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予看着张先生痛哭失声的模样,尴尬的扶了扶额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师父,那个……要哭你晚点哭,先把金吉银吉的三魂七魄给收回来吧……”他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了张先生。
张先生一愣,猛地从他手里抓过瓷瓶,吸着鼻涕水大骂道:“你小子早他妈干嘛去了!让老子哭成这副模样才提,安的什么心!”
“我哪知道你忘记他们是莲藕身了……”徐恩予无辜的耸了耸肩。
张先生一边咒骂着,一边施法将金吉和银吉的魂魄给收进了瓷瓶。想着他们还能活过来,他就不自觉的抿嘴笑了。
“张先生,你们的最好动作快一点……”绝儿很快就发现了徐恩予口中所说的这些“卒子”的不对劲,相比阿九还算自然的迈步,他们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膝关节仿佛无法弯曲一样,每抬起一次步子,整条腿都是僵直的,抬手的动作也是。尽管她还无法看清他们脸上的黄符,但这样怪异的姿态,绝不可能是人……
“他们是僵尸!”张先生手中的瓷瓶里突然冒出了金吉的声音。
张先生惊喜的摇了摇瓶子:“你们俩醒了!?”
“师父,别晃了,晕……”是银吉的声音。
张先生重重吐出一口气,赶紧将瓷瓶交给徐恩予收了起来,“你好好看着瓶子。”
徐恩予点了点头,谨慎的将瓶子放在了药箱的最里层,然后回头找了处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他知道接下来自己派不上用场,但也绝对不能拖累张先生和绝儿。
背后的地下室里仍不断传来乌鸦的叫声,徐恩予怕那几个桃兵拖不了多久,悄悄猫起身子走到圆柱机关旁,将地下室的门关上了。
张先生才刚起身站在绝儿身旁,一个黑袍就突然抬起双手朝他们的脸上横扫了过去。
绝儿和张先生一同后撤了一步,黑袍的手贴面从他们身前划了过去。
张先生本以为躲过了黑袍的攻击,没想到忽然觉得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他抬手一摸,发现手上染了血,脸上似乎被划出了一道口子,再看黑袍的指尖,上面挂着鲜红的血滴。
“好利的指甲。”张先生将手心往伤口处用力一揩,将绝儿往一旁推出了几步,“不要站在一起,这几个僵尸可比你之前遇到过的厉害多了。只怕生前就是练武的。”
绝儿心头一凛,赶紧握紧桃木剑与张先生拉开了距离,“既然是僵尸,我的桃木剑应该能对付吧?”
“如果只有一只还好。”张先生默默清点黑袍的数量,加上刚才攻击他们的一共有七名,自己这边却只有两个人,一旦交手,肯定会顾此失彼,况且在他们的后方,还有郭然虎视眈眈的观望着。
绝儿不光担心着眼前的危机,心的另一头还牵挂着不知已经走到了何处的馒头。她飞快的思考着自己所有能拿出来的本事,过去那些雕虫小技似乎很难派上用场,眼前她所有的除了手里的桃木剑,就是肩上的百宝箱。
在她思考的时候,张先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抓起了身后木架上的一叠浸过药水的黄符,趁着黑袍没有行动的时候,先发制人朝他们掷了过去。
七名黑袍看到他的身体动了,就像接收到了发起攻击的信号一样,一起朝着他和绝儿冲了过去。
张先生掷出去的黄符分别粘在了他们身上的不同部位上,绝儿刚挑起桃木剑准备刺出去的时候,那名朝她扑了过去的黑袍就突然定在了原地。
“张先生,黄符有用!”绝儿激动的对张先生说。
张先生得意的哼了一声:“再厉害的僵尸也还是僵尸!”
“你们可真有意思,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聊天。”郭然抱起胳膊冷冷一笑,不知他口中念了些什么,本来已经被定住了黑袍就又突然动了起来!
“张先生,小心!”绝儿看到站在张先生身侧斜对着他的一名黑袍忽然一个转向,将锋利的手指朝着他心口的位置突刺了过去。
张先生因为太过大意,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好在绝儿当机立断,直接挥起桃木剑向着黑袍的胳膊直砍的下去。
正常情况下,僵尸的身体一旦触碰到桃木剑轻则溃烂,重则会燃起磷火迅速蔓延向全身。可绝儿这一剑下去,木制的剑身就像是碰到坚硬的钢铁,黑袍的身体不但没有产生任何异样,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疯狂的朝她扑了过去。
张先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下意识的将手里比桃木剑锋利上一百倍的软剑朝黑袍劈了过去。
这一剑劈在了黑袍的肩上,立时传来了骨骼的碎裂声,很快黑袍受伤的那一侧手臂就应声往下一塌。
他僵硬缓慢的转过头看向张先生,紧接着用另外一只手,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将塌落下去的那只手臂硬生生的托起,然后塞进了肩胛处的骨节里。只听咔的一声,就像是锁芯插进了锁槽里,那只塌坠下来的胳膊再次稳固的回到了原位,只是肩膀比先前看起来要短了一截。
张先生整个人都看蒙了,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几只僵尸会和之前接触的那些都不一样。僵尸本应该有的弱点在他们身上好像完全都找不到了,不怕黄符和桃木剑这样的至□□,而且从这只黑袍刚才的动作来看,他们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智慧。这些智慧加上他们感觉不到疼痛的身体,简直就是最坚不可摧的杀戮机器!
“你们要是拿我们郭家养驯了几百年的僵尸来和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些相比,只怕会死得很惨。”郭然似乎不准备再跟他们耗下去了,忽然用手中的峨眉刺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然后张嘴将流出的血吸进口中,以食指和中指抵在染了血的唇边,闭目默念起了咒法。
张先生恨恨的咬了咬,抢在这些僵尸变得更加狂暴之前拉起绝儿,然后一个扫腿,先将他们铲倒在地,迅速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为今之计就不要先想着干掉他们了。”他带着绝儿躲在了墙边,剧烈的喘息了起来,“先想办法困住他们!”
“困住……”绝儿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打开百宝箱翻找了起来。
张先生不知道她想找什么,也来不及问了,因为那几只黑袍的身体忽然膨胀变大了一倍,就连套在他们头上的帽兜都被撑掉了,一个个变成了庞然大物,像发了狂的野兽一般,嘶吼着朝他们杀了过去。
“找到了!”绝儿拿出了箱子里的捆仙锁,兴奋的举在了张先生面前:“试试这个!”
张先生匆匆一瞥,将软剑横在自己和黑袍中间奋力挥砍了两下,艰难的冲她挤出一个笑:“能脱身再说吧!”
绝儿回头一看,惊悚的发现一个黑袍的脸几乎就快贴在了她的脸上!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拿起桃木剑直插进黑袍的下颚,贯穿了它的半个脑袋,顺势往外一挑,然后利落的拔剑。
黑袍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往后一倒,可僵直的胳膊还是从绝儿的脖颈边划过,拉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绝儿惊魂未定,都没有感觉到伤口处的疼痛,一注鲜血顺着她的颈线流向胸前,缓缓低落在了装着雪风的布包上。
张先生用剑拨开两名黑袍,找出空隙飞快的瞥了她一眼,指了指她的伤口:“丫头,流血了!”
绝儿茫然的用手往脖子上一抹,这才感觉到一丝刺疼。可不管她和张先生怎样去破坏这些黑袍的身体,他们仍能一次又一次的卷土重来。
正当张先生庆幸着他们手中没有拿武器的时候,只见郭然一个轻声念咒,黑袍们就齐刷刷的将手伸进了怀中用力一扯——“咔”的一声脆响,一截半臂长的锋利的肋骨就被他们从身体里硬生生给掰了下来,拿在手中充作了武器。肋骨上还残留着些许干瘪粗糙的皮肤。
张先生心头一凉,心中暗暗咒骂,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下与其一味的招架,倒不如先发制人。想着,他便出其不意的在黑袍行动之前,先一剑往离他最近的黑袍手中的肋骨上劈了过去!
谁知那根肋骨竟没有丝毫的损伤,反倒是张先生手中这柄经过千锤百炼的软剑的剑刃上豁开了一个口子。
绝儿看到这一幕,知道想转守为攻已经不太可能了,连忙将手中捆仙锁的一头抛给了张先生,并且喊道:“先捆一个再说!”
张先生点头,正欲去接,谁知郭然眼观六路,很快就将峨眉刺掷向捆仙锁抛落的位置,将它的一头准确的击落到了地上,张先生登时便扑了空。
紧接着黑袍们便高高举起手中的肋骨,分别朝张先生和绝儿刺了过去!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绝儿突然发现胸前的挎包里闪烁起了一团红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包里翻滚膨胀着,使得布包表面像江面那样起伏伸缩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布包的拉链口呲的一声爆裂开了,雪风蜷缩着的身体裹着红光一点点的变大,最后撑开了整个布包,跳落到了地面。
它头顶雪白的毛发上挂着几抹鲜红的血迹,那是刚才从绝儿脖颈处的伤口上低落下来的。
“雪风……”绝儿不知所措的看着身体足足变大了一倍雪风,不敢轻易上前去碰它,只是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