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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 出版完结+番外 (画骨师)


  临渊轻叹,笑容里的一抹苦涩虽淡,却仿如隔夜残香,将尽未尽,徒惹伤怀。
  “你不知道,要找到你,有多不容易。涂山被狐帝禁锢得壁垒森严,我半步也踏不进去。没人给我机会解释或弥补。每隔百年,我都会去积石山的怀其叶林,把每一朵花都试遍,却从未占卜出一个成形的梦兆。蹉跎到如今,才终于得偿所愿,又怎会等不了区区一段黄泉海的路程。”
  我抚着他唇边清浅梨涡,只觉是今生见过最好的花,恰在最好的今夜此时,绽放眼前。
  “如果你实在不想回海底龙宫,也可以留在这镜城。毕竟此地离水,住着会更舒服些,我可以另外挑选合适的侍婢来伺候……”
  “不不不……真的不必那么麻烦。”我顿了顿,终于老老实实地说,“我不喜欢这里。”
  狐族乃山林走兽,在海里待得久了,终究难以适应。若没猜错,这座海上宫阙,原是他为云门所造,也是他们曾经成亲的地方。然而我被困在镜城的每个夜晚,都无法安眠,不是诡异纷杂的梦魇,就是耳中连绵不绝的碎语。
  让过去留在过去。不属于我的东西,终究不能勉强,也不该被觊觎。
  他没有勉强:“也好。目前海疆局势紧张,若不能时刻将你带在身边,我也不放心。”
  我自幼长在涂山,从未踏足过纷攘三界。哥哥只教过我一种看人的方法,那就是辨识他们心底的欲望,从而做出准确的预判和决策。涂山狐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通灵摄魂,其实很简单,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
  我以奸细的身份逃离,再次重返故地时,却被钦定成未来的东海君后。这个消息不啻平地惊雷,在整个东粼城掀起了轩然大波。但这短暂的风波,如意料中很快平息。水族当然对此感到不满,在固有的观念里,神龙的姻亲最好缔结在同族之间,其次则是凤鸟族,乃千古以来轻易不得擅改的规矩。
  但他们不能再次失去龙君,所以只能接受我。每个人会做什么,取决于想要得到什么。当现实与理想发生冲突,必然会为了心底的欲望和渴求让步。
  我坐在溯世镜前,心不在焉摆弄着衣襟上的流苏,一个不小心,扯断了几根。
  几乎与此同时,姜夷被夜来一记耳光扇倒在地。手劲之大,掴得姜夷在地上足足翻滚了两圈才停下,嘴角顿时冒出鲜血。想必当着满殿众目睽睽,好歹手下留了几分余地,没将利甲化出,否则姜夷就不仅仅是被打落牙齿那么简单,恐怕半张脸都要被当场撕烂。
  溯世镜里清清楚楚流转而过的画面,是姜夷取走大垂帮忙摘下的海青果后,径直去了御膳房。那双往煎茶炉里投下未熟果子的纤纤玉指,指间生有薄蹼,千真万确是一双鲛人的手。那几个炉灶和器皿上都篆有戳记,乃专奉西海龙君琰融饮食所用。
  一切似乎拨云见日,很快就水落石出。但镜子只能照出单薄的画面,照不出人心百转千回的曲折。
  我毒害西君勾结外敌的指控被轻易洗脱,就连私藏春空这个小敌俘的不赦之罪,也被擅于言辞的鱼官粉饰为“未来君后宅心仁厚,不忍见无辜稚子丧于战场乱刀之下”。
  姜夷当堂认罪,坦白她在宴席间看到西君当众轻薄夜来,于是心怀怨愤,才自作主张用未熟的海青果换掉给西君煎茶的茶果,想要给他个教训,替自家姑娘出气。至于为何将此事嫁祸给我和大垂,她的供词是,反正大垂已经被海夜叉抓走,大概凶多吉少,便说他勾结夜叉、烧了离火宫,再随敌潜逃也是死无对证。而我吗,龙族与狐族多年来早就势同水火,东海根本容不下一只狐狸在龙君身旁招摇,除一个不如除一双,正好一箭双雕永绝后患。
  这腔调真耳熟。和在御铃廊被绊倒那天夜里听到的叱骂,简直异曲同工。凌波的咆哮言犹在耳:东海没有人欢迎你!
  奇怪的是,向来口舌如刀的凌波,今日沉默得反常。
  我盯着姜夷红肿的半边脸,她泪痕披面,目光呆滞如死灰,寡淡地说出上面那一大篇话,连语气也毫无起伏。若有判官再追问细节,她也只是机械地将证词重复一遍,翻来覆去都再不多吐出半个字。
  夜来沉着脸,上前跪奏,姿态何等恭敬又大义凛然,话音充满令人揪心的遗憾:“姜夷一念之差,犯下此等大错,细究都是因臣女而起,臣女难辞其咎。虽素来疼惜姜夷,却不能因此徇私枉法。请君上下旨,将这贱婢按律处死,以儆效尤。”
  她是雷厉风行、骁勇善战的鲛族翘楚,龙宫万人之上的大祭司。杀一条鱼这种事,对她而言,是动动嘴唇就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黄昏的最后一缕夕光扫过窗棂,向重重宫阙后隐没。海底这么深,夏日的温煦在这里彻底无迹可寻。

第三十八章 扫宫
  印象中素来胆小柔弱的姜夷,似乎对自己的结局漠不关心。听到夜来说出“按律处死”时,连睫毛也没眨动一下,更没露出任何恐惧不甘的神色,没有哀求,没有辩解。当然也没有人会站出来替她说话,为她求情。
  大家急于看到的是,龙君究竟能为了狐族的新欢做到什么地步,这将很大程度上决定他们以后对我的态度。
  临渊面向血红的窗扉,负手沉吟,终于缓缓开口。
  “龙角,庭杖三十。”
  为了让我安心留下,他开始亲自动手替我“扫宫”,甚至不再顾念大祭司的面子,对她的近身侍婢降下重罪,杀鸡儆猴,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对声音。
  他之所以没直接采纳夜来的进谏,大概也在顾虑,这桩貌似盖棺定论的栽赃案,背后尚有疑点重重。
  姜夷或许不必死,但活罪难逃。龙角杖刑仍旧是不轻的责罚。
  龙宫的杖刑分很多种,有蛇骨杖、鹿角杖、象牙杖、麟脊杖……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龙角杖。
  一声令下,两列鱼卒分别提着一只硕大木桶和一根五尺来长的刑杖入得殿内。
  那棍杖通体褐红,不知是否被陈年血迹渗透染成。一端枝丫虬结,状似苍龙犄角,另一端略呈锥形,包裹着厚厚的兽皮,看起来沉重密实,得四人同抬才能搬动。
  鱼卒们将包裹兽皮的棍尾朝木桶戳进去,静置不动。我探头一瞧,木桶内盛满晶莹洁白的海盐,就像有生命的冰霜般,迅速沿着棍尾攀缘而上。太玄捶了捶腰,低声告诉我,那是在等盐刺覆满刑杖,浸多久、多深,都有极仔细的讲究。他边说边摇头:“落杖时,盐刺入肉如同倒钩,乃是第一重的皮肉之苦。起杖时,那盐刺就折断在肌肤内,慢慢化尽,噬咬伤口,才最令人痛不欲生。”
  我一点也不想看到,用它打人将是怎样血腥的光景。
  绕着木桶转了一圈,盐刺如毒藤蔓延,发出冰凌冻结时才会有的嘶嘶声响,已快要结满龙角杖的三分之一。
  “君上前日不是还说起,要给幼棠新添几个使唤的婢子吗?”
  龙君略感意外,侧首道:“本座确实说过这话。怎么,你有了中意的人选?”
  “不如就她吧。”我指指被鱼官五花大绑在刑凳上的姜夷。
  此情此景,突然当众提这个,确实出人意料了些。僵立一地的众水族,都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思,并无一人搭腔。
  既然打定主意要做个谜一样的君后,不管多么匪夷所思的举动,发生在我身上都算正常。经过四海盛宴上“交尾”一邀,估计大伙也早就习惯了。小叔叔太玄果然安之若素,倚着扶手喃喃:“话说回来,姜夷小妮子倒生得一双巧手。东海鲛女会织绡针线者众,却没几个能及得上她。真要一顿棍杖打残了,可惜可惜……”
  这梯子递得恰到好处,我心领神会,朝上首摊开手心,掌中赫然便躺着那几根拽断的流苏穂子。
  “不巧裙衫上的流苏方才松脱了,我很喜欢这件衣裳,那么叫姜夷来替我缝缀吧。以后就留在上元宫当差,也算将功折罪。”
  阖宫严审,临渊架子摆得十足。他淡淡扫了眼我手中的流苏,仍旧面沉似水。
  “既然你不愿计较她栽赃诬陷之过,本座也不必枉做恶人。就这么办吧,望她知错则改,日后在君后身边小心服侍,行走龙庭更谨慎言行。”
  姜夷恍如身在梦中,被刑官奉旨从条凳上松绑下来时,仿佛一条被抽干了水分的鱼,傻傻匍匐在地半晌,还茫然不知所措。经鱼官拽袖提点,才打起精神游近前,伸手怯怯搭在我膝上,垂首不住谢恩。
  最先忍不住开腔吐刺的,还是浑身扎手的凌波。
  “这会子千恩万谢,早先信口雌黄时都想什么去了?敢做不敢当,简直是鲛族之耻!姑娘方才赏的那巴掌也不冤。这不才离了龙绡宫,转头又进了上元宫。好在未来的君后宽容大度。不过亏得姜夷这一闹,倒撮合了东海同涂山族定下这门姻缘。可见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
  身为东海未来的君后,就该宽容怜下以示大度。我立即诚恳颔首:“那本宫祝你福如东海。”
  太玄揣起手,幽幽搭腔:“凌波小妮儿好大福气,还不快拜谢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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