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锦靠在窗台上,望着月亮,“这一世,该还清了吧。”
小桐最讨厌的是祈梦之,第二讨厌的就是江瑜。别看他平常一脸正经的模样,他不正经起来吓死人,那张嘴逮谁怼谁,怼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听闻当年飞升成神他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凡心太重,渡不了神劫,只能当个不大不小的假神仙混日子。
这种人自作自受,只能说是活该。
江瑜把房间打量了一下,倚着凳子笑道:“小乌鸦,这房间这么大我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要不你跟我一起住吧?”
小桐瞬间脸都黑了。
亓笙见小桐被调戏,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亓挚倒是正义感十足,蹙眉指责了一番:“你这神仙怎么这么无耻,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江瑜眉毛一挑,甚是不满,“你这小子知道什么,她的年龄要算起来,抵你几百个曾奶奶。”
亓挚哼了一声,把脸别开不愿与他说话。这边小桐还在扒着指头换算,怎么也算不到几百个曾奶奶,她只活了几千年,又不是活了几万年。
江瑜又不满了,叨叨叨:“你看你,跟师父说话都不甩正脸,没大没小。”
“你不是我师父。”亓挚立马翻脸不认人,跑到他哥哥身边去。
江瑜站起来,撸起衣袖,想捉住这小徒弟,“拜师茶都喝了,我怎么不是你师父?”
亓挚绕着跑了一圈,愣是没被捉到,还要补充一句:“那是你骗的。”
江瑜跺跺脚,“子书你看看你弟弟!竟然翻脸不认人!”
“我不是子书。”亓笙微笑着回话。
江瑜噎住,一时间接不上话。
“你真是个假神仙。”小桐瞥了他一眼,把他们安排妥当,准备回去复命。
江瑜嘴上就没输过谁,又开始叨叨叨:“你这臭乌鸦,毛都褪色了还出来晃悠!”
小桐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索性连命都不复了,双手插在腰上,卯足了力道怼回去:“你这臭神仙!六界无敌大流氓!飞升了几千年都升不了神!活该你当个假神仙!”
“我这神仙再假住的也是天庭,不像有些鸟,笨手笨脚打碎通天境,被天兵天将追杀得到处躲!”
“我那是躲?笑话。我那是追随我伟大的王女大人!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就你那样还鞠躬尽瘁,你先找个照妖镜瞧瞧你那一嘴白毛!”
小桐捂住胸口,气得差点撅过去,“你你你……”她这辈子最介意的就是自己是只白乌鸦这件事,偏偏江瑜每次都要提。
亓挚看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亓笙听懂了也得假装没听懂,咳嗽两声,用来掩饰嘴角的笑意。
小桐哼了一声,“我说不过你!我去找主子把你撵出去!”
“找我做什么?”
身后传来禾锦的声音,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桐,期期艾艾地靠过去,“主子!江瑜骂我!你快把他撵出去!”
禾锦看了江瑜一眼,他耸耸肩,一脸“与他无关”,谁也拿他没办法。她拍拍小桐肩膀,就算是安慰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桐还以为禾锦要帮她做主,欢欢喜喜地退下去了。
江瑜忍不住笑了一声,“她自从那次出事之后,脑子就不太好使。”
“你别欺负她了。”禾锦踏进屋里,奇怪的是灯光照在她身上,竟在身后留不下任何影子。
她每走近一步,亓挚就往亓笙身后躲一分,他似乎很怕禾锦,都不敢抬头。禾锦坐在江瑜对面,亓挚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江瑜瞧见了,玩笑道:“他一点都不怕我,居然这么怕你。”
禾锦好奇地回头看过去,正好瞧见他惊慌失措的背影,很像当年余子书十七八岁的时候,她还没注意到亓挚和亓笙其实长得很像。
亓笙起身,习惯性地给禾锦添茶,她本没有喝茶的习惯,还是会端起来抿两口。凡间的茶总是苦大于香,他们喜欢喝这种东西,大抵是知芸芸众生皆苦,品茶如品人生吧。
禾锦放下茶杯,对亓笙说道:“我还是让小桐照顾你吧,有什么需要的都跟她说,和以前一样。”
亓笙点点头,“知道了。”
“不过住一个月罢了,眨眨眼就过去了,不必这么麻烦。”江瑜似笑非笑地把玩着茶杯,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我照顾他就够了,不用你费心。”
禾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愣是赖着不走,跟个没事人一样,“江瑜你先回房间里,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江瑜把茶杯放下,又倒了一杯,“我还想喝两杯茶,有事你说吧,我也听听。”
禾锦盯着他不说话,那眼神让人毛骨悚然,可江瑜一点也不怕,他在她眼皮底下呆了几千年,什么都敢说。
“早些睡吧。”禾锦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宽大的衣袍扫过椅子,落下一地旖旎,“江瑜你这人真讨人厌。”
江瑜有一瞬间的愣怔,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笑,“过奖过奖。”
不知为何,亓笙好像在他眼底看到了落寞,如云烟一般很快就消散了。
第25章 大劫将至
第25章 大劫将至
禾锦一出门,就听到旁边花丛有细碎的声响,有人在偷听。她眉目一凝,厉声道:“谁!”
亓挚冒了头,却不敢抬头看她,低头把脸藏在暗处看不清。
“你在这里做什么?”禾锦语气温和了许多,不见他回自己的话,又问道:“你为何这么怕我?”
亓挚听了她的话,突然头也不回地跑了,就和他小时候一样,每次见到她都藏在哥哥身后,不敢抬头。
禾锦第一次见亓挚的时候,他才十二三岁,躺在床上浑身都是血,身上捅了十多刀,每一刀都见了骨头,早就没了呼吸。
亓笙和这弟弟相依为命十多年,他死去的时候仿佛自己也能感受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哭得伤心欲绝,又见他死得这么惨烈,定是枉死,更是悲痛欲绝。
民间有个说法,凡枉死之人皆不能轮回转世,只能徘徊在凡间,做个孤魂野鬼。
亓笙信佛,也信这些。他不愿自己弟弟做个枉死鬼,便带上亓挚的尸体去找巫婆,求她替亓笙还魂。巫婆受不住他苦苦哀求,只能告诉他一个秘密:对着月亮磕三个响头,诚心诚意请求王女救命,心诚则灵。
亓笙照做,诚心诚意。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他就置身幽深恐怖的宫殿里,见到了禾锦。
禾锦将他留下,命人带来亓挚的尸体,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她将他放在冰床上冻住他的伤口。她割破手指用血修复他的身体,直到恢复如初,又去冥界强行将他魂魄带回来,用仙草养在水晶里。
魂魄养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算驱了死息,不会被鬼差抓回去。禾锦观察的时候,发觉他的魂魄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如何也说不上来,便没有多想,破开水晶将魂魄取出,引导入他的身体里。
亓挚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还是死人时的苍白,他缓缓抬起僵硬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手指冰凉,“你……”
禾锦蹙眉,不客气道:“放开。”
亓笙一下子就松了手,睁着迷茫的眼睛望着她。从那以后清醒过来,每次见到她都藏在亓笙背后,好像很怕她,直到被送走。
这有时闷不吭声的性格,倒是有些像余子书。
禾锦回到寝宫,小桐眼巴巴地守着她回来,开口就是抱怨:“主子你又不睡觉,干嘛把天弄这么黑,我都睡习惯了感觉好困。”
“我不睡,别人也要睡。”禾锦摸摸她的头,“困了就去睡吧,不用守着我。”
小桐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也会在乎别人的想法,还是听话地回去睡觉了。
禾锦一丝睡意也无,拿了一盏灯出门,这天气一丝风也没有,说明她的心情很平稳。有时候就是这样,想得越多,反而越容易平静下来,越是不去想,反而越是挂念着。
她扣了柳无言的门,里边灯光正亮,他应该还在算卦,算了几千年也不知道他算尽天下事又能如何。柳无言过了很久才叫了一声“进来”,倒不是存心怠慢,而是他天生性格便如此,手里的卦象大于一切。
禾锦推门进去,他果然在算卦,她扶起衣袍坐在他对面,他还在看卦,她只能伸手扣了扣桌子,引起他的注意力。
柳无言懒懒散散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卦,“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等我把这卦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