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花想容无意中的精进,流光不知道自己该喜该悲,但是见到花想容安然无事,总比遍体鳞伤要安慰得多。
白光乍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那界壁边上。
两柄扇子收拢了那张符箓所馈赠的所有水光,振起刀雨般的大风,直接将那些远处暗中窥视的小妖折损了七八成,随后,也消失在界壁边上。
睡得天昏地暗。
再醒来时候,花想容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漆黑,她以为自己的眼睛又出了什么问题,本能地伸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
直待模糊地看清了自己的五指,她才愣头愣脑地看向窗纸透进来照在地上的浅浅月光。
“呼——”轻吐了一口气,她多怕自己好好的和二人团聚却又伤了双眼,原来只是天黑罢了。
忽地,不远处有一点火光渐渐“飘近”自己这边。
若那火光不是正常的烛光之色,她捏在手里的一道雷符真的就直接丢出去了。
“变得如此警觉,是不是这段时日,遇到了什么事情?”出乎意料,来见她的不是三宗中人,也是不她的外婆,而是柳氏。
花想容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睛,最先见到柳氏,不得不说句实话,她没有料到。
“那位公子说,姑娘现在这种情形,不能住在三宗里,不然随时都有可能被奉若神明,然后麻烦不断。”柳氏将烛火放在床边小桌上,也不靠近花想容,就坐在桌边。
“柳姐姐为何不去剑心宗,莫不是他们有什么推脱?”花想容不答反问,对柳家人,她还是有所保留的,特别是碧山古丘城一役,与那些禁术交手之后。
“并不是聂宗主不留我,只是姑娘给我的,已经足够我自己谋生了。我可以靠自己谋生,便不想依靠他人。”柳氏浅笑。
闻言,花想容默然颔首。
片刻之后,她忽然发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便问:“方才姐姐说,那位公子?”
柳氏听了她的问话,也是有些不解,她指了指房门那边的两间房:“那位公子,应当是姑娘的朋友吧?我见他与姑娘其他二位朋友一起来,又是抱着姑娘而来,所以……”
抱着她?
花想容有点蒙,她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里不加掩饰自己的质疑。
“白发白衣、蓝眸俊颜。难道,不是姑娘的朋友么?”柳氏能从柳家跑出来,自然不是简单的妇人,她赶紧简练的形容了对方的模样。
闻听柳氏的话,花想容的脸就有些要垮下来的征兆,随后追问:“他原话如何?”
至此,柳氏终于明白,自己被怀疑了。
她轻笑,寻思了一下,道:“人在你这,不可返三宗,恐生麻烦。”
经这话一处,花想容干脆糊涂了。
为何糊涂嘛?流光的容颜,上仙师兄的行事作风,她能不乱么?
可要说柳氏的话里掺了假,花想容又是有点不甘心的。因为流光现身人前,是少之又少的,甚至没被什么人见到过,凭柳氏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形貌。
所以,由此看来,流光出现这事,柳氏是没有说假话的。
没有征兆地,花想容霍然起身,顺着柳氏方才指过的对面房间,大阔步半走半奔了过去。
“哐啷——”一脚踹开房门,她单手叉腰毫不客气地对着里面指着喝道:“天末流光,你要不要对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之前说不能出来,现在又大刺刺地出来招摇…过市……”
花想容满心以为自己逮住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好好修理一下许久未曾“亲近”过的灵狐大人,可是话说到后面,却止住了,就连指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柳姐姐…柳姐姐!”见到房间里的人,花想容尴尬不已地盯着人家喊人。
谁来给她解释解释,她的流光,怎么变成女人了?
正文 第六一六章擒妖先擒王(三)
柳氏听见她的呼唤,赶紧急吼吼地奔了过来,柳氏还来不及感到她身后,她们中间就插进一个人来。
下意识地,花想容发誓,她只是被人暗算太多成了习惯。她挥手成斩,直接劈向那高大男子的一边肩头。男子好像也是反应不及,但仍本能地抬手挡住了她的一击。
“姑娘且慢动手!”房间里愣住的女子赶紧上前来。
花想容听见她的声音,就觉得有些耳熟,再看看女子的衣着,更是有些迷糊了。她不由得回眸看了看这个并没有接着攻击自己的男子,瞧了瞧他蓝紫色的衣服,情不自禁地收了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难道这二位不是姑娘的挚友么?可他们分明……”柳氏以上前来,惊慌大于疑惑地问。
“额…柳姐姐别紧张,我…刚才闹着玩呢!”花想容再次回视了一下房间里一身粉裙的女子,虽然不敢相信,但还是勉强为自己压了压惊。
柳氏闻言一怔,站在原地好奇地看着这古古怪怪的三个人。
“那个…柳姐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叫你。”她愣愣地向着柳氏轻轻摆手。
柳氏见惯了花想容随意的性情,并没觉得多被轻视,点点头,转身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刻之后。
“姑娘真的不记得自己睡着前做了什么?”粉裙女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半倚在床缘坐着的人,心中想着的尽是没道理。
“嗯?嗯。”花想容倒是诚实。
其实,她也知道,若是她此时“承认”是自己的水符将两柄扇子化作人形,他们一定会对自己更加忠心耿耿。但是,她的确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个意外。
“那时,我恍惚见到大叔…那把华栩扇的扇面好像破了,就想着水灵力是可以补救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谁来跟我讲讲?”
瞧了瞧自己坐着二人站着这尴尬的局面,她不由得起身,向着年岁并不大的男子指了指那床,自己走到桌边坐下,顺便排出画制符箓的一应器具。
“怎么?不能说么?”她晓得,想让柳氏说清楚流光的事,是不大可能了,唯一可以找到的突破口就是这两个人。
再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造化他们的恩人,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她的问话,换来沉默。
索性自己也睡醒了,时光干耗着也是浪费,她取出一盒掺了妖兽血的朱砂出来,方要开始画符,就灵光乍现。
“哎,我也知道,依着白衣服那个臭小子的个性,你们是不敢得罪他的。但是咋办呢?你们是想得罪他看看,还是舍点血给我画符?”说话间,她又取出一盒纯粹的朱砂。
二人见状,面面相觑,见花想容始终没有开始画符,也是胆子一颤。
他们见惯了花想容说到做到,哪里会不将她这话信以为真,毕竟,她是连自己的血都舍得出的人,别人的血,又算得了什么。
“卟铃”一声,一道雪白的身影落座在她的身边,流光向二人摆了摆手,二人便如释重负似的赶紧出房去了。
“谎话大王。”花想容掀开那盒妖兽血朱砂,笔尖沾了一点,开始画制天光雷符。
白天里,雷符消耗得太多,她不得不多补一点。
“我何曾扯谎了?”流光不服地挑眉,在她不答,还要画第二张时候,身后担住了她的手臂。
“你不是说你不能出来么?现在这么就出来了?你可别说我小气,你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怎么总是喜欢躲在暗处?哎?别和我说你有什么什么苦衷,本姑娘不吃你那套!”花想容索性搁下符笔,咄咄逼人地数落流光一堆。
起初,流光对她的坏脾气还有点儿错愕,不过下一瞬,他小指轻轻代开那盒纯粹朱砂,紧接着就要用拇指指甲划破食指指腹。
“哎?你干什么?”花想容见状,攥住流光的拇指,不允他这么做地说。
“你的血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反正,都是你用,也没落到别人的手里。”说着,流光另一手握住她攥住自己的手,割破食指,向瓷盒里滴了两滴鲜血。
“你……”花想容还要说什么,却被盒子里交融的景象吸引了。
“滴答滴答”两声之后,整个房间里都被水蓝的灵光溢满。
那光并不刺眼,是很柔和的光彩,就像流光只喜欢对她张扬的性格一般,一时间,花想容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景象,有些出神了。
“怎么,小符痴?不想赶紧试试画出的符箓是什么样的么?”见她有些神伤,流光打破这气氛道。
花想容继而回神,瞄了一眼流光的食指,伤口已经完好如初,不由得才定睛看向那瓷盒里面。
她也不说话,就只是换了一根崭新的符笔,沾了近乎于微红色的朱砂依循着习惯,在符纸上画制符箓。
最开始,花想容没有觉得掺了流光鲜血的朱砂与掺了自己血的有什么不同。
但是过了一刻又一刻,她终于发现了最大的两点不同。
用流光的血画出的符箓,除了颜色更浅淡以外,还令她称道的,就要数朱砂的耐用。她从深夜画到天明,瓷盒里的朱砂还是那么多,几乎没见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