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杉主动上前查探,他的任务之一本就是护卫我的,只不过一路走来,有仇诗人在他几乎没有用武之地,现在找到机会,定是要表现一下。
他用侦查技术将那面墙摸了一遍,除了头顶上够不到的地方,其他的都没放过,然后皱眉回身告知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们再次朝王太太看去时,她害怕得抖了抖,然后楚楚可怜地望向仇诗人:“他们不可能让我知道怎么开这门的,我看到的都告诉你们了。”
仇诗人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走到方杉身边,一同看向那面墙,半响后,道:“这个房间其实就是一个法阵,门关上那刻,阵就启动了。”
他看着犹如镜子般墙面上的自己,微不可查地翘起嘴角:“好玩的要来了。”
像要印证他的话,话一落,脚下的八芒星就亮了起来,我们惊讶地盯着看,发现八芒星居然转了起来,还越转越快,看得我们整个人都晕了,无法站稳地跌坐在地上,不得不闭上眼睛。
可哪怕把眼睛闭上了,那八芒星的图案依然刻画在脑子里,不停地转不停地转,最后无力地倒了下去,胃里翻腾地想要吐出来。
偏这个时候,忽“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当头砸了下来,我睁开眼,就看到有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快砸在地上时停了下来,原来是他的脚缠着线,人被倒挂着,脑袋差一点就到地上了,正好和已经倒在地上的我对了个照面。
那人脸色青黑,皮肤上还能看到尸斑,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可我刚得了这个结论,这人的眼珠子忽然就动了。
我刚觉得不好,这人就张着嘴巴朝我咬来,我试着躲开,人一动,刚缓和的晕眩感马上袭来,我再无法忍耐地趴在地上干呕起来,而吊着的这人没咬到我后,就像秋千一样上下摇晃起来,每一次摇动,他都能离我更近一点,就这么摇了几下,他再次朝我咬来,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咬到我的鼻子。
我积聚力气,再他晃过去再晃回来时,狠狠给了他一拳,让他从上下摇变成了左右摇,我双手扒在地上想要爬走,晕眩让人使不上什么力气,最后干脆翻身一滚,远离了那倒挂的人,虽然因此更晕了,趴在地上又吐了起来,然后被又一个掉落在我跟前的活死人吓了一跳。
等我往后退,勉强撑起身时,我发现整个八边形房间里,已经挂了好几个这样不死不活的人,都是倒吊着摇来摇去,张着嘴巴想要咬你,挥着双手想要抓你。
起先还能找到空位子站好让他们碰不到你,可随着越来越多这类活死人掉下来,你几乎找不到位置可以躲,更别说他们还可以摇晃。
“死人?”我晕乎乎地躲避着他们,想朝仇诗人所在的位置爬去,有咬过来的脑袋就锤开,有抓过来的爪子,能避就避,避不开只能硬挨,我现在背上不知道被抓了多少次了。
不知为何,仇诗人没有回应我,王太太方杉他们也不知在哪里,一眼望去都被这些活死人遮住了视线,我刚想着按记忆的方向去找仇诗人,可刚那么一晕,如今连平衡都很难做到,更别说在这八边形的房间里分辨方向。
我只能在挨到一面墙后,贴着墙走,整整绕了快一圈,我终于看到了仇诗人,刚一喜,等我看清他此时的模样后,只剩下惊怒。
他此时单脚跪在地上,一只手握拳也撑在地上,面色有些不好,额头上却是汗,还有几滴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有几个飞来荡去的活死人快咬到他时,虽被他一拳狠狠地打飞,但仍感觉得出他的力量在流失,他打得越来越吃力。
这种情况我从未在他身上看见过。
“死人!”我跪扑在他身上,一边抱住他,一边检查他的情况……根本不用我怎么找,就看到他脖子上有一个还渗着血的针孔。
我抬头,看向站在仇诗人身后的方杉,那些倒吊的活死人哪怕荡到他身边都不去碰他,他在笑,不同于我之前看到的带着健气的阳光,而是阴冷的,得意的,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根针管,针头还残留着液体,针管里液体则已经被打出去了。
看样子,是打在仇诗人身上了!
方杉,他竟然是叛徒?
不,或许他,从来都不是我方的人!
“哟,班小姐找到这来了,”他看到我后,还能笑着跟我打招呼,“不过可惜了,已经迟了。”
我红着眼睛怒瞪方杉:“你给他注射了什么?你给他注射了什么!”问第二遍时,我几乎是用吼的。
第89章 日暮(7)
仇诗人举起一手按住我的胳膊,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睛看着我,哪怕汗珠从眼睛上刷过,甚至渗进眼睛里,也没能让他眼眸里坚毅溃散,他没有朝我说什么,就只是看着我,但我能感受到,他现在正极力压制忍耐着。
我心疼地将手移到他脸上,心头慌乱极了。
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方杉随手就将针管扔了,拍了拍手,“类似于镇定剂之类的,但效果会比镇定剂更好,仇队长再厉害,也不过是肉眼凡胎,挡得了晦气,挡不了人类自己想出来的这些药物。”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不抖,满心想着杀死这个方杉,但我克制着,极其轻柔地将仇诗人抱进怀里,然后怒瞪着方杉:“你,想做什么?”
方杉轻笑一声:“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个地方暗地里在做些什么吗,我现在就让你好好看看。”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旁边的那面墙壁“轰隆”一声。
在方杉的示意下,我戒备地将手按在墙上,用力一推,那面墙便被我推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大厅。
是真的很大,里头有不少穿白大褂的医生,中间几张桌子上摆放了不少仪器,但那些仪器很杂,有现代高科技的玩意,像冒着烟雾的器皿、试管,插着各类电线的机器,但也有祖宗传下来的法宝,罗盘、画符纸的工具、和各种法器,地上还放着关着公鸡的笼子,简直是科学与宗教的合并。
大厅两边,是一间间白色的房间,房间跟大厅相连的是透明玻璃,所以能够看到房间里的情况,每个房间里都放了两张病床,病床上躺着病人,他们的头上都戴着一个铁帽子,铁帽子连着电线,通往一个四方机器上。
我数了数,一共十二个病人。
而大厅最里边的大墙上,有一个直径两米的八卦图,盯着那个八卦图久了,还会觉得它在转,也不知是它真的会转,还是我刚刚在八边形房间里留下的后遗症,因为我现在头还晕着。
“班小姐,请吧。”方杉嘴上说“请”,可他扔掉针管的手上握了一把枪,那把枪正对着仇诗人。
我恼恨地扫他一眼,将一个晃过来的活死人脖子扭到另一边后,我把仇诗人的手臂环过我肩膀,脚上腰上同时发力,还有一只手撑着墙,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仇诗人扶起来……这厮太重了。
我俩跄踉地走出八边形房间,来到大厅,与此同时,那些医生中也走出来一人,可不就是鲁医生嘛。
“欢迎你们到这里来考察。”鲁医生学绅士一样一手在前,对我们鞠了一躬,直起身后比着四周,“我很荣幸跟你们介绍这里。”
“这将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研究!”
这话一落,十二个病人头上的铁帽就亮了起来,而刚刚还安安静静躺着的他们突然都抽搐起来,紧接着一个个睁开眼睛,发出痛苦的凄嚎,他们痛苦地挣扎着,然而他们手脚都被铁条束缚着,腰上也有一根固定着他们,无论他们怎么挣扎都逃脱不掉。
但从他们突出的眼球,暴起的青筋,和用指甲将自己的手抠得血肉模糊来看,他们正承受着无与伦比的痛苦。
如此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旁边的机器上伸出了一根触手,触手有点像一根吸管,往外一喷,病人就从那触手顶端喷了出来。
不,那是病人的灵魂,但病人并没有死,这是生魂!
“这是生魂,”鲁医生印证了我的猜想,“其实,人强大的地方,不是肉体,而是灵魂,通过对灵魂的刺激,会让一个人变得强大,更甚者,”他慎重地道,“还能有用灵力。”
他看向被我扶着的仇诗人:“想来没有人比仇队长更清楚,现如今,能力者是越来越少了,无知的普通人类因为害怕,残害了无数的能力者术师,以至于被外敌攻入,差点连自己的国家都保不住,现在很多真正有本事的家族都没落甚至灭绝了,大家反倒去相信那些街头骗子,多么可笑!”
“不过没关系,”他又道,“只要我们的实验能够成功,我们就可以创造出一批又一批的能力者,恢复五百年前我们术师最辉煌的时代!”
他幻想着那样的情景,激动地举高双手。
而白色房间里,做实验的护士,也拿着一根红丝线去碰被触手托举着的生魂,每当红丝线碰到生魂时,我隐隐能看到有细细的能量导入生魂中,这并不是什么享受的事,看那生魂发出比在身体里更痛苦的声音就知道了。
来自灵魂的痛,绝对大大的超过肉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