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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心 完结+番外 (七六君)


  连笙蓦地一愣。
  前一刻才亲眼见他接了圣旨,心里好似刹那之间被掏了个空,这一瞬于是不敢面对,当下起的反应,竟是落荒而逃。
  耳朵里重又恢复了听觉,连笙遂才感到身旁的嘈杂无比。恭贺道喜之声,海浪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偏偏这些七嘴八舌的杂乱里头,却又整齐划一,无不透着喜气洋洋。
  见到长恭抬眼看她,立时便低下了头。
  要躲开这片波涛汹涌的人海,要躲开长恭。
  心里忽如其来的慌乱不敢面对,她怔怔退出两步,而后撒开缰绳,扭头便走。
  长恭慌忙追上前去,然而足下才跑出两步,竟会被眼前围上来的人群层层挡住。那人群簇拥,迅速将他圈在中间,里里外外数不尽的身影交叠,筑起道道人墙,隔开他与连笙。
  他拿着圣旨,举步维艰,前行不得。
  眼睁睁看着连笙走开,消失在将府门外。
  连笙头也不回地往外奔逃,仿佛只要她跑远了,只要远离这些纷乱嘈杂,一切就都将不复存在。她想要视而不见,想要缩头乌龟一般将自己躲进壳里,可是蓦然身后一只手拉住她的臂弯:“要去哪里。”
  连笙足尖一顿,回过头来。
  身后长青不知何时出了府,坐于椅上,拉着她的袖肘。
  这一遇兄长,但见亲人,连笙竟是鼻尖一酸,霎时两眼发红。
  从方才起便一直憋在心中的无措之感,眼看所有人皆跪在府里,一道府门,将她与世界断隔开来,如被排挤一般。连笙心中酸楚,终于这一刻见到她分外熟悉的影子,禁不住洇湿的两眼,双泪一滚,倏然落地。
  她慌忙别过头,拿袖子揩了。
  长青回首望了府中一眼,隔着高墙也听得见里头热闹,无以复加。再回过头来,面上却只平静怜惜,同连笙问道:“我爹不日迁坟,今日迁居将府诸事已毕,留墨先生白先生在府里招呼,现下我要往西山桃墓,你想同去吗?”
  连笙知他在寻台阶与她下,想也不想,便噙泪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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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桃墓,连笙呆呆坐在榕树之上,遥望远天。
  长青前来烧纸,人就静静守在大树底下焚着纸钱。不过是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今日做,明日做,都是一样的——果然也只是为了带她离开纷乱,随意寻的一个借口罢了。
  连笙低头看他一眼,又默默垂下眼来。
  两人之间彼此无话,于西山顶上坐了许久。
  长青一张一张投着黄纸钱,那纸钱被火焰卷着,忽明忽灭。直至许久过后,树上的人影静悄悄又下了树,无声接过他手中的一沓纸,感到她已然没了先时的波动情绪,长青方才轻轻道了一声:“你应当相信长恭,会处理好的。”
  眼前连笙蹲在地上,怔怔盯住身前的那团火,没有回话。
  她想他是不知情的,自己与长恭此去江州,已于江州顾家祠堂合婚,列祖列宗的跟前,三拜结发。可是兄长不知道,这世上也再没有旁人知晓,顶多以为长恭与她,只是两情相悦而已。是故安慰她时,说得轻轻巧巧——长恭会处理好的。
  可是当真,处理得好吗?
  “若他处理不好呢?”连笙低着头反问。
  话埋在身前,低低的。
  长青闻言,静默了半晌无语。毕竟圣旨赐婚,于旁人看来无上的荣宠,于长恭而言却也是沉重至极的枷锁,抗拒不得,挣脱不得。
  连笙与他一并沉默,久久方才抬起头道:“我可能向兄长询问一事。”
  “你说。”
  “我离京的这段时日,少阳……少阳公主可有来寻过我?”
  长青摇了摇头。
  “那长恭呢?可有寻过长恭……”
  “这我不知。”
  她渐渐发沉的脑袋,又缓缓低了下去:“我想应是有的……皇上为何突然便会宣旨赐婚,若非有人提及……”
  长青见她话里隐隐约约,失落难过之意,心下约摸也想得过来。忆起少阳及笄那晚,连笙在南阳城豫王府里与他谈论的话,知她定然以为今日赐婚一事与少阳脱不了干系,可是与少阳旧时的交好,又教她忍不下心来责备。这般前后不对,想来也是煎熬无比。
  于是不由想要宽慰于她,遂而又叹了口气道:“赐婚一事,也全然不是少阳之过……”
  “兄长何意。”
  “长恭功高震主,即便没有少阳,帝王身旁留了这样一员虎将,总是会起忌惮……”
  “那便一定要赐婚吗?”
  连笙不解,便见长青略一颔首,道:“赐婚说来,也是一条好路。”
  “若不赐婚,当会如何?”
  话毕便见长青深深望了她一眼,这一眼凝重至极,直直就望进连笙心底里,教她心上蓦然一顿。
  眼里见到长青开口,缓缓道了一句:
  “若不赐婚,便会赐死。今日不赐,来日,也会赐。”
  连笙心下一沉,怔怔然再不能动。
  


第120章 卷二十三 魂归(贰)
  刹那而起的无力之感, 连笙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从圣旨下达的那一刻起,心中便已隐隐清楚的事情——长恭无法抗旨, 这婚事他拒绝不了。只是私心里仍旧抱有一丝幻想, 不肯承认,想着若他没有答应呢?若他接旨以后再去面圣, 亲口回绝了呢?于是非要这样等着,等到经由兄长的口亲口对她说出来。
  偏偏长青这一句话, 终于将连笙最后一道防线击溃。
  她坐在地上, 感到周身的气力全被抽离了, 险些就要支撑不住自己。
  功高震主,帝王大忌,即便长恭拒绝了这桩婚事, 难保又会有下一桩婚事在等着他,更何况他无法拒绝。抗旨是死,拒婚是死,即便今日侥幸, 不成婚过了这关,以他如今声望功勋,他日皇上兔死狗烹, 亦是一死。
  长恭不可被赐死,那这桩旨意便是板上钉钉,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早该知晓的。
  连笙心中难过至极,一面不想长恭为了自己去做无谓的挣扎, 一面却又放不下这样将他拱手让人。心上仿佛架了一只石磨,任由一把尖刀割开她的心一刀一刀,片成了片,再又一片片地投进那只磨碾里。碾成渣滓,碾成齑粉。
  纵然不愿承认,可是行到如今这步田地,她与长恭,大抵只是有缘而已……
  有缘无份。
  连笙两眼垂垂,将目光埋进土里。厚土深黑,埋着她眼里的神采,也埋葬她的一颗心。西山顶上寒风呼啸,将她被泥土覆盖的心也吹冷了。
  心冷之际,万念俱灰。
  跟前火焰还在卷着纸钱燃烧,也不知烧了多久,渐渐烧尽了黄纸钱,化作灰白的一片。连同连笙最后一丝气力也烧尽了。
  她呆呆坐着,听到身旁长青问她:“出来许久,你可愿意回了?”
  连笙双目无神,摇一摇头。
  “总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连笙。”长青转过轮椅来,“你该去同长恭说清楚的,问一问他心中如何作想,眼下也并非是到绝境。”
  连笙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
  “还未到绝境么……”
  “长恭之所以有今日赐婚,无论是因少阳的干系,抑或是如我所说的功高震主,都不是毫无退路。倘若赐婚是少阳所求,则系铃解铃,你与长恭该去见一见少阳,倘若只因功勋之故……”他顿一顿,“你既知晓皇上忌惮什么,那就舍去什么便是,如有一日告病辞官,也非不可。”
  长青一言,如醍醐灌顶。连笙黯然无神的双眸,方才重又泛起些微光亮来。
  长青问她:“如何,可要回去了?”
  她揉揉膝头,缓缓站起了身子。
  掸去身上沾的灰与泥土,终才默默点一点头。
  连笙随了长青回到卫将军府。
  折腾了大半日,卫将军府里的人群才算渐渐散了,连笙与长青一并入府门,却就与行色匆匆要往外头走的长恭撞了个正着。
  三双眼睛相一照面,长恭登时愣了一愣。
  手里攥着的黄布帛圣旨蓦然紧了,被那卷轴挡住的,五指极力,指甲泛白。他两眼紧紧盯住连笙,先时见她负气一跑,也不知究竟跑去了何处,自己被府上人等纠缠了这大半日,好不容易抽||出身来,竟却见到她与兄长一道回来。
  是与兄长,一道回来。
  长恭心中“咯噔”作响,偏偏经他这样一想才又发觉,先时连笙消失以后,府中上下竟也不见了兄长。
  言下之意,是连笙与他一并走了,再一并地回。
  于是一股子小气劲儿,“噌”地便蹿了起来。
  旧日里的长恭总是压抑,压抑自己的醋意,压抑自己的小心眼,只因他与连笙无名无分,不过两情相悦而已,未结连理,又有何身份要求于她。可至今日,天地跟前,宗庙之中已然交拜成了夫妻,更有夫妻之实,于是心里骤然酸涩,觉她心中有话,不肯与自己说,反倒和兄长跑了出去。
  可是于她眼中,兄长比他这位夫君,更要贴心一些?
  这样想来,竟就越发钻进了死胡同里,长青与他打招呼,长恭却只冷着脸颔首一点,半声也未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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