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之口出现躁动,其中一些邪祟混入人间,残害生灵。
这件事起初朝中不为所动,只不过是些没多大能力的小邪祟,派些小兵去灭一灭便好。可就这么放任了好几日,那些邪祟越来越多,到如今都快逼近东朝的边界了。
这件事渔歌听说后,不免有些忧虑,她以为是魔君法力大增,找到了破除西山之口封印的方法。
这件事,身为魔姬的她,本应感到高兴,可此时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若是魔族占领天下,这天下该怎么办,这陆家该怎么办,这陆青川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渔歌又没了胃口,早早地就歇息下了,近日她困得很,总愿睡一睡,在梦里,总能逃一逃现实的那些烦心事。
看着渔歌吃不好睡不好,身子日益消瘦下去,陆青川着急道:“渔歌,我们让大夫来看看,你看你这样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又吐,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渔歌抗拒道:“不要!我才不要看大夫,我身子好的很!”
她才不愿看什么鬼大夫,上次自己昏睡,那个庸医说自己身子冰冷,差点漏了馅,万一这次大夫一来,又诊出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还得了?
几日后的一天夜里,大夫火急火燎地过来,不过不是为了渔歌,而是,孙蔷要生了。
孙蔷的屋子里有好几个产婆为她接生,房外全家焦急等待着,房内传来阵阵喊叫,听得渔歌都瘆得慌。
一个产婆满头是汗神色慌张地从屋内出来,她紧张道:“大少奶奶她怕是有难产之兆,孩子迟迟不出来,我怕…怕她快撑不住了……”
陆青山急忙命令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大人和孩子!”
产婆慌慌张张地答应着,又急忙回了屋,继续接生了起来。
情况危急,陆青山在屋外焦急地徘徊,也不知如何是好。
渔歌此时正困意缠身,她不知生孩子的危险,以为只是费些力气,孩子便会出来了。
陆青山看向渔歌,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低沉着语气,问道:“渔歌,我上次赠与你的参丸,你可还剩有?如今你嫂子她在里面情况危急,我想向你讨一讨,让她恢复些元力。”
渔歌被问的糊涂了,她不记得陆青山何时送过她什么参丸。
“我回去拿吧,渔歌你还记得你收到了哪里?”陆青川见渔歌疲惫的模样,不愿她来回跑一趟。
“啊?参丸……”
“我记得那时候是放在了书房的抽屉里,是吗渔歌?”渔歌刚想说自己好像未曾收到过什么参丸,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陆青山一下子便打断了她的话。
“渔歌你乖乖呆在这儿,我快去快回。”说罢,陆青川急忙往自己的院子赶去。
可走到一半,他又想起,书房的抽屉那么多,一一找完得花不少的时间,于是,他又返回去,想问问渔歌,究竟是哪一个抽屉。
院子里只剩陆青山和渔歌二人,渔歌问道:“大哥你何时赠与我过什么参丸?”
陆青山低下头来,一下子跪在了渔歌面前,渔歌吓了一跳,不知这是为何,急忙将陆青山扶起来。
可陆青山不愿起身,“渔歌,请你救救你嫂嫂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我又不是大夫,生孩子的事,我如何能救?”渔歌也半蹲半跪在地上。
陆青山继续道:“渔歌,我知道,你不是她,你不是真正的公主孟渔歌。”
渔歌身子一震,不知什么时候暴露了身份。
“那日我看见了,你施法救了蔷儿一命,不仅如此,还有上次的手绢之事。我知道,你定不是一般的人。”
“那你可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渔歌开口问道。
陆青山心里像是压着千百吨的重石,“近日世道不太平,我能猜到几分,你不是人,应该是……是魔。”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声气。
屋内传来的是产婆和孙蔷的呼喊声。
“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说?你不怕我祸害了这人间,祸害了你家,祸害了你的孩子?”
“可你并没有,虽然蔷儿处处针对你,你还是救了她一命,虽然曾经沉璧处处为难你,你也不曾在意过她。”
渔歌冷哼一声,仔细想想,自己在人间走的这一遭,还挺愧对自己是“魔”的称号。
屋内产婆又出来了,陆青山立马起身冲过去询问屋内的情况。
产婆死气沉沉的样子,说:“大出血!怕是不行了!”
陆青山慌了阵脚,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倒在地上。
他望向渔歌,眼神里都是乞求。
渔歌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心里堵得慌,不知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这暴露的身份。
“陆青川回来还得一些时间,快些吧。”渔歌说道。
陆青山立马让产婆进屋继续接生,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出来。
“我先同你说一说,我在这人间的法力时灵时不灵,我也不能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
“无妨,眼下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渔歌点点头,手指在半空中抖动挥舞着,顿时空中出现了丝丝金色的光线,那像是月光撒下一般,透亮又耀眼。
着那些光缠绕着渔歌的双手,她的双手一挥,光亮便散开,像只只蝴蝶般飞进屋子里。
渔歌施法的双手撑在半空中,她面色苍白,额间全是汗水,依旧在源源不断地给屋里输送法力。
屋内忽然传出“哇”的一声,那是孩子的哭声,哭声哭得响亮。
随后而来的是产婆在屋内的叫唤:“生了生了!”
渔歌嘴角微微一笑,疲惫地放下了手。
陆青山想上前扶一扶渔歌,却被渔歌拒绝,“你当爹了,应该进去看一看,别管我了,我自己注意一下会恢复的。”
“渔歌,你对我们的恩,我永不会忘。”陆青山诚恳说道。
第68章 前朝遗梦(10)
渔歌一直憋着, 直到见陆青山进了屋,四周没了人,这一口血才忍不住吐了出来。
刚刚救人, 耗费了她多年的修为。
她擦净嘴角残留的血迹, 又抹干了额间的汗水,像故作无事地回去告诉陆青川, 嫂嫂的孩子生下来了,平安无事。
可没走几步路, 渔歌眼前便晕乎乎起来, 她想走过去扶着墙, 可刚一迈开步子,身子就撑不住倒了下去。
身后有一双有力的双手扶住了她。
“我背你回去。”
渔歌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的人是陆青川。
她俯在陆青川的背上, 宽实的后背很温暖,可头顶撒下的是冰冷的月光。
这一路上,陆青川一句话未讲,渔歌有些忐忑, 她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她更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到刚刚救人的一幕。
回到屋子里,陆青川将渔歌轻轻放下, 他深深地忘了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屋子。
透过那一眼,渔歌知道,陆青川他所有的都看见了。
走到门边, 陆青川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声音如同月光般冰凉,“孟渔歌,你还想瞒我到何时,你,究竟是谁。”
该来的总会来,渔歌知道总会有这一天,可她平日里不愿多想,总是盼着能过一天是一天,于是现在,该怎么答,自己也不知道了。
“你从哪开始看到的?从陆青山跟我下跪,还是从我救孙蔷。”
“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没什么力气,不愿解释太多的东西,你若是从陆青山跟我下跪时看起的,我便能少解释一些。”渔歌有气无力地答着,她撑着身子,一字一句都费尽了自己残存的力气。
陆青川依旧站在门边,渔歌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是魔?”
“是。”
“你来这是要危害这人间?”
“是。”
“你嫁给我,是不是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过了片刻,靠在床上的那人才回答:
“是。”
这三个“是”,渔歌多么想否认,可这就是事实,不论怎么否认,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陆青川一句话未说,便离开了房间。
这一夜,渔歌一夜未眠。
后来的几日,陆府上下的人们都觉得这二公子和公主之间有些古怪。
平日里如胶似漆的两人这几日都没了踪影。陆家新添了小孙女,这二人也不曾来探望过。公主整日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让人进屋,自己也不出来。这二公子更加古怪,整日不待在陆府里,直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每次回来,身上都是一身酒气,醉醺醺的,下人们把他搀回房里,他还不愿,偏偏要往书房去睡。
大伙儿都觉得,一定是二人吵架了,可久而久之,大伙儿又发现此事并不简单,平日里公主和二公子也吵过架,不过床头吵架床尾和,不出两日便又闹腾在一起。如今二人之间的形势,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起来。
这日,陆青川好不容易待在了府里,一直伺候渔歌的小丫鬟急忙赶来禀报,她称,公主已经好几日未进食了,就算吃也只是两口作罢,公主身子要紧,还望公子能去劝劝公主。
陆青川正翻阅着书,听到这话,他瞥了一眼那丫鬟手中端着的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放着米饭和几例小白,看样子未曾有人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