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司马郁堂咬牙启齿低声骂了一句,“竟然让你跑了。”
手下在审问围攻钟馗的人,司马郁堂一直面无表情在周围慢慢踱步查看。
问来问去,那些人说不清楚沙弥到底干了什么。
司马郁堂忽然停下了脚步,眼神淡漠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冷冷自言自语:“无故滋事,等同作乱。”
那些人一听,面面相觑,个个头上都冒出冷汗来。
这位官爷的意思是把沙弥说得越罪大恶极,他们就越能开脱?大家心领神会,所以纷纷作出忽然想起什么的模样,然后个个信口开河,说得天花乱坠。
“啊,说起来,他偷了我家的东西。”
“是的,我也想起来还抢了我家的狗。”
“他强奸了我家母猪,呜呜呜,没人性。”
“好了,够了!”司马郁堂听见他们越说越不像样,终于受不了了,决定结束这场闹剧,转头吩咐手下,“叫画师来画出沙弥的画像。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第二日,那个面貌平平小沙弥的画像便贴满了整个长安城。
钟馗换了张人皮面具,穿着一身绸缎衣服,带着金冠,手里托着鸟笼,把自己弄得活脱脱一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的样子,才敢出来到城里转悠。
远远便看见集市上贴了布告,还有一群人在围观,钟馗走过去在圈外瞥了一眼,然后停下了步子瞪大了眼睛。
那布告上悬赏的人,不正是他假扮的小沙弥吗?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布告:悬赏十个铜钱捉拿此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之人。
‘我去,谁奸淫掳掠了?为了抓我就这样诬陷人,司马郁堂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钟馗头顶冒火,把牙咬地咔咔响。
离钟馗不远处,有个女人推了一下同伴,红了脸低声说:“哎呀,司马大人来了。”
司马郁堂一般上午在城巡逻一圈。钟馗为了避开他,特意等到黄昏时分才出来。千算万算没算到,司马郁堂为了捉他,竟然一整天都在城里巡逻。
钟馗原本背过身打算躲起来,可后来一想,这么躲躲藏藏反而越发让司马郁堂生疑,便索性昂首挺胸迎面向司马郁堂走去。
与司马郁堂错身而过之时,他还特地变了声音,犯贱地伸手勾了一下站在水粉店门口女子的下巴:“美女。”
司马郁堂果然看都不看他便直接过去了。
呵呵,门板脸果然没认出来他来,也不枉他特地没穿自己的标配白衣。
钟馗松了一口气,得意洋洋一步一摇接着向前走。
“玉玲珑。”司马郁堂却忽然在钟馗身后叫了一声:
钟馗手里玉玲珑变的鸟笼立刻转头,用乌溜溜的眼睛瞪着司马郁堂。
啊,糟了!钟馗暗自捂眼哀叹之后,拔腿就跑。
司马郁堂转身闪过来,在后面穷追不舍。
两人穿街过巷,翻墙跳桥,倒了鸡笼,打了汤锅,推了桌子,一路喧嚣而过。
眼看司马郁堂离钟馗只有几步之遥。钟馗忽然一个拐弯,沿着墙角转了个弯。
等司马郁堂再追过去,那里还有钟馗的身影。
呵呵,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这家伙绝不敢轻易用法术。他倒要看看能躲到哪里去。司马郁堂收住脚,立定转头眯眼仔细扫了一圈,连狗窝都不放过,然后转身进了身旁的裁缝铺。
裁缝铺大堂除了花白头发的掌柜再无别人。
司马郁堂指着试衣间的帘子问掌柜:“这里面是谁?”
掌柜茫然地说:“一位……”
☆、第九十九章 捉迷藏(中)
司马郁堂冷笑,不等裁缝说完,便出其不意地一下拉开了帘子。
一位女子捂着自己不太丰满的胸部用刺耳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司马郁堂被虫蛰了一般,立刻又拉上了帘子:“对不住。本官在追捕逃犯,实在是无意冒犯姑娘。”
那女子在里面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司马郁堂满脸通红又窘又羞,一连声再次道歉之后,才强装镇定问掌柜:“刚才可有个穿得像个花蝴蝶一样的男子进来过?”
掌柜摇了摇头。
“这位小姐的衣服我来付账算是赔罪。”司马郁堂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停留,扔了一个银块,拱了拱手出去了。
原本还要说话的掌柜一见,便索性闭上了嘴。
其实掌柜想说的是:穿得像个花蝴蝶的男人没有,不过光着身子跑进来的男人倒是有一个,就是在试衣间里面装女人尖叫的那个。
钟馗在里面侧耳细听司马郁堂说话。等外面彻底安静了,他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擦额头的冷汗。
好险!差一点就被司马郁堂给识破了。还好他机智,想起梁柔儿在他看着丰满女人流口水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胸脯只要挤挤总会有的。
于是,刚才在玉玲珑的帮助下,他用手夹着在胳膊下硬是在胸前挤出了一片波涛汹涌。
不过,现在才觉得,玉玲珑变成的箍子好紧,他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现在你可以出来了。”钟馗痛苦地说。
玉玲珑立刻松开了钟馗,飞到半空中。
“你眼里的鄙视是什么意思?”被玉玲珑用打量变态的眼神打量,钟馗有些恼羞成怒了,“还不是因为你乱回答那个冰山脸,我才被迫这么狼狈。老子这是第几次被他逼着装女人了?真是越想越气人。”
他骂骂咧咧出来,随便扯了一件衣裳穿了上去。玉玲珑在他出门的那一瞬,立刻又变成了鸟笼跳到他手上。只是刚才那只鸟儿在它变成‘托胸神器’的时候已经飞了,所以它只能顺手抓了只墙角溜过的耗子关在笼子里了事。
钟馗丝毫没有察觉异样,就这么托着那个装着耗子的笼子走远了。
掌柜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京城里奇怪的人越来越多了。”
昨天他店里还来了一个人,吹嘘说自己有一件冬天穿着热,夏天穿着冷的衣服,叫无常衣。这件衣服最神奇的地方,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掌柜瞥了一眼那人手里的那件灰不灰,白不白,看着好普通的衣服,觉得这人明摆着就在说瞎话。
那人脸色如鬼魅一样苍白,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而且声音男不男女不女,与其说像个人,更像是纸扎的人。
掌柜不想惹事,便随口问了一句:“卖多少钱?”
那人忽然凑近,脸上出现了进来之后的第一个表情:笑。
“我这件衣服,只给有缘人。有缘人能穿上它的,分文不取。无缘人,千金不卖。”
只是他的笑很怪异,被扯动的脸,竟然发出纸张一样轻微的‘刷刷’声。
而且,他一靠近,掌柜浑身汗毛忽然都竖起来了,就好像自己猛然被扔到冰窖里一样。
掌柜当时就被吓得够呛,忙点头:“您尽管放在这里,卖不卖得出去我就不管了。”
听见掌柜这么说,那人就放下衣服走了。
诶?对了,那件无常衣呢?
掌柜忽然想起这件事,转头查看,却发现刚才还被他放在角落里的衣服不见了。
糟了,一定是被刚才那个怪人穿走了。
掌柜顿时慌了。
正在他团团转之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掌柜一看是昨天放衣服那人,越发惊慌,头上冷汗直冒。
跟昨日一样,那人依旧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我的衣服卖了?”
“是。”掌柜无奈之下只能这么回答。
“卖衣服的钱呢?”
掌柜指了指司马郁堂留下的钱:“只卖了五两银子。”
那人凑过来,拿起银子深深嗅了一下,便陶醉地闭上眼:“好一个强壮阳刚的男人。”
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容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掌柜觉得脚软,不由自主一屁股就坐下了。
那人却不再理会掌柜,自顾自一边闻着手里的银子一边走了。
“呼。”掌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不过,虽然古怪,那人却能从银子上残留的气味闻出司马郁堂是个男人,也确实是厉害。
一路都有人侧目看着钟馗,钟馗浑然不觉异样。毕竟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早习惯被人追着看。只是走了两步,他又想起来自己现在带着个平淡无奇的面具,别人如何知道他本来的面目。
钟馗停下了步子,转头四顾。看着他的人立刻收起了异样的目光。他这时才发现手里的鸟笼里关着一直肥大的老鼠。
好吧,或许是因为这个。算了,不管了。
回到寺庙后院,一打开门走进去,眼前闪过两道白光。白大点和白小点扑到了钟馗头上,,把他苦心保持的发型给弄成了杂乱的鸟窝。
玉玲珑兴奋地飞到空中变成了一个小小玉雕的孩子模样落下。被玉玲珑关着的那只老鼠获得自由之后,便满院子乱窜。
原本缠着钟馗的白大点和白小点立刻从他身上窜下来和玉玲珑一起去玩耗子了。
棉花糖和白衣肩并肩坐在廊下。
不知道白衣跟棉花糖说了什么,棉花糖无奈地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让孩子跟他玩儿。我也觉得他越来越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