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蛇、白虎、玄武的光华熠熠生辉。
当年的三大绣衣使算是聚齐了。
庭夙走上前,哑声道:“腾蛇、白虎、玄武聚齐了。”
只是他的玄武刀并不在身边。
柏松素来以局外人看待一切,她是最冷静的一个,问道:“庭夙,你的玄武刀呢?”
“在卫简的手里。”庭夙冷笑,回想当年他失智之后被卫简舍弃,玄武刀却一直被卫简隐藏。
庭夙和艳鬼相处的日子里了解青龙的下落只有艳鬼知道。
但还有朱雀是至今为止,刀和绣衣使都未曾出现过的。
永宁问道:“呼延,现在六姓后人都已经出现了,但是只有傅家的人尚未出现,我们能找得到他么?”
呼延灼叹息一声,何必找到呢?所谓六姓后人,江氏、海氏、金氏、薛氏、楼氏,无一不是多舛一生,倘若那个傅姓后人没有出现,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们就不要让他卷进这趟漩涡里来了。”呼延灼伸手将她搂在怀中,那天在草原上接到她时,她全身都是血,可见受了不少折磨,他不知有多心疼。
永宁明白他的意思,也轻叹一声。
蓦地,她疑惑道:“我们的刀上真的有龙脉相关的消息么?”
庭夙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呼延灼开口打断他的话道:“从现在开始龙脉和我和永宁都不再有任何关联,我和永宁此生都会在夜羌,绝不踏进大梁半步。”
永宁明白他的意思,龙脉在手,对卫灵筠是一种威胁,她的和亲让夜羌大梁两国修好,但如果她一旦和龙脉沾上关系,对大梁就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皇权威胁。
那都不是她和呼延灼乐见的。
呼延灼将腾蛇和白虎弯刀交给庭夙:“这两把刀就拜托你交给艳鬼夫人,我想她知道怎么做。”
庭夙郑重地将刀收回。
永宁知道此生一别只怕再见便不知何期了,于是从手腕上将自己的手链褪下交给庭夙:“庭夙,帮我把这个交给小萱......诸位珍重。”
而此时灵犀宫有金乌传信而来。
柏松从金乌脚爪下取出信笺,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小字,看完,柏松脸色剧变,厉声道:“小萱被镜抓走了,阿澈失踪了,而卿卿......”
木卿卿在和亲队里被当成永宁抓走。
柏松捏着信笺的手都在颤抖,她顿了顿才道:“若梅营救不利,卿卿被杀了。”
“夫人让我们立刻赶回灵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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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将手里的披风罩在宋云萱这几天已经过于瘦削的肩头。
盯着她逐渐空洞的眼睛问,他道:“认识我是谁么?”
宋云萱望着他,声音轻柔地像即散的烟:“你是江爵。”
他笑了:“那你是谁?”
“我是江家的绣衣使,勾陈。”
他将她颊边的发轻轻拨到耳后,低声再问:“再说一遍,你是谁的绣衣使?”
她抬起脸,眼底拢着雾霭和光:“我是你的绣衣使。”
“你的仇人是谁?”
“我的仇人是江澈。”
他微微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道:“很好。”
他牵着她的手穿过长而曲折的长廊,绕过弥漫着花香的水榭,行过流泉潺潺的溪畔,来到一处凉亭。
亭中守着几个黑衣死士,看到镜带着宋云萱出现时,他们微微俯身行礼:“参见主上。”
看到宋云萱时,他们尽管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傀儡般的人,可见到十几年前就该死去的女刹又出现,木然的脸上都尽是诧色,忙不迭道:“参见......参见女刹大人。”
镜没有理会他们,他轻轻按下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你坐在这里,我让你看一场好戏。”
宋云萱坐下,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风吹过她的长发,绕在她的脖颈边柔软无依。
一名死士似乎抑制不住好奇心,走上前道:“主上,属下......”
镜慢条斯理地替宋云萱面前的杯中倒茶,闻言,淡淡道:“说吧。”
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位......这位真的是当年的女刹大人?”
镜笑了一下,问宋云萱:“勾陈,他问你,你该怎么回答?”
宋云萱慢慢转过脸来,看着他轻声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呢?”
镜拢住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指尖,眼底掠过一丝杀气,下达指示:“杀了他!”
宋云萱眼神一凌,旋身而立,手掌抽出身后那死士腰间的佩剑,像电光划破天际,劈开半面漆黑天幕,剑刃在那死士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血痕。
须臾,血迸裂出来四散飞溅,溅到了宋云萱的脸上,但她连眼睛都没眨,瞳孔清亮而平静,像一口没有波澜的井。
她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身后那死士的尸体“轰然”倒地。
镜用一方洁净的方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柔声道:“我们看戏吧。”
凉亭下是一方空地,镜抬手示意,那空地两边分别走出两队人马。
左边那队为首的人是沈邪兰,他身后跟着的人是木卿卿。
很快右边也有人出现了,三个男子押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和木卿卿一模一样。
是水若梅。
镜放眼望去,轻笑道:“果然,这双生子真是一件妙事。”
他转首问宋云萱:“你觉得呢?”
宋云萱没有说话,眼睛木然空洞地盯着远处,波澜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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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卿卿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邪兰身后,见他猛地顿住脚步,好奇地昂首看去不由愣住了。
沈邪兰回首看着她愣住的样子,冷笑道:“怎么,看到另一个自己所以呆住了?”
木卿卿脸色果然一变,但那表情有些微妙甚至有一丝窃喜在,她扬声道:“我说姐姐,你也被抓了?”
这句话没有一丝担心在里面,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沈邪兰皱著眉头,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发生理解这个木卿卿。
水若梅亦扬声呵斥她:“我是来救你的,你这个愚蠢的女人。”
木卿卿脸色狰狞地骂回去:“谁他妈要你来救,自作聪明。”
“你......”水若梅被她气得无话可说,她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亭中坐着几人,其中一人正是宋云萱。
还有一个人是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镜露出本来面目的样子,心下暗惊,他果然和裴澈长得一模一样。
忽又觉得哪里不对,宋云萱怎么会和镜在一起?那么,裴澈去哪里了?
有人走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路:“你就是灵犀宫繁花组的梅花使?”
“正是。”
水若梅看着眼前这个紫瞳紫衣的男子,这男人邪气的外貌令人心生恶寒,毛发悚然。
但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沈邪兰身后的木卿卿的眼神。
木卿卿正在看着沈邪兰,她的眼神狂热憧憬,几乎像是女子看着自己情人的眼神。
水若梅暗道不妙,木卿卿不会是对这个人......
眼前的女子和木卿卿长相一样,但眼神太过不同,他虽然背对着木卿卿但还是能察觉她诡异的如芒刺般钉在他后背的眼神,若非主上有交待,他恨不得把那女人的眼睛挖出来。
但主上的交待让他知道事情有了更好玩的办法。
“水姑娘,你擅闯我们夜月总坛,可知有什么下场?”
水若梅冷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邪兰桀桀怪笑了一声,修长的指尖捏住她的下颌,慢悠悠道:“你误会了。我们不会杀你的。”
水若梅诧异地挑起眉,还没说话,就听身后阴惨惨的声音道:“你敢让他碰你,他是我的!”
水若梅叹息一声,木卿卿这个他说的肯定是沈邪兰了。
果然就见她那个妹妹脸孔狰狞地朝她扑将过来,一副要杀了她的架势。
沈邪兰顺势往旁边退开。
水若梅招架着木卿卿的杀招,只知道木卿卿是发了狠地要弄死她。
“卿卿,你听我说!”
她趁着间隙想让木卿卿不要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但木卿卿双目赤红,显然听不见她的话。
就像一个疯子。
没人可以和疯子说话。
木卿卿从腰间抽出柔韧的白绫凌空飞舞,水若梅只得拿出自己的金针对抗。
须臾,不知多少金针扎进了白绫之中,但木卿卿没有半分手软的样子。
“卿卿,这个时候你跟我耍什么疯!”水若梅怒斥。
蓦地,她听见沈邪兰的声音:“只要你们谁杀了对方,活下来的那个夜月就会放了她!”
水若梅心下一凛,夜月是要她和木卿卿两人姐妹残杀。
闻言,木卿卿攻势愈烈,她几乎以为木卿卿存心要杀了她,直到两人间错开的时候她听到了两句话:
“小萱已经成了镜的傀儡!”
“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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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若梅无法想象木卿卿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两句话的,她和这个同父同母的双生妹妹,从小两人就天各一方,好不容易聚齐,两人早已无法真的成为互相信赖依存的好姐妹,她们见面都要伴随着互相杀死对方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