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说话?”禾锦怒喝一声,掌心化剑,抬手想教训教训他。
他很自然地躲过去,瞬间就来到她身后,带着蛊惑的声音说道:“你不告诉我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十七了。”
只有她最亲的人才能这样叫,他算什么东西?禾锦怒火中烧,周身生出黑气,双手化出两把短剑转身刺过去,带着常人很难抵挡的威力。
靳褚只念了一个咒就化去了她所有的魔力,轻而易举便抓住她的手腕,叫她不能动弹分毫。
禾锦震惊地看着他,“你……”
他狡黠一笑,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十七,下次再见。”
禾锦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
他方才念的驱魔咒语,分明是神界才有的咒语,而能轻易化去她那一刀的威力,非得是神殿之人才行。
他到底是谁?
第23章 九世相伴
第23章 九世相伴
驱魔咒只有神界才能,绝不可能外传,而他使出来的威力与神殿都不相上下,他到底是什么人?
禾锦带着疑惑,想了一路。
余子书就是神殿的人,他说和他不共戴天,莫非靳褚也是神殿之人?他们在神殿时便相识,只是靳褚堕落为魔?
从窗户往书房看去,里边竟然没人。禾锦连忙跑过去仔细察看,害怕是别人使得调虎离山之计,余子书出了事情。
可里边一如往常,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一回头,就瞧见了梨树下的少年,躲在树干后边偷看她。一见她回头,又连忙藏回去。
禾锦懊悔地遮住脸,害怕自己又毁了他清修,连忙离开。
“我知道是你。”少年的嗓音清清脆脆,听进耳朵里很舒心。
禾锦停了下来,还是不敢回头。
他又接着说:“我小时候经常梦到你。”
她诧异地回了头,甩开衣袍,连脸都忘了遮,“你会梦到我?”
余子书点点头,“我小时候被别人欺负,都是你帮我出头,虽然你不想让我看到你的脸,但是我梦里看到过。”
禾锦简直要用震惊来形容了,“你怎么知道是我帮你出头?”
他笑起来眼睛像月牙,“我就是知道,一直都是你。我总会梦到前世的事情,每一世都有你,书上说我是孟婆汤没喝干净。”
禾锦要开始反省自己了,是不是印在他脖子上的断肠花太深了,才会导致他一投胎转世就对自己念念不忘。
“你是神仙吗?天上派来帮我的吗?”他只露出半边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她,那清秀的模样总会让她想到那一世的梨花树下,无论生死荣华他始终不离不弃。
禾锦笑着点点头,“对啊,我是来帮你考状元的。”
一世遗憾,她会陪伴他十世来弥补。
余子书这一世是个孤儿,从四岁就开始寄人篱下,收养他的夫妇本是生不出儿子才养着他送终,还送他去读了几年私塾。可那对夫妇不久后就生下了小儿子,又将他卖给大户人家当苦工。
幸而大户人家看中他乖巧懂事,又读过几年书,便让他做了少爷的书童。那少爷性子极其顽劣,跟着他的那些年吃了不少苦。
余子书攒了些钱,便将卖身契赎回,找了一家书院整理书籍。钱不多,但能包吃包住,活很累,但能博览群书,屋子也不大,就他一人住,正好窗户对着梨花树。
一人一窗一树,他就这样读了三年,禾锦也这样陪了他三年。
被余子书发现以后,禾锦也不再遮遮掩掩。她变了围墙将梨花树和房子围起来,就成了一个院子,又在院子里搁置了桌凳,种了牡丹花,一切都好似和以前一样。
三年过去又三年,余子书已经长成了大人。
禾锦靠在梨花树下浅眠的时候,余子书拨开落在她脸上的花瓣,浅笑嫣然,“这场景我好像梦到过。”
她有些醉了,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文星天尊,那么耀眼,却也那么遥远。
“你真的是神仙吗?感觉我像在做梦一样。”
禾锦伸手掐他的脸,把他掐痛了,这才发现少年已经长高了,骨头展开成熟稳重,神似那日宴会上的文星天尊。
“想喝酒吗?”
余子书睁大眼睛把她看着,而后笑了,撑着坐在她旁边,同她一样背靠着树,“我才知道神仙也是要喝酒的。”
“人是神创造的,仙是人修的,没什么不同。”禾锦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凝出一壶琼浆玉露,香气能飘香四里,倒在杯子里如冰心一般晶莹剔透。
“这是神仙喝的酒吗?”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尝了一点点,眼神都亮了,“这酒好香啊。”
禾锦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凡间的酒越浓越烈,仙界的酒却越香越醉人。”
“凡人酿酒是想尝烈,仙人酿酒是想尝醉。”
“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是的。”
余子书又喝了半口,实在太香,忍不住又喝了半杯,眼前已经开始朦胧不清,“这酒很奇怪,没什么酒味都这么醉人。”
“不是你说的吗?凡人酿酒是为了烈,仙人酿酒是为了醉,呵呵……”她喝了半壶酒下去,脸颊都是红扑扑的,醉态横生,笑得像只妖精,“你真是一语道破天机,这漫漫清修不醉怎么熬过去?”
壶中的酒永远都不会变少,倒出多少,里边就会涨多少,永远也喝不完,就和这漫长的生命一般,没完没了。
余子书怕她拿不稳酒壶,就从她手中接过来,她顺从地松了手,目光冷清地靠在树干上。
“你们仙界是什么样的?”
禾锦愣了一下,“很美。”
“有多美。”
她抬头望着他,“和梨花一样美。”
余子书笑着捻起一朵梨花,抬起来对着夕阳,玩笑似地问道:“有你美吗。”
禾锦的手放下了,她看着他的侧颜有些恍惚,才喝了半壶就醉了。
他将梨花放进酒杯里,轻轻摇晃,晃荡得她心跳都开始不正常。
她撑不起脑袋,眼皮越来越重,靠在他肩头就睡了过去。梦里她又看见了文星天尊,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脚下生出圣洁的莲花。
“你怎么也来了?”他指尖捻着梨花入酒,言笑晏晏。
禾锦从梦中醒过来,眼角有泪,很凉。
余子书只脱下他的外袍搭在她身上,除此之外,分毫不敢逾越。
“你为什么会哭。”
禾锦维持靠在他肩头的动作,望着天上的月亮,“因为梦到了一个人。”
“他对你很重要吗?”
“可能是吧,我欠他十世,现在才还清了九世,还不清就永远不得安宁。”
余子书很知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转了话题,“你喜欢天上吗。”
“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想,你若喜欢天上,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吧,你若不喜欢,就可以多陪我一些日子。”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你呢?你喜欢天上吗?”
他笑了起来,“我?我喜欢月亮,我想建一个很高很高的楼,伸手就可以摸到月亮的那种。”
禾锦闭上眼睛,含糊不清地回答他:“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余子书抬头望着月亮,眼眸沉默似海,“那你呢,会一直陪着我吗?”
第24章 利嘴江瑜
第24章 利嘴江瑜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禾锦登上了月楼,一步一盏灯,踏上青石板长阶。她本不用这么费力走上去,只是漫长的道路能让她把往事都想一遍,就不怕遗漏了什么细节。
最高一层阁楼,窗户正对着月亮,离得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它。
禾锦推开窗户,倚在上边。这三千年再如何寂寞,也就这样过了,只是她等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了。
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
“噔噔噔”,小桐敲了门,“主子,皎月宫该走的都走了,死的那些妖魔也替他们处理好了后事。”
禾锦懒懒垂下眼睑,“我知道了。”
“还有,江瑜和亓笙来了,还带了亓挚。”
禾锦一动不动,目光冷清,“我知道了,你给他们安排房间吧。”
“主子不去看看吗?”
她沉默了许久,“不了。”
凡人所说的近乡情怯应该和这差不多,因为太过日思夜想,等真正触碰到的时候,反而胆怯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