好像与他是旧识,挑着眉问:“你们怎么来的?”
“是我带过来的!”丁术从人群后方费劲的挤了出来,刚想邀功,一看清前方的那些炼僵和祭坛上的景象,就立刻又吓得缩了回来,露出半张脸支支吾吾的说:“这、这些人在外面遇到了我们,我给带的路……我的娘啊,这些都是啥玩意儿!”
“是我事先通知他们的。”沈卫勋喜出望外,在他准备跟徐恩予来找绝儿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行动和安排派人通知给了七老头那帮人,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行动和支援竟然能这么及时。
“你?”张先生惊讶的看着沈卫勋眨了两眼,心下飞快一想,很快就捋明白了,“原来向你们统计局报信的就是这帮挖坟掘地的老家伙?”
“呸!总比你这个炼丹的神棍强!”严老叉腰皱脸,往面前狠吐了一口唾沫,看起来跟张先生是结过梁子的。
“严老,正事要紧。”苗三悄悄的拉了拉严老的胳膊,面色凝重的抬头看向正在陆陆续续进入到炼僵身体里的死魂,转而又指向祭坛,“这莫不是黄泉祭法?”
严老眯起眼睛细细往祭坛上一看,不太轻松的啧了一声:“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这就相当棘手了。”说完他的视线扫向绝儿,惊奇的自言自语道:“哦哟,这小姑娘是什么人?怎么施得出夺魂阵?”
“你们两个老东西就别废话了,赶紧让手下的人来帮忙,要不然这些炼僵就全被郭家的余孽给弄活了!”张先生将软剑用力往地上一插,支撑着上半身喘起了大气,一番让人喘不过气的打斗下来,他眼看着就快筋疲力尽了。
其实他已经提醒晚了,刚才那一连串的枪响和严老他们的对话早就惊动了郭然和郭明兴,所有能动的炼僵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分成了三拨,除了对付张先生和祭坛上的绝儿他们的,其余的全都朝着严老的位置走了过去。
“今日就看各位的本事了。”严老向身侧这些七老头门下的精英们拱手一揖,“希望不要给七老头的名望抹黑。”
众人默默的点了点头,苗三立刻挥手部署了起来,将这些部下分成了两批,一部分祭坛上帮助沈卫勋,一部分帮张先生突围,减轻负担。
虽然他们的武器并没有涂抹克制这些炼僵的朱砂,可却个个身手不凡,武艺高强,就算与他们对峙的炼僵被打倒后又一遍遍的站起来,他们都能再次将它们击倒,一时之间,敌对的两边谁都占不了上风。
苗三和严老在这些人的掩护下,与张先生成功汇合,并且逐步向着郭然和祭坛的位置靠近。
“这些玩意也打不死,接下来该怎么办?”苗三不得不向更加了解情况的张先生请教。
张先生看着祭坛上的绝儿,咬着牙说:“赌,赌她能将这位太子的魂魄从黄泉里夺回来!”
置身于夺魂阵中的绝儿虽然能清楚的听到地宫里的所有声音,可却无法做出回应。
她对自己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权。只有存在于某个未知领域中的那个自己,在一条尽头是金光的小径上仿佛受着某种指引不断前进着,直到站到了金光的面前,她忽然听到对金光后面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剧烈的喘丨息声。
“是谁在那边?”面对如此刺眼的金光,她只能将眼睛打开一条缝,试探性的将指尖微微触碰着金光。
馒头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停下了慌忙找寻出路的脚步,不再找寻出口,而是顺着她的声音走了过去。
“绝……绝儿?”他紧张的回应着她,缓缓向金光靠近,生怕这又是自己的某个得不到回应的幻觉。
绝儿的身子微微一颤,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泣不成声的吐出两个字:“混账!”
她的哭腔让馒头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奋不顾身的冲进了金光里。
不管是不是他的幻觉,他都无法继续忍耐了,他多么渴望再见到她,再听到她的声音,再触碰到她柔软温暖的身体。
可是他又失败了,从金光里出来之后,他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只有他存在的黄泉之路。
“绝儿,对不起,我出不去了。”
馒头颓丧的垂下了头,紧紧握着拳头,肩头无助的抖动着,懊悔和思念的泪水无声的从眼眶里淌了出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恐惧过,哪怕是国破家亡的那一天也没有过。
“我不要听对不起。”绝儿紧紧咬着嘴唇,用手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除非你回到我身边,否则一千、一万句对不起都没用。”
“我从没有说过不回去!”馒头激动的看向金光对面,双手紧紧的攥着,刚挣扎没一会儿,就很快又向现实妥协了,黯然的说道:“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只要你愿意跟我回来。”绝儿感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安然祥和的力量,自己的手好像被一只无形温暖的小手给托了起来,缓缓伸向金光里,“我们才刚开始,还有机会重来。”
“来得及吗……”馒头怔怔的看着金光,猛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抓起了自己的手,柔柔的、软软的,他低头一看,好像是一个小人儿,正用稚嫩的小手抓着他,将他的手往金光里送,“没用的,即使进去了,我还是会回来。”他无助的向小人儿笑了笑。
小人儿向他晃了晃脑袋,他似乎看到小人儿脸上笑得跟月牙儿似的眼睛,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就在这一瞬间的失神中,他忽然感受到伸向金光的指尖传来的真实细腻的触感。触感上每一分细微的纹理,都迅速与他心中的思念和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妙感觉瞬间让他心中再次燃起了希冀,突然之间,他很想知道这个小人儿是谁,来自哪里,但是此时此刻,馒头更渴望是将对面的那个人紧紧抱进怀里。
沈卫勋和程风寸步不离的守在绝儿的阵法旁,面朝着不断冲入到祭坛上的炼僵,和与它们持续战斗对峙着的七老头的手下,突然,在他们身后的绝儿突然痛苦的叫了一声,整个身体像痉挛了一样缩成一团,只有越过头顶的胳膊仍笔直的伸在馒头的身下。
“处长,她的眼睛在流血,还有嘴角也有……”程风惊骇的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沈卫勋凑近一看,也被绝儿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可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整颗心都悬了起来,立刻四下张望,寻找张先生的身影,“张先生!赵绝儿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太对!”他冲正在不断向祭坛靠近的张先生喊了起来。
张先生闻声往祭坛上一看,一脚踹开了一只正从地上爬起来,企图暗算他的炼僵,忧愁的看着绝儿说道:“看来应付夺魂阵,丫头的修为还是差了点火候!”
“这女人跟那位太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用夺魂阵去夺他的魂回来?”严老手起刀落,大气都没喘一下,两只炼僵的脑袋立时被他手里的乌黑短刀砍落在地,可它们手里的刀仍在漫无目的的挥舞着,只待郭然的咒法一念,它们便能准确的找到掉落的脑袋再嵌回到脖子上,“该死的东西,没了脑袋还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