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身边,一个婆端着一个还飘着热气的药碗进门去。
虽然明知花二姐的母亲不可能喝下那碗药,她的心还是跟着这个婆的进门高悬在半空。
“啪!哗啦!”
不多时,器皿摔在地上破碎数片的声音便蓦然响起。
“滚——都给我…滚出去…除了杜妈妈…谁都不准…不准进来……”近乎以嘶吼,妇人穷尽了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气力喊出这番话。
花想容下意识后退,眨眼的工夫,花甲和刚才进门的婆就被轰了出来。
此刻,望着十几年前的花甲在门前的雪地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花二姐的母亲没能活下来看着她长大是事实,所以,现在的花想容多多少少能体会到一个男人爱妻至深,在睹物思人时候的心情。
“啊——”房内妇人再次声嘶力竭地喊出声,引得花想容侧目,也使得一直惴惴不安的花甲犹豫不决。
“哇哇!”婴孩儿高亢的哭声从房间里传出来,花甲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步就要奔进房去。
方启步,就听见院中身后的婢婆们一阵惊呼。
“这这这……”
“天呐!”
“咱们的二姐难不成是花神转世?”
随着花甲的目光侧目看去,被大雪覆盖着的泥土中一丛丛地冒出嫩绿的花茎,以人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长高、茁壮,慢慢变成翠绿色。
听杜妈妈神乎其神的转述都是苍白的,若不是亲眼所见,花想容万不能相信这景象如此令人惊艳。
再回神,房中的孩仍在哭泣,身边的花甲已经不见踪影。
没有从门而入,花想容的手扶在门口屏风,一歪身就穿过屏风进了房中。
惊愕地侧目望向床前,杜妈妈默然垂泪地立在床尾。
花甲双膝及地伏在床缘,痴望着单臂拢住襁褓婴孩儿,面色惨白的妇人,眼中的男儿泪也不自控地划过脸颊。
“哭…哭什么…咱们…咱们的…女儿…不漂亮?”
“漂亮!漂亮!比你可漂亮多了!你总是这么任性…我怕女儿长大了,像你!”
“女儿…哪会随我?你看…知道…知道她娘要死了…不是一直在哭……”
“你乱什么?”
妇人腿边的被下掩盖着一大片血红,要不是她看见这片红,还真的以为夫妻二人这是在打情骂俏。
“让我…给女儿…取个名字吧…红…不好听,我想…我想送给女儿…最后一样礼物……”
闻听妇人的话,花甲点点头,花想容也跟着抹了一把划过脸颊的热泪。妇人满意于夫君终于从了自己的心意,失去力气似地合了合眼,似在思索,又好似将要断气。
“花开了!花好漂亮!”
“咱们二姐简直就是天生下来的富贵命!你看那牡丹开得多好!”
房间外面传来婢女们的雀跃欢呼,是啊!穷尽一生,又有几个人在寒冬腊月亲眼见过夏天绽放的繁花,在大雪地里竞相开放?
听了那些婢女的话,妇人微微启眸,冰凉的手抚在女儿的一边脸颊上,有气无力地:
“花开了好…花开了好啊…我的女儿降生,连繁花都忍不住…来道贺。想容…我们的女儿…就叫…花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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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觉悟
妇人气绝,婴孩止声。
娃娃在故去母亲的怀里安恬地睡了,花想容方想退出房间,惊见透过厚实的襁褓,孩的身仍然透出来微微的月白光晕。可是,房间里目光呆滞的花甲和一边暗自神伤的杜妈妈都未发觉。
是了,并不是花二姐害死了她的母亲。是狐狸精母,是他们的到来,试问一个寻常妇人,生下一个骨骼清奇的孩已是不易,哪里承受得住一个百年寿命的狐妖?
所以,杜妈妈花二姐从性就有些孤。她出生便失了母亲,父亲不疼她,妖狐如影随形,嫡出又总来找茬,她的性怎能不孤冷!
花想容出神地回转身走出房间,眼前繁花在雪中盛开的景象此时见到变得尤为扎眼。即便那花开得繁盛,即便在夏季,也未见得能开得这么绚丽多彩。
该醒了!该醒了!
花想容不断地提示自己该醒了,可是却没有如愿醒来。仿佛被禁锢在梦魇中,她环顾周围看花的婢婆们,她们的笑容都那么刺眼。
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可笑,疲于找出活命之法和救花红蕖出牢,她居然对狐妖之的恩惠由心而发地感激过。
她穿来这么久,都没察觉到除了自己和狐狸之外的一点点他人意志。再加上,脑海里丝毫没有关于花二姐的记忆,这不是早证明,人已死了么?
狐狸为什么对她好,就和她为什么会被揪来这里差不多。没有一个人支撑“花想容”活着,就意味着狐狸要等死。
如此看来,她不仅是个顶包的,而且是天底下最倒霉催的顶包的!
等等,那个人怎么还在那儿?她是谁?
花想容抬眸之际,见到花二姐出生前那个躲在门外的妇人,此时还在门外看。虽然只有半边脸,但是她仍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不由得暗自神伤,出又出不去,还平白无故地醒过神来自己被一只狐狸骗了,这岂不是天底下最最让人郁闷的事:那双眼睛,花重锦!呵呵了,花想容,你是不是被刺激傻了?花重锦比花想容还,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挺着个大肚来偷看?
嗤笑自己之余,花想容忽然觉得周身的景物开始摇晃。
出于本能地,唯恐身后的房倒塌下来砸到自己,她倾身向身旁躲了一下:“哎呦!”
即便身上裹了被,花想容还是重重地从床帐中摔下地。无奈自己让被包裹,续命丹药效已去,扭动了半天都没法脱身,她挺尸一样地躺在地上,仰望了外面的天色,又睡过头了!
好不容易把左手覆在自己的唇边,吞下一颗续命丹。可不知为何,这次丹药起效的速度却不如之前几次快。
“吱嘎”久等之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碧蓝的衣摆出现在花想容的视线中,她还来不及求救,就听见来人牢骚道:“我懒丫头!你这是懒出新意境来了?一大早上,因为你,我都跑遍半个花府了!”
听这话音,花想容浪费力气视线上移的动作已停。
“你也可以不找我。”还在纠结今日的药效发作的奇慢,她身上除去有了一些力气,完全没有之前服药以后的爽利。
“要不是父亲找你,你以为我愿意到处跑?”
“那你还不快把我弄出来!”
二人的和平“谈判”正是结束,花想容老大不客气地冲爱别扭的花长歌吼了一声,本以为这人会负气而去,没想到……
“我的天呐!”
花长歌蹲下身才发现她的窘境,伸手轻轻抽掉被,花想容地上滚了一圈,脸差点儿直接撞到床腿上。
骨碌一下坐起身,花想容扶额盘坐在地上,扬手指着花长歌:“家主没教过你们进姑娘的闺房之前要敲门是不是?”
“你是姑娘?”本来已经起身,听见花想容的话,花长歌走到她面前再次蹲下身,好奇地问。
“……”花想容表示无声抗议,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炼得灵药,才貌无双,这家伙哪只眼睛看她不像姑娘家了?
半盏茶后,局势发生了改变。
“懒丫头,咱们走吧!”
“不去。”
“去晚了父亲会骂人的!”
“骂你又不骂我。”
“是关于宗派收徒的事。红蕖是去不了了,但是你还有机会!”
“没吃饭没力气,你背我。”
“成!上来!”
友谊的船翻就翻,但是花长歌力气大,再翻过来也是可以做到的。花想容现在是被自己娇惯的越来越懒了,谁让花长歌她懒,她就懒给他看。
花想容一把年纪,自然不是随便赖皮的人。再怎么,上次见花甲的时候,她还是要死不活的,隔两天不见就活过来一样,不合乎情理!
谁来叫她谁倒霉,人力脚夫!
初秋的花家院落,繁华尽去,唯独剩下的就是那么三两棵尚未被秋雨打残的绿树。
“丫头片,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邪魅的声音忽然耳边响起。
伏在花长歌的背上,她想起梦里的情景,不太爱搭理人地哼了一声:我没名字么?
“哎呀!那不重要!”狐狸不明所以,口头禅地了一声。
花想容瞟了一眼“魁首”近在五十步,不免微微扬起嘴角:是不重要,对于狐妖来,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往后狐狸的牢骚,她一概置若罔闻,不过在门口见到了花长云,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再次进入“魁首”,惊见不同寻常,厅中不仅仅有花甲,还有测试灵根那日的家中几个长辈。不晓得是不是第六感作祟,她总觉得今日的气氛不太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