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姆注视不停波动的潮水,一言不发。
海水打湿了他的衣摆,那冰凉的触动就像心中的哀痛,绵延而悠长,无法停歇。
发觉触到了恋人心底的禁区,也许是他不能碰触的地方,塞亚理智地打住话题:“既然这样,我就不干涉你们的决定了。但是克拉姆,我个人是不同意的。”
他转身离去,身后留下了阴影与光亮交错的脚印,教皇几乎不忍心海潮将它们冲去,但还是默默让潮汐涌上海岸,淹没所有痕迹。
“塞亚。”克拉姆温柔地唤住恋人,这是塞亚永远无法抗拒的声音。
“有一天我会把一切告诉你,但那是在我停止呼吸的时候。”
教皇合上眼,消失在次元的镜像中,仿佛一柄利剑在天地最阴暗的地方刺开一个伤口,萌发的光明吞没了他。
一肚子问号地回到旅馆,塞亚意外两个幼崽还没睡。
“怎么还不睡。”黑发青年揉揉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心也像软软的棉花糖,快要融化开来,充斥身心的温暖让他知道,就和窗后那盏没有熄灭的归灯一样,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哥哥,我给你买了咖啡哦。”金发少女开心地捧着散发出醇香的保温杯,伊恩指着自己:“是我煮的,路弥用不来滴滤器。”
“哼。”
塞亚好笑地接过,轻啜掩饰唇畔隐露的苦涩。他之所以不喝咖啡,是因为他的记忆深处,把它定义为家的气息。
只有一次,他在星云帝国,独自煮了一壶咖啡,静静让芳香四溢,坐在图书馆的东侧,阳光暖暖地透过窗帘,像晒好的被单的味道,他以前所未有的宁定心情翻开一本书,静下心来看。
直到咖啡冷却。
那情景一定被拉非雷看到了,这少年甚至没有跟其他自己分享。在人格之间无法隐瞒记忆和情感的交流,这需要绝对排斥的隔绝之心。
真是糟糕的父子关系。塞亚叹了口气。
“哥哥,不好喝吗?”艾娜担心。伊恩也紧张地注视他。
“没这回事。”塞亚真心地道,又喝了一口,笑起来,“棒极了。”浓郁的苦和牛奶的芬芳相融和,是让人暖到骨子里去的好味道。
这才是他一直期盼的喝咖啡氛围。
两人开怀地笑起来。
艾娜和伊恩一人抱一个坐垫跳到塞亚坐的床上,享受那种安稳与快乐。外面也许风雨交加,然而他们三人在一起,就好像自成一个世界。
“塞亚,星云帝国会和时计领打仗吗?”伊恩的问题也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
“恐怕避免不了。”塞亚微蹙眉头,“视情况,可能会演变成长期战。”褐发少年十分振奋,在他看来,宇宙的形势简直像死水一滩,有变化才有好的预期。
而且,克拉姆已经在他心目中刻下根深蒂固的不败印象。
艾娜却不乐观,不然哥哥就不会有之前的反应了。
“拉非雷打不过乌拉拉是吗?”
塞亚迟疑了一下:“也不是。如果星云帝国有谁是当之无愧的军略家,那就是拉非雷。他比克拉姆更适合领导军队,指挥战争。个人的战力,只要克拉姆不死,他也是不会死的。只是,女王陛下……”
两人点头,领会他未完的语意。乌拉拉的阴险残酷,是一种时间洗涤出的老谋深算和人格的根本变态,在艾薇因和欧姆一族的悲剧中,他们就有了深切体会。
事实上,他们也没法真正安心。大的战局也许属于星云帝国,可是他们的路途从来要自己面对。
那就是复活地球。
“对了,拉非雷选择冒险,反正他不会死,可他的部下——”想起那位女军官和那么多舰队,艾娜感到难以接受。
“在星云帝国,除了对社会和他人应尽的义务,就是自我选择的人生。身为高位者,有人誓死效忠自己是一种荣耀,拉非雷无权剥夺这种荣耀。”
哦,两人被这种上下关系萌到了,艾娜也不禁心服口服。
塞亚一边品尝咖啡,一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星云帝国的种种,给弟弟妹妹慢慢叙说起来。
“拉非雷是男性的克拉姆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个,从根子长歪掉的小孩,性格在熟人当中简直是不堪忍受的极致。但因为他对陌生人没有隔膜,善于表演和自我展现,反而很得民心。”
少年少女听得兴致勃勃,不知不觉托着下巴倾听。
得知拉非雷意外的诞生过程,他们也理解了拉非雷为什么有“亲王”的身份,以及他对另一个自己古怪称谓的由来。
“哥哥也不喜欢他吗?”艾娜有点担忧,她对拉非雷印象很好,尤其是那一杯轻轻放下的咖啡。
就像那个少年的眼神,宛如对待一件特别珍惜爱护的瓷器。
“不,我很喜欢他。”塞亚坦承,“如果会被一个小孩子搅得失去常态,那还算什么成年人。”
可是这种态度会让拉非雷很生气吧,因为他也是“克拉姆”啊。艾娜偷偷地想,感叹这样纠结的多角关系。
亏哥哥能理顺,不愧是数学家。
塞亚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情不自禁地抱怨恋人的粗枝大叶:“拉非雷的感情障碍——我原本以为是出生记忆引起的情感性精神障碍,其实是一种社交障碍,是克拉姆一手造成,而且他没有正确改善。不,只要好好调节就不会有事,克拉姆却把他送去前线。”说着,咬了咬牙。
“男子汉都需要历练成长吧。”伊恩倒是抱着支持的态度,“如果拉非雷坚持要脱离父子关系,和他好好说没用,不如让他体会一回没爸爸罩的感觉。”
“哈哈,不要真的把他当小孩。”塞亚失笑,克拉姆没有一个是幼稚的。
那个少年懂得呵护与爱情,怎么会是一个浅薄的孩子。
最深和最重的爱,都是和时日一起成长。
“其实,拉非雷在军队更受欢迎。克拉姆艺术家的气质,总是让人小心翼翼的,虽然那个人的性格十分粗线条。”
和常人线式的思维方式不同,克拉姆的思考是点式的,构成立体动态的结构,宏观上精确无比,细节却充满了漏洞。所以星云帝国的人都习惯自主思考,互补配合。克拉姆那天生的灵敏感触能让无数人待在适当的位置上,并适时灵活调整。而且星云帝国最大的优势由于DOLL系统在于守势,是牢不可破的。
但是,在拉非雷的决策上,塞亚还是认为克拉姆错了。
☆、第三十一章 蒲公英战争
宇宙的常规战争没有舰队战的概念。在茫茫寰宇中,只有刻意以对方为目标,在空间和时间上精确对位才能在同一水平面相遇——这样的战斗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上下左右前后的方向感,这就是宇宙。以遭遇战为例,两支舰队巧之又巧地在同一时机点巧遇了,这种机率通常在十亿的3974次方之一。再不可思议地设想一下,他们还是朝彼此会重合的坐标轴前进,星学家说,这个机率需要把次方的结果再叠加个4700兆亿次,以纳秒数不断调整方位,产生奇迹的“巧合”,那是个只有量子云计算机能胜任的天文数字。
那么把立体的宇宙想象成一张纸,从上往下俯瞰,他们就在一个平面上。可是他们的上下距离还相差10光年以上(机率实在无法缩小了),即使探测系统侦察到敌方,发射光束炮,受袭的一方也有充足的时间避让。
这种战争能干嘛呢?
换作固体设施,由于反物质宇宙缺乏天然星体,人工天体又在无时无刻湮灭和再生,军事地图也失去了指向作用。若遭遇侵袭战,守方的掩体和防御措施毫无作用。侵略方完全可以避让开,绕到敌方后面,轻松直奔大本营。除非他自讨苦吃,一定要拼着命计算,来到敌人的前线,打垮他们的要塞和防线。
所以只有最胆大聪明的人敢投身那变幻莫测的宇宙,驾御着小小的飞船来去自如。他们是宇宙隐藏的王者,也是与宇宙关系最密切的人。
不过,星云帝国的亲王拉非雷?维因那提亚殿下,打破了常人的固有思维。
星云帝国的技术和他的头脑,可以让宇宙战成为一场犹如战棋的较量。
蒲公英航道——
所谓的航道,是宇宙现存的星体之间通航的空路。如堇花联邦的玫瑰航道,埃维亚与十六国之间的常春藤航道,时计领到堇花联邦、白色联盟、树母之国、星云帝国的蒲公英航道,就是宇宙赫赫有名的三大航道。
其他数不清的小航道,则不计入宇宙常识。只有商人和宇宙海盗之间流通,并随时更新变动。
被称为“妖精幻道”,堇花联邦和卡厄星之间的航道支路上,一个金发少年漂浮着,他澄绿的眼眸在仰望的恒星光中淹没成了葡萄紫,微微凌乱的短发散落在洁白星点跳跃的光道上,仿佛黄金丝线般,闪耀着分外妖异的辉芒。
在星云帝国,他被称为“亲王”,教皇的奇迹之子。出生就拥有超凡的智慧和才华,非凡的美貌和天赋,一个少年却有着压倒众生的气概和魄力。
可是他看着那个人,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得到的每一句赞扬都来源于对方。他们从来不是独立的两个人,即使拥有不同的身体,也无法分割意识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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