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长廷被纪妙之牵着满大街地跑,一路上许多男女老少,纷纷投来惊异地目光,他也未曾多想。可纪妙之转眼间一蹦一跳着闯进了天子车驾的队伍,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金雕玉砌的马车,惊诧道:“哇,这马车可真漂亮啊,我可以上前去参观一下吗?”
“主人,那是大王的玉辇,不要莽撞啊!”胥长廷被人群隔开,根本无法向前制止。
纪妙之还未走上前,就被脚跨骏马的男子拦住,只听那人厉声呵道:“你在做什么?惊了陛下的车驾,你担待得起么?”
纪妙之吓得后退了几步,又看到那张比女子还妖孽的容颜,不可思议问:“魔媵你怎么也在这?”
士兵身形凛然,架起枪矛暴喝道:“这是大王的文学侍从,宋玉公子,休要无礼!”
走在队伍前面的男子,似乎发现了异样,拉动缰绳朝宋玉走来,问道:“子渊,发生何事了?”
宋玉孤傲地说道:“这里有一个无礼的疯女人。”
景差环顾左右恋慕而灼热的目光,不禁失笑,打趣道:“子渊你别动气嘛,你看周围这些女子,有多少为你而来?你有精才绝艳,绝代风华之姿,有仰慕者乃是正常之事,旁人羡慕不来。”
纪妙之一头雾水地问:“你乱七八糟地说什么呢?”
景差淡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位淑女,若你想拜访子渊,可上府中投帖,惊扰大王的车驾可是重罪。”
胥长廷挤出了人群,将纪妙之拉到了自己身后,作礼道:“我这位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公子恕罪,我们这便离开。”
宋玉倒真是未放在心上,他对方才的话也是置若罔闻,抽动着马、鞭向队伍赶去,而景差则是平易近人地回眸一笑,说道:“两位淑女,后会有期。”
纪妙之看着宋玉的背影,秀眉轻蹙,说道:“长廷,这人分明是魔媵,我不可能认错!”
胥长廷目光如幽潭一般深邃,良久,他勾起嘴角,解释着:“他真的不是魔媵,只是长相相同罢了,他是屈原弟子宋玉,战国时期的辞赋家,今日他是与大王同行要去赏游云梦泽的。”
“云梦泽?”纪妙之总觉着有何处不对,可她却实在理不清何处出了问题。
胥长廷不厌其烦地解释:“这只是有关巫山神女的一个传说,楚怀王曾游高唐观,梦与神女相遇,神女自荐枕席。也就是说襄王读宋玉追述《高唐赋》,也想梦会神女。”
纪妙之并未知其意,傻乎乎地问:“那她的枕头该富可敌国吧,连大王都视为至宝,若我们将它偷来,那不是可以换很多吃的了?”
胥长廷茫然又问:“主人,你还没告诉我,方才景差为何唤我淑女?”
纪妙之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出来时给他绾了个唐朝的发髻,还簪了朵淡粉色的花,她故作镇定地说道:“他,眼神不好,老眼昏花的。”
胥长廷半信半疑地问:“不过才弱冠之年,如何就老眼昏花?”
纪妙之撇开头,强忍着笑意:“还不兴人类提前进入老眼昏花时期。”
“我看是主人提前进入鬼话连篇时期。”胥长廷摸着发髻,摘下了簪花,如绸缎般的青丝倾泻而下。
引得周围女子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公子你贵姓?家住何处?”
“你长得可真英俊,我本以为楚国美男非宋公子莫属,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仙姿玉貌之人。”
就这样互相推搡着,最终胥长廷手中的簪花,被那些女子你争我抢地掉入了一旁的池中。他忍无可忍地怒骂道:“让开!”
那簪花是纪妙之的东西,他又怎会舍得弄丢她心爱之物,可是簪花随着河流漂的越来越远,胥长廷脑海反复响起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能施展法术,否则会受到噬骨蚀心之痛。
可噬骨蚀心又如何?换来片刻的欢愉,总好过他将自己永远封闭在清冷的宫殿。为了她的心爱之物,他受一点苦痛又能算得了什么?他不惜用术法将池中的簪花回到自己手中,又将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就如同眼前之物是绝世珍宝,这一切都是来源于一个人。
而在另一边,纪妙之被一群巫觋围在了中央,他们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手握辟邪剑,口中还念念有词,加上所跳的驱魔舞更是诡谲神秘,让人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 熟睡中的纪妙之,抱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流了一大堆口水:“大鸡腿。”
只听一声怪叫,纪妙之猛地睁眼,对上了胥长廷的脸。
“喂,你都化成人形了,还跑我床上睡觉!”
“主人,一个人睡我害怕。”
“你现在是人,不是兽!”
“那我变回神兽的模样就可以跟你一起睡了!”
胥长廷暗暗窃喜地变作了本来面目,不等纪妙之回应便钻入了被窝。
☆、(贰)巫山神女
“你们要做什么?救命啊!”见他们一步步逼近,纪妙之索性抱头蹲在了地上。
而那些巫觋却没有停下舞蹈,将她围在中央,反复地念着驱魔咒语,纪妙之欲哭无泪喊道:“长廷,你在哪儿?你们这些鬼怪,不要过来,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胥长廷在集市上寻了一圈,终于在小巷口的角落找到了纪妙之,她一向胆小,又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蜷缩在角落再也不敢到处乱走。
“主人,你怎么了?”胥长廷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肩,生怕又将她吓到。
纪妙之靠近了他的怀中,哽咽道:“长廷,这些戴面具的人,好可怕,他们一直围着着我转,嘴里还一直念什么魂兮魂兮的,我好害怕,便躲在这来了。”
胥长廷仿佛对待孩子一般,柔声地安慰:“没事了,他们只是巫觋,不是魔族鬼魅,不会伤人的。”
纪妙之从他怀中钻出来,目光如水问道:“你没骗我?”
“你是我主人,我怎会骗你?方才是为了打发那些女子,才将你弄丢了,都是我的错。”胥长廷没想到她如此惧怕戴青铜面具之人,方才实在应该立刻来寻她。
天色渐暗,孟玟纱听到了敲门声,连忙跑出屋外,胥长廷抱着熟睡的纪妙之,走进了屋,直到将她放到榻上,才稍稍放下心来。
孟玟纱站在门后,神情有些担忧,问道:“神女她怎么了?”
胥长廷打了一个噤身,生怕旁人吵醒她,掩上门后解释道:“嘘,她只是累得睡着了,我便将她抱了回来。”
孟玟纱点点头,左思右想后问道:“君子,昨日神女同玟纱说,若能得瑶草,就能改变我本来的面貌,此话可当真?”
胥长廷目如寒星,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是,确有此事。”
“君子,玟纱不求与神女一般绝艳出尘,只愿能找个夫君,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孟玟纱跪倒在地,她已忍受了那么多年的嘲笑,虽说人的美丑不能光看外表,可是她这样又有谁愿意娶她?
胥长廷早就料到她会有此请求,回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皮囊不过是表相,你何必如此在意?一个人的美丑是从由内而外的。”
孟玟纱目光黯然,问道:“君子不愿帮我?”
胥长廷冷冷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但逆天改命,需得付出代价,所以你必须要想清是否会后悔。”
孟玟纱斩钉截铁道:“我绝不后悔。”
“即使你不会后悔,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胥长廷需要的是和她做一笔交易,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莲之刺,神情却还有几分犹豫。
“君子请说。”
胥长廷倾身向前,贴在耳后说道:“不急,到时候你便会知道我要你做什么,此事绝不可告知主人,不然你的生活会比现在还凄惨,明白吗?”
孟玟纱愣愣地点了点头,回道:“明白了。”
胥长廷衣不解带守在她旁边,见她眉头紧锁,他的心绪也会被她牵动,直到第二日,纪妙之才睡醒。
“主人,你醒了?”胥长廷端了一杯水递给她。
她接过杯盏,呢喃道:“长廷,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许多鬼在抓我。”
胥长廷淡笑着安慰道:“没事了主人,这里只有我跟你,没有其他人。”
“我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呆,我们找到舍利子,尽快离开此处好不好。”纪妙之恳切地拉着他的手。
胥长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道:“舍利子就在瑶姬的身上,我们只有去云梦泽才会有机会见到瑶姬。”
“云梦泽不是襄王的行宫吗?这寻常人如何进得去。”既然是襄王行宫,自然是戒备森严,即使利用法术,他们也未必能见到瑶姬。
胥长廷握着她的手,继续道:“主人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高唐观只是皇家别苑,又不是龙潭虎穴,再则,有我在,即使有鬼魅也不会过来。”
纪妙之垂眸,低声说道:“长廷,我知道我根本不配做你的主人,你每次做事都如此有主见,我又贪玩,又贪吃,还胆小怕事。”
胥长廷温柔似水,答道:“有我这么聪明的神兽,主人自然是没有后顾之忧啦,我回来之时,这是我回来时为你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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