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忤逆我吗?”馒头往他面前走近一步,突然弯腰擎住了他的下巴,让郭然不得不正视着他,“说。”
“被我扔下山崖了。”郭然铁青着脸,压着眉头说,“生死不明。”
“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张先生听到这样的结果,愤怒的将手中的剑直直刺向了他,“都被扔下山崖了,还能活吗!?那可是老赵家的独苗!”
一声哨声响起,张先生的剑没有碰到郭然,反倒是因为那群乌鸦突然的袭击,而脱手掉在了地上。
他捂着被乌鸦啄出了一个又一个血窟窿的手背,戒备的看向吹起了哨声的鸦阙。
郭明兴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了馒头的手上:“殿下,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帮您取出身体里的金针,复兴明朝的大业,不管护心玉还是五米斗术上的取针之术,都得从这些人身上下手才行。”
馒头看着他微微一顿,松开了郭然的下巴,转身看向绝儿,轻声抱歉道:“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只能……”绝儿心中的不安被证实了,刹那间感觉心窝子被什么东西给捅了一下,生生的疼。她害怕着,忽然扑上前从馒头的后背紧紧抱住了他,战栗的问道:“你还是我的馒头,对不对?”
馒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那双颤抖着的手,十分不忍的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痛苦的垂下眼帘,一字一句的说:“我是朱慈烺。”
他强行让自己的身体与绝儿分开,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内室的门外走去,“我们走吧。”
郭然劫后余生般长长松了口气,扶着郭明兴从地上站了起来。
绝儿无助的盯着还残留着馒头体温的手掌心,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掉落在上面,瞬间就融化的掉了馒头所留下的、微弱得可怜的气息。
徐恩予慌张的替张先生处理着手上的伤口,根本无暇顾忌馒头他们的去留,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绝儿的时候,就看到她突然拿起了靠在床边的百宝箱,将桃木剑提在了手中。
“馒头,你不许走!”
绝儿将桃木剑指向馒头离开的背影,提着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第136章
馒头停在了原地, 却没有转身看向她, 只轻轻地说:“谢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
“我不要什么‘如果’!”绝儿的声音在抖,她想上前去拉住馒头, 却被从身后伸来的一只纤细的手给按住了。
“别做多余的事了, 现在的殿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鸦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语气中带着的不知是同情还是讥讽, 沉着地将绝儿手上那只孤注一掷的桃木剑按了下去。
“对!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张先生腾的站了起来,顾不上手上的伤,飞快的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软剑。
郭然和郭明兴意识到不妙, 不约而同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郭然更是已经拿出了峨眉刺, 随时准备与张先生开战。
馒头侧身看了一眼,对身后的鸦阙说:“我先上去,这里交给你们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要伤害他们。”
鸦阙点了点头, 吹起哨子唤来了更多的乌鸦。被召唤而来的乌鸦大约有一两百只, 犹如一群黑压压的厚云, 争先恐后的朝着张先生和徐恩予飞扑了过去。
郭然和郭明兴见状, 便收起架势,立刻离开了内室。
鸦群闻到了张先生和玉床上馒头被放出来的血,一瞬间就像发疯着魔了一样, 漆黑的眼珠顿时闪烁起猩红色的光, 一群群急速俯冲向张先生所站的位置。
这次张先生有所警惕, 在那群乌鸦靠近向他的头顶的时候,就迅速的挥舞起手中的软剑,一连将好几只乌鸦挥斩落地。
被斩杀的乌鸦所流出的血让其他的乌鸦更加的狂暴了起来,张先生招架吃力,看向绝儿身后背着的百宝箱,大喊道:“绝儿,把你箱子里的桃人拿出来!”
一边是就快消失在地下室出口的馒头,一边是危机重重的张先生,绝儿根本没有时间去犹豫,只能将心一横,抱起百宝箱从四处扑腾,疯狂啄咬的鸦群之中埋首冲了过去。
“张先生,桃人!”她麻利的打开箱子,取出了里面的四个桃人。
“招桃兵会吗!”张先生艰难地用软剑挑开了拦在他与绝儿之间的几只乌鸦,同时让身后手足无措的徐恩予去点一支火把过来。
绝儿着急的摇了摇头,并不知道他说的桃兵是什么。她从师父那学来的只是养家糊口的皮毛,用来杀伐打斗的深奥道术,就算她想学,只怕赵算命的也不会教。
“你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桃人上。”张先生无暇去向她解释,只要她按照自己的吩咐做,“跟着我念咒!”
绝儿用力将食指一咬,将血滴在了桃人身上,然后一字一句的跟着张先生念了起来:
“桃为媒,木为身,借汝之力,为我之兵!”
“贴黄符!”张先生大喊。绝儿立刻掏出黄符,依次贴在了手中的四个桃人身上。
“抛!”张先生用软剑握柄处将绝儿手中的桃人往半空中一挑,只见黄光一闪,那四个桃人在下落的过程中开始不断变大,直到落地之时已经与一个成年人等身。
“攻!”
张先生一声令下,桃人便挥舞起坚硬的木头上肢,不断的扫向头顶的鸦群。乌鸦的尖喙啄在它们的胳膊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可这些桃人没有生命,不惧疼痛,也不会受伤流血,几个来回下来,便打落了不少乌鸦。
徐恩予也及时拿来了火把,与这些桃人一起挥赶驱散着鸦群,在他和桃人的掩护下,绝儿和张先生顺利突破了鸦群的包围,眼看着就快追到地下室出口了。
郭然走在最后,当他听到身后追赶而来的脚步声时,便独自留了下来,对前面的郭明兴和鸦阙说:“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郭明兴淡淡的“嗯”了一声:“外面的那些卒子留给你用。”他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馒头就快消失在石屋外的身影,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折返了回去,语气阴鸷的对郭然说:“殿下不能被儿女私情牵绊,我们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说的,你都懂吗?”
郭然面色一沉,果决的点了点头。
“可是殿下刚才吩咐了,不让我们伤害这些人。”鸦阙不忍的说。
“殿下不会知道的。”郭然看着馒头消失的背影冷冷一笑,就在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打破了他刚才的言之凿凿。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金吉和银吉仍被黑袍子吊在原处,刚看到满头白发的馒头出来时,还以为是认错了人,直到听到郭然他们的话,才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没处理掉他们?”郭然不满的瞪了鸦阙一眼。
“我从来不杀小孩子和女人,你知道的。”鸦阙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不忍继续留在这里,立刻转身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郭然面无表情的走到金吉和银吉的面前,掐着他们的黑袍一感受到他的靠近,就立刻松手放下了他俩,然后便像个木头人一样,恭敬的垂首定在了原地。
“坏蛋!你以为我会怕你吗!”金吉紧紧拉着银吉的手,抵着身后的木架,嘴上虽然还在逞强,可因为害怕而牵连着木架都在一起晃动的身体却轻易就将他给出卖了,“等我师父上来,你就会被打得屁滚尿流……”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银吉脖子上的颈椎骨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紧接着银吉的脑袋就毫无预兆的歪倒向一旁,睁着的眼珠子仍惊恐的注视着郭然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
“银吉!——”
金吉的眼泪瞬间就像决堤了一样,哗哗的从眼眶里淌了出来,可无论他怎么喊,银吉的身体都没有再动一下。
“你也下去陪他吧。”郭然冷眼看着金吉,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又是“咔”的一声,金吉那张挂着一脸泪的脑袋也应声垂落。
张先生提着染满了乌鸦鲜血的软剑冲了上来,一看到并排靠着木架、脸上没有任何生机的金吉和银吉,心头就迅速涌起了强烈的悲痛。
“我的儿啊——”他跪在金吉和银吉的尸体面前,扔下了手里的剑,抚着他们无力的脑袋,将他们的身体紧紧抱在了怀里,不断的哭喊了起来:“你们两个没心肝的东西,怎么说没就没了!以后谁给师父捶腿,谁哄师父开心,谁让师父打……谁让师父骂!”
“郭然!你怎么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连两个小孩子也不放过!?”绝儿红着眼眶,愤怒的瞪着站在他们对面的郭然。
郭然不以为然的看着她,冷笑道:“你还有功夫担心别人吗?”
说完,他就出其不意的将手中的峨眉刺向她掷了出去,“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绝儿早有戒备,连忙拿起挂在身上的百宝箱往面前一挡,峨眉刺的刺尖刚要触到百宝箱,就立刻被连在末端的锁链给拉了回去。
“变聪明了。”郭然看起来并不准备亲自出马了,收起峨眉刺,轻轻抬手一挥,站在门外的七名黑袍就走到了他的身前,“那就先让这些卒子陪你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