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乙的趣事，她当然少不得听下人们议论一番，也了解几分。
武艺就如同学问，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快速长进的东西，磨人的很，需要日复一日地钻研琢磨，否则也不会有寒窗苦读十年书一说了。
“你们明天就走？”
“我跟你们一起走！”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路仁丙和路仁乙两兄弟互相望了眼，随即都看向空谷。
洛遥眨眨眼，想了半天，也转头看着她。
“难道还留着过年不成？”空谷笑着打趣，“自然是要走的，我赶时间。”
路仁丙犹豫了吓，指着她问：“你的伤……”
“本来就没有受伤，只是疲劳过度犯晕了而已，大惊小怪了。”
头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次是在南平国的皇宫里，关键时刻突然晕倒过去，这次还好，至少是将两个杀手解决了才倒下的，只是这晕倒的缘由，还留待她去弄清楚，否则，总是个定时炸弹在这里，叫人难以心安。
她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又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收留了我和洛遥，否则我们就要流落荒郊野外了。”
她倒没事，只是洛遥看着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恐怕身体要吃不消。
第068章 听故事
萍水相逢一场，就是再不愿意，路仁丙自己也没有理由将对方强留下。
至于路仁乙……
一昂头，一挺胸，对仍兀自发愣的路仁丙道：“老三，家中就劳烦你了，你放心，明年的狩猎比赛，咱们路家一定不会再垫底！”
……每一回，他都是这么说。
路仁丙撇了撇嘴，也没说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跟自己托付着事情，事无巨细，一一提及，觉得好笑。
“别人空姑娘答应你了吗？”
“……”
是哦……
路仁乙挠了挠脑袋，期待地看着她。
空谷笑起来，路仁乙也不知她的意思，虽然有些尴尬，腰背却依然挺得笔直，直直看着她。
旁边的洛遥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捂着嘴偷笑。
遇到这种事情，空谷一向是有多远就躲多远的，只是路仁丙前脚才救过她，现在自己还在路家的院子里呢。
“空姑娘不必为难，若是不便，拒绝了便是。”
夹恩图报可不是路家的风格。
……
翌日，天边泛着鱼肚白，夹着细雨的微风。
纵使路仁丙表现的很难舍，马车还是走了。从路家出发，出了临仙城，一路朝北行去。
车内很宽敞，吃用一应俱全。城东糕点铺子的点心，城西老茶坊上好的茶叶，城南赵家衣坊的貂皮裘衣，城北刘记书阁刚到的珍贵笔墨纸砚……
能搜刮来的路仁丙都一一拿来，直到车内再难容下，这才罢了。
虽然空谷的玄戒中不缺这些，不过对方的心意她领了。
一直忙的不可开交的路仁甲也露了面，与路仁丙两兄弟五分相似，典型的商人模样，国字脸，面上惯常带着热切的笑容，你也分不清他的笑是真是假。
老狐狸。
见到他后，空谷脑中飘过三个字。
人露了一面之后就匆匆忙忙赶往路家店铺。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决断。
这次还是走的那条山路小道，车内放了厚厚的坐垫，又铺上了一层毛毯，纵然是在如此坎坷的小路上，也没有多大的震动，远不是空谷之前的那辆马车可比的。
半躺在毛毯上，由着洛遥一颗一颗地剥着松子，等够了一抔之后，就捧着送到她嘴边，小姑娘乐此不疲的很。
“我来！我来！”
旁边有人敲了敲窗，洛遥赶紧扔下手里的松子皮，凑到了窗边上，撩开车帘，路仁乙的脸出现在窗口，戴着顶箬笠，水珠在边沿滚动着就是不落下。
“路二，有事？”
路仁乙排行老二，洛遥嫌他名字太路人甲，直接路二路二地叫起来。
路仁乙露出憨厚的笑容，把手伸进来，露出袖子底下的小暖炉。
“给，拿着。”
原先还觉着春意已至，今儿一落雨，立时只觉得风也刺骨起来。
越是往前走，越是明显。
洛遥接过暖炉，笑嘻嘻地道了谢，回身将东西塞进空谷怀里，随后自己也挨了上来，直往她怀里钻。空谷被她逗笑了，放下手里才看了三两页的书，敲了敲她的头顶，洛遥也吃吃笑起来。
“空姐姐，我要听故事。”
闹腾了会儿，小姑娘摇了摇空谷的胳膊，脆脆说道。
“嗯，行。”
空谷正看的闷，索性丢下了书搂着洛遥偎在一起，想着从前师兄师姐们也没少跟她说入尘世历练的故事，捡了一两个出来慢慢说给小姑娘听。
第069章 乞儿
杨城位于山雄关内，与罗江比邻。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灰头土脸地蹲在角落里，身上裹着一件不知道从哪儿翻来的旧衣裳，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手里捧着个缺了小半的破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小摊，不时地伸一伸脖子，抬高了眺望一眼。
老板是附近的乡下人，有个手艺，为了赚点辛苦钱，趁着月色起了大早进城，在路边支个小摊儿卖馄饨。
眼见着摊子前的客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刚一起身离开，乞儿立刻从原地蹦起，朝着摊儿冲去，赶在摊老板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伸进碗里，将里面剩下的两个馄饨一把抓进怀里，捂着胸口就往远处跑。
身后传来老板的骂声。
“混小子，你又来？！有本事别让我抓住，否则有你好看的！！啊啊！！”
不理会老板的怒骂，乞儿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北跑去。在胡同里来来回回地钻了半天，拐进了一个破庙里。
这原本是个城隍庙，去年楚王熊渠起兵造反，一路从中京打到了罗江边上，城隍庙恰巧背靠着罗江边上的那条道，站在庙里还能听到楚王军队的操练声。
百姓可不敢再在此祭拜，纷纷转而去城南的菩萨庙，是以香火渐渐也就断了，门前萧条，连阿猫阿狗都不愿踏近一步。
乞儿进来后，左右探眼，见没人跟来，赶紧关上了门。
这城隍庙虽然破败了，门倒是坚固的很，至今仍完好如初。
“谁？！”
从里面传来个糯糯的声音，乞儿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压低了声音喊道：“珠儿，是我。”
庙中地上铺了层干草，只见上面还坐着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娘，双手紧紧地攥在身前。
听到乞儿的声音，小姑娘原本紧攥的手松开，身体放松下来，双手虚探在身前，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哥，哥，你回来啦？”
珠儿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声音里也不自觉带上了轻快。
乞儿赶紧上前握住了珠儿的手，放柔了语气，满是关切地说道：“珠儿饿了吧，呐，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馄饨，还带着层体温，一股并不浓烈的香味顿时散发出来，还带着面香。
珠儿闻着满是熟悉的味道，鼻子一酸，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故作欢喜地说道：“又有好心人请哥吃馄饨了吗？”
乞儿嗯了声，忙将馄饨放到珠儿的手中，催着：“快趁热吃，快吃。”
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乞儿这才开心地笑起来，闻着空气中的馄饨馅儿香，暗暗地咽了咽口水。
……
马车自临仙城北上，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遇见了点小麻烦，之后便是一路的风平浪静，见识过各处的人文风情，也遇到了不同的人。
一个多月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山雄关，赶在城门关上之前进了城。
天边已经擦黑，路上只有三三两两个行人走动。
马车在一个客栈门前停下，小二赶忙迎了出来，把马绳解了拉到后面去喂草，又喊了两个人过来帮着将行李搬进去。
第070章 杨城
山雄关内驻扎着楚王集团几十万的军队，就在罗江边上，站在杨城的城头往下看，一顶又一顶的帐篷像是成熟了的蒲公英伞，微风吹拂过后，散落在大地各处。
经历了长达一个月时间的赶路，众人都已疲惫不堪，也只有空谷还有喘口气的工夫，进城的时候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看着，时而看到两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经过。
按说此时夜幕笼罩下，城镇里多是一片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声色犬马，不外如是。
然而，空谷皱紧了眉头，耳边除了路旁客栈店铺里的三两低声细语，并不见大声喧哗。
太安静了。
到了地，客栈的小二迎了上来，忙活着跑前跑后，空谷一把抱起已经入睡的洛遥从马车上轻轻跃下，路仁丙在前头跟小二说着房间安排的事宜。
路仁丙人看着憨厚傻气，做起事来井井有条。
虽然空谷身怀灵力，月余的赶路也并未太过颠簸，然长时间地带在车内，人早就憋的受不住了。将洛遥轻轻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之后也挡不住疲惫渐渐眯上了眼。
一觉睡到天明。她起身时，洛遥还沉沉睡着。
推开门，旁边是楼阁高台，外面嵌着木石的栏杆，朱红的扶手经由岁月的锤炼之后，只剩下暗红的斑驳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