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摇着头:“不不不,你没有死。你不是在这里吗?”
“唉……”悠长的叹息声从房间黑暗的角落里传来。
三王爷和霍轻怜都停了下来同时转头。
一个身影慢慢总黑暗里走了出来:“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钟馗!你不是死了吗?”三王爷下意识就拦在了霍轻怜面前。
那个身影走到亮处,果然是钟馗。只是他穿着灰色和尚袍,光着头。
钟馗朝霍轻怜伸出手去:“既然你不忍心害他,就跟我走吧。你这样,总在人间徘徊也不是办法。”
“都怪你,要不是为了杀了你,他们何须牺牲我?!”霍轻怜忽然露出狰狞的样子朝钟馗扑了上去。
钟馗伸手一点,点住了她的额头,便让她定在了空中。
“唉,你还没有认清吗?他们不过是一箭双雕,除了我再顺便杀了你。”
霍轻怜一脸茫然:“为何要杀我,为何?”
“因为他太优秀身份太特别,却又只爱你一人,所以有人容不得你。”钟馗摇头叹息,“他不能有感情,更不能把感情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否则以后不但会威胁到某人,还会威胁到整个温氏的江山。”
三王爷浑身颤抖起来,转身拿了剑朝钟馗刺了过去。剑明明穿过了钟馗的身体,钟馗却若无其事。
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身体还没有长好,没法让你再杀我一次泄愤。”他只一指,三王爷就手脚并拢,站在那里不能动弹了。
“走吧。要不是有人想要利用你,你的时辰早就到了。”钟馗满眼怜悯地望着霍轻怜。
泪水从霍轻怜眼中涌了出来:“我能再亲亲他吗?”
“你这样,只会对他伤害更大。”
“求你了。”霍轻怜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钟馗转开头,默许了。
霍轻怜站起来慢慢走近三王爷:“我从没想到能真的嫁给你,我已经很知足了。忘了我吧。”
三王爷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我怎么能忘了你?你不要听这个疯子的。我不在乎你伤害我。你别走。”
霍轻怜踮脚上前,吻住了三王爷的唇。
钟馗转过身去,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泪水从三王爷的眼角滑落,他绝望地回应着霍轻怜。虽然那张嘴唇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温暖柔软,只有冰冷,却让他越发难舍难分。
霍轻怜忽然把三王爷一推,退后一步,消失在了地上忽然出现的黑洞中。黑洞立刻消失了,等三王爷睁开眼,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了。
只有霍轻怜的泪水在空气里化作了水气,晶莹璀璨,光芒耀眼,提醒着三王爷,刚才,她还在。
钟馗轻轻抬手,三王爷身上的禁锢消失了。
三王爷仰头望着天,微微张嘴,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
钟馗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后的三王爷才伏在地上发出狼嚎一般的悲鸣之声。
明知道这一世只有短短几十年,一旦结束,下一世便是陌路,这些凡人却依旧爱得这样刻骨铭心。
司马郁堂做了个梦。
他梦见钟馗穿着一身灰色僧衣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还是笑得那么没心没肺。他想要伸手拉住钟馗,却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钟馗起身离去,消失在黑暗里。
一下从梦中惊醒,司马郁堂却发现面前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沉睡,只有原本紧闭的房门大开着。他一下跳了起来,脚步轻点,几步就到了房中。
三王爷虽然一样安静躺在床上,可是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
“太医,叫太医!”司马郁堂立刻转身走出来大声叫着。
太医细细检查之后,说三王爷脉象稳定,呼吸平稳,很快就会醒了。
果然,还没有到早上,三王爷就醒了。
皇上大悦,嘉奖了大广寺和守卫的各人。
司马郁堂俸禄涨三成。大广寺每年御赐香火钱增加一千两银。
司马郁堂急急忙忙回到家中,给那几株藤蔓浇水。
藤蔓却比昨日看见时,还要更加萎靡,水一碰就‘哗啦啦’从墙上坍落下来,彻底成了泥。
司马郁堂手里的瓢落在地上,满脸失落:“怎么回事?莫非昨夜才是真的告别么。”
钟馗出事之后,他一次都不曾梦见他。昨夜的梦却真实到怪异。
大广寺把后院钟馗住过的院子列为了禁地,禁止任何人进出。
棉花糖以为他要圈起来给什么贵客住,会赶他们一家走。方丈却没有任何表示,只叫人每日送奶牛吃的草料过来。
棉花糖对着衣服嘀咕:“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那家伙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推开了。
钟馗站在门口,随手又关上了门,还栓上了门栓。
棉花糖一家四口呆楞了一下,便忽然都跳了起来。两个小不点朝钟馗扑了上去,在他身上撒娇打滚。衣服则慢悠悠飞起来落在了他肩膀上,盖住了原本灰色的和尚袍。
“奶奶的。我老婆,我的孩子,现在到好像变成了你的一样。”
“呵呵,拿走拿走,我都烦死了。”钟馗一边冷笑,一边走到廊下坐下。他把爬到他头上的白大点扯下来,把钻到怀里的白小点掏出来,却不舍得扔出去,依旧抱在怀里。
“你如何混成了一副秃驴的样子?”棉花糖嘴里埋汰着钟馗,脚下却慢悠悠靠近,爬到他膝盖上坐下。
☆、第九十五章 小童案(上)
“你好意思笑话我吗?要不是你懒,不肯好好种那藤萝,花言巧语骗司马郁堂那个傻子接了你这浇水施肥的活儿,我哪用装成这幅模样从司马家溜出来?”钟馗捏着棉花糖的尖耳朵咬牙切齿地骂。
棉花糖挣脱开来:“我有老婆孩子照顾,他有吗?你们两个好基友,不让你们在一起腻歪,难不成让你跟我腻歪。再说,你什么时候怕起他要躲着他了?”
“我不是怕他。我是有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现在不方便现身。”
“什么事情?”
“‘吸血魔’如何让尸体和鼓面的毛孔缩小,又是如何不留一点伤痕杀人的,杀死太傅的人又是谁,吸血魔的真身是谁?这么多疑团,我还没有搞清楚。”
“那就是说,还要查案子了?”
“嗯。”
“不抓鬼了?”
“抓,一边查一边抓。不然我哪有钱吃喝玩乐。”
“你不要带坏我的孩子……”
“呵呵,你想多了,我根本就不会再帮你带孩子……”
门外忽然传来喧闹声。
“快些走吧。这里没有人,是本寺的禁地,不准外人进来的。”小沙弥像是在赶某人走。
“小师傅行行好,我家孩子实在是饿,听说你们后院有只奶牛才想着过来讨点牛乳。”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难保这不是想要杀他的人听说了三王爷的事情,来试探他是不是还活着的。
毕竟,能捉住厉鬼的人没有几个。
钟馗立刻闭上了嘴,冲棉花糖使了个眼色。棉花糖一跃上了墙头,看了看又跳下来走回来,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是个女人,看着三十岁左右,很可怜。”
钟馗用了个隐身的咒语,穿墙而过。
果然,门口是站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女人。只是这个女人,气息好古怪,森冷得不像常人,却又分明是个凡人。女人见小沙弥不肯,只能失望地离去。
钟馗默默跟上了她,一路从大广寺到了长安城最西南面的曲池。曲池是长安城里卖苦力的人集中居住的地方,也就是长安城里最贫穷的人住的地方,拥挤而又脏脏。
女人一路拐来拐去,最后到了一个小巷子门口。相比于曲池别的巷子,这个小巷太过安静和整洁。
这就让钟馗越发觉得可疑。
“娘回来了。”女人站在一个低矮的泥土房前,怯怯对着挂了草帘门里叫了一声,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分明是炎热的天气,别家都巴不得把门敞开,好让风把屋子里吹得凉快一点。这家却挂着密不透风的帘子,很有可能是因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你莫生气。娘今天没有讨到牛乳。明天,娘一定给你讨回来。”女人无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里面立刻传来摔东西和小孩的哭闹声。
女人忙低声哄着,那哭闹声慢慢小了,最后变成了委屈的抽泣。
莫非,是他看错了?钟馗心中疑惑。
如果只是个孩子,鬼差不可能发现不了他,还任它这样在人间滞留。
或者,是个恶鬼,鬼差也打不过,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等着他来收服,他们再坐享其成。这种事情过去常有。
有两人站在巷子口探头探脑。
“张家大嫂。”
女人立刻掀开帘子出来:“在呢,在呢。”
“你家男人今天还去不去上工?”
“不好意思,他摔伤了腿。”
“怎么摔的?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女人脸上显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有难言之瘾。
间那两人中有一个转头要对着另一个耳语,钟馗一晃就到了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