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他天生就是为了道门的这把剑而生,为了道门的这把剑而活。
这样的师兄,若是不能继续修行,只怕等于要了他的命吧。
碧玲思及至此,缓缓从他没有温度的掌中抽出手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外。
于风雪之中,取出自己的青玉板:“师傅可知,要如何才能让师兄重新有修炼的根基?”
碧玲举着青玉板,等待二长老的回音,在荧光闪烁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地启封倾听。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原本还下垂的唇角,又翘了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碧玲当下青玉板,急忙御剑朝景弈渊所居的方向飞去。
“师弟,师弟。”碧玲在门外敲着门,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回应,不由得踮起脚往里面看进去,“莫非是不在这儿。”
门派内弟子平日都洁身自好,没事儿也不会瞎串门,因此众人房屋的门平时都是松松关着的。
碧玲不知景弈渊上哪儿去了,只好推开门,自顾自进去了。
“咦?”上次她来的时候,这桌子上还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为何现在有一封信。
又联想到他不在这儿,莫非…这是师弟有事外出专门留下的信。
这样想也不无道理,景弈渊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更遑论信件交流了,碧玲暗自肯定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纸质精良的信封,凝眉打开,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吾儿亲启,师弟什么时候有儿子了,不对不对,那这便是狗皇帝给师弟的信了,我还是不看的好…看一下吧,应该也没关系,我跟师弟都这么亲了…”
“你在做什么?”大门重新被人推开,原是景弈渊刚刚回来,眉间还带着外面风霜的寒意。
碧玲下意识想将信藏起来,却又意识到藏也藏不住,只得讪笑道:“无…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偷看信件被抓个正着,大家不要学习这位差生。
☆、凤印
她的小动作景弈渊如何会看不出来, 只顾不上这些, 点漆般的黑瞳紧紧盯住碧铃泛红的眼眶,眉心微拧:“怎么哭过?谁欺负你了?”
说着,大手一伸,将她带到怀里, 垂眸细细详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隐忍不发,似是就等着碧铃说出让她流泪的罪魁祸首,然后再一剑将其毙命。
“啊?”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来,碧铃反倒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眸色闪烁。
师傅说的那东西, 就在皇宫内, 而师弟不喜欢皇宫,她又不是不知道。可是,如今大师兄已经根基尽废···
转眼间想起自己方才离开时, 凌师兄躺在床上安静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面容,碧铃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大师兄···他···”
又是凌赋白。
景弈渊如玉般的面容在碧玲看不见的角度沉了沉,感受到怀中人身躯的微微颤动, 终究还是忍住了, 反而柔声道:“他怎么了?”
担惊受怕一整天, 鼻间闻到让人安心的清新气息,碧铃不知为何,提起的一颗心像是终于找到了落脚点, 垫脚忍不住伸手揽住景弈渊的脖子,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带着哭过后的鼻音软软糯糯道:“师弟···”
然后抽噎着断断续续将发生的事挑重点讲述给他听。
景弈渊一边听着,一边轻拍在碧铃单薄的后背以示安抚,纵然她说得简单,他还是可以明白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但在听到她说救醒凌赋白需要的东西之时,原本幽黑的双瞳暗下来,唇角在不知不觉间抿紧,带有几分自嘲。
有时候,明明知道她只是太简单,太不通人情世故,才会行为处事与众不同,可景弈渊还是忍不住想问,在她心中,他与她的大师兄,不,还可以是方师兄,是莲师姐,甚至是重华宫中的宫女观琴,是不是同等重量,甚至还要轻得多。
“师姐可知。”不知何时景弈渊垂下头,视线与碧玲齐平相对,目光中含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那枚佛珠现在何处?”
“我听师傅说,在皇宫之中。”碧铃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只懵懂着回答,双眼还带着迷离的雾气。
据二长老所说,那是一颗得道高僧的舍利子,被供奉在香火旺盛的古刹中近百年,景帝还是皇子时,为了讨霍宛珠的欢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取得这颗舍利子,刻成佛珠送给她,一是此物实在吉利,二是正好与她名中的珠字相衬。
眼下霍宛珠陷入沉睡,也就无人知晓那珠子去了哪里,可是···碧铃猛地抬头望向景弈渊,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师弟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他是霍皇后最亲最爱的人,身上流着她的血,在碧铃的记忆里,霍宛珠还未陷入沉睡前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向景弈渊交待了所有的事情,那这样的话,那颗珠子在哪里,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景弈渊只定定看向她,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眉间逐渐染上一层凉意,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布上寒霜:“所以师姐哭着来找我,就是为的这个,为了你的师兄?”
明明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是不懂事,不懂情,只要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总有一日她会明白,会自然而然地接受他,可是此刻他有些怀疑起来,就算是脾气再乖巧的妖类,却也生性薄凉,或许他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将她绑起来,困起来,这样她就不会看别人,不会为别人流泪,只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呆在自己身边。不知为何,景弈渊心中像是着了魔一般,被这样的念头充斥,在脑海里疯长。
碧铃被他如此僵硬的口气吓得一愣,觉得这样的他陌生却又隐隐熟悉,原本攀在景弈渊身上的手松了几分,不自觉想要退后。
见她被自己吓得,景弈渊忍不住还是自责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揉了揉碧铃的头,低沉着嗓音,带有几分蛊惑:“佛珠如今被保管甚紧,师姐可想知道,要如何才能得到吗?”
“如何?”碧铃顺着他的话抬头闻到,还沾着雾气的纤长睫毛如蝶翅般轻颤,隐含着不安。
“那佛珠被母后融在了凤印中,师姐可知何为凤印?”
“凤印?”碧铃不解,隐约像懂,隐约又像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某傻白甜♂鹿即将被不安好心的人诱拐
☆、真正的妖精
她眨巴着双眼, 求知若渴般望向景弈渊, 这反倒让他有几分赧然,不禁觉得自己似是在诱拐这只无知的小鹿。
不过大好良机就放在眼前,景弈渊自是不会心慈手软,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撩起搭在碧铃肩上的乌发, 凤眸微眯,带有几分清冽,轻声低哄道:“师姐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嫁给我,那凤印自然就会到你手上。”
嫁···嫁嫁···嫁给他?碧铃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眸中满是难以置信,愣了好一会儿, 才理解到其中的因果关系。
如果她没有猜错, 凤印就是皇宫之中皇后才能掌管的东西,就如同皇帝的御玺一样,可是···
“凤印不应该在皇后手中么?就算我嫁给师弟, 也未必···”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景弈渊的一声轻笑打断:“师姐何不看看手上的信里写的什么呢?”
碧铃闻言,蹙起秀气的眉头, 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好将方才藏在背后的信乖乖拿出来, 重新摊开,一字一句细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墨迹虽鲜明恣意, 却隐约能看出写字的人显然是力不从心,笔迹潦草。
待她读完整张信,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巴掌大的小脸渡上一层不解:“这信中的意思是要师弟你回去继承皇位?”
景弈渊自然而然地将碧铃半揽如怀中,将景帝派人寄来的信收好,光洁如玉的下巴撑到她头上:“嗯。”
就一声嗯是怎么回事呀,碧铃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差点要撞到他的下巴上:“为什么突然就要你回去继承皇位了?那霍宛···你母后怎么办呢?”
景弈渊感受到怀中人的焦急,仿佛她若水原形,定要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不禁翘起唇角:“无需着急,那位国师自有办法不是么?”
他说话时的热气便直直扑到她面上,碧铃双颊也不知是闷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霎时间红得跟苹果一般,却在不经意抬头间正巧对上他被道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胸膛,不由得愣住了。
国师的办法…明明他们二人都是知晓的…
樱花般粉嫩的唇瓣抿起,碧玲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国师对着景帝说话的场景,清晰得如一幅画,在碧玲眼前展现开来。
要想霍宛珠醒过来,就得至亲之人的心头血,七七四十九日,日日供养才行。
见她踟躇着不说话,景弈渊一向波澜不惊的双眸出现几分紧张:“怎么,你不愿意?”
“啊…”碧玲突然被他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张着嘴呆了片刻才想起他说的什么事,讷讷道,“可是,你是人,我是妖,我们…”
“那又如何?”景弈渊弯腰与碧玲双眸相对,“只要你我愿意,谁能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