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么,稳重踏实,做事严谨周全,做人外圆内方,拥有很高的警惕性——自己将来的日子危机四伏。另外他还要会察言观色,洞察人心,做到料敌先机并且未雨绸缪。
能力什么的,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首要的如同老人说的,要有能力自己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养活自己。
简墨刷刷写上:擅长烹饪,精通医药。
不管哪个时代,哪个地域,这两个职业都是不会找不到饭吃的。
如果想让他保护自己的话,武力指数也不能低:长于近身肉搏,徒手射击,野外求生乃至各种驾驶……智力指数更是杠杠的:精于情报搜集和分析,谋略布局,具有极强的团队领导力和人才号召力……
简墨这么一通写来,对比了下纸人等级划分标准,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够写造成功,起码要特五的水准了。
就凭他?
把笔一扔,他捏了捏鼻梁,有些疲倦。
玩一场没有结果的游戏,到底有没有意义?
他这么认真地去做人物设定的行为,是不是十分好笑?如果,三儿在这里的话,会不会取笑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如果是三儿的话,大概会跟他一样脑洞大开,兴奋地对着他指手画脚:要美女啊,要美女啊,要长腿大胸水蛇腰……吧。
简墨无声地笑了下,怅然地低头,视线落在手上。他的大拇指无意识地磨着右手中指的头一个指节上书茧——十六年那六十七本的“杰作”。
六十七本……他到底是有多无聊。
呵呵。
他真想对命运这座大神比个中指。
他想写,他真的想写。
猛得捂住眼睛,汹涌而出的泪水让他感觉十分委屈。
说什么不在乎,说什么无所谓,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在乎更所谓了。习惯了过去的浩瀚如海奇文旷作堆满库,习惯了过去的环肥燕瘦文笔各领风骚数百年,习惯了过去的洋洋洒洒倚马千言我的世界我是神,习惯了过去的百千楼层一日起只为他笔下三千字……他像是一个旧世界高高在上的帝王,在新世界瞬间之内跌入卑微的尘。他的骄傲,他的信仰,他的狂恋热爱,一日之间,千里之外。
曾经有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么狼狈无力。他不甘心。不甘心!
捂着眼睛的手猛地向下一抹,睁开眼眸:所有的泪,只当是洗面的水,所有的凉,只当是警醒的铃。
说什么不行,说什么不能?!就算没有结果也好,就算没有读者也好,他要写就写,就算没有没有同行的星光,就算没有众生的注目,就算呼风唤雨只能湿润他一个人,就算这个世界只有这一支笔在写——他是自己的神!
简墨一把抓起笔,抛开一切,百无禁忌:角色设定也懒得改了,他接前面的文字后继续挥笔。内容逐渐如同脱了缰的野马,离理性这条道路越驰越远,拉也拉不回来了。
他不想拉。
简墨不知道他在这边红着眼睛摇笔摇得酣畅淋漓,神驰魂离,快要化作天外飞仙一枚了,那边的阴暗处却有人偷偷对他指指点点,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为了使深广度达标,简墨提交一份让连蔚目瞪口呆的计划单,说服连蔚给他开一张长达二十天的病假条丢给学校。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他全部花在电脑上,收集各种专业资料,整理归档,彻夜苦读。
一周之后,他从电脑前站起来,跟连蔚去了一天射击者俱乐部练习射击,几乎把常用的几种枪械都试了一轮;去健身馆观看了一天自由搏击、擒拿术并且跟教练学了一些基本动作和原理,跟资深者请教了一些问题;去学了两天开车,连蔚甚至还神通广大的不知道找谁借了一日的游艇和一日的直升飞机附带驾驶员,让他体验了一把;去本地唯一一家五星酒店的后厨观摩了大厨做菜;最后去了一次医院,连蔚没让他看血淋淋的开刀,只是让他在急诊室观摩了三日,然后又跟一位老中医呆了三天。
虽然连蔚不认为简墨目前的能够写出这种层次的纸人,但是面对这个近乎“弟子”身份的孩子难得的认真,他还是很乐意满足这些简墨的“不算过分”的要求:“反正就算这次用不上,以后总会用的上的。”
三周时间匆匆过去,简墨感觉自己的脑袋里灌满了各种资料,快要爆炸了。这个时候,离天赋测试只有五天时间了。
然而,回到学校的第一天,简墨就感觉周围同学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不等他弄明白。欧阳就跑过来,招呼也不打就一把将他拖出教室。直到一个僻静少人的地方,欧阳方才表情严肃地问他:“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一点音讯都没有。问连主任,连主任也不说。”
简墨见他说得一本正经,有些疑惑:“我不是已经请了病假了吗?又不是没有交代。难道班主任没说过?”
欧阳不耐烦地一挥手,有些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当然知道你请‘病假’了,全校都知道你请‘病假’了。问题是你什么时候不好请假,非要在这个时候请假,而且一请还这么长时间。连我都快,都快以为……”
“如果我病死了,连主任会说的。既然他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简墨盯着他,冷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欧阳又是无奈又是恼恨,“本来只是那些嫉妒你的家伙瞎起哄。结果你还偏偏在这个时候请‘病假’,搞得那些人的猜想倒像是真的了?”
“猜想?什么猜想?”简墨皱起眉,他不在学校这段时间,难道地球还不转了不成,“说重点!”
“纸人!”欧阳没好气地说,“他们说你是纸人!”
第14章 终于的到来
简墨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他的双手下意识欲握拳,收缩了一下,但很快放开,在外人看来,只是手指头动了动。
“他们怎么会这样认为?”简墨声音未变,心里却满是自嘲:难得他挣扎过了自己心结这一关,却莫名在这里翻船。如果不能参加天赋测试,这么些日子他的努力全部要付之东流了。
难道冥冥中,自有定数。
欧阳哼了一声:“连主任多年不理教务,大概是忘记了:法定每年年满十六岁的学生必须参加天赋责任,可不光为了检测是否拥有写造天赋——如果写造不能达到融生,那意味着什么?”
融生成功代表着原人身份,赋生成功代表着拥有造纸天赋。
融生失败的,只有纸人。
简墨直视欧阳:“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叹道:“虽然人人都知道天赋测试是目前能够区别原人和纸人唯一准确有效的方法,但每年到天赋测试都会检测出一些学生不是原人而是纸人。实际上,这些纸人学生多数本身都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他们多数是被人收养或者是从孤儿院出来,从小被原人养大。”
拥有天赋属性的纸人到学校来消耗有限的教学资源,对于那些需要辛苦工作供养孩子受教育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严重的资源挤占。虽然法律上对于这种行为并没有制裁,毕竟《二次协议》早就规定了纸人的同享权和隐私权。但是社会舆论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尤其是学校里这些受父母影响的天真的孩子们。
“每年到了天赋测试的前一个月,每个高中高一的学生之间都会相互猜测到底哪些同学是纸人,以此为乐。甚至有人设了赌局——这已经是惯例了。”欧阳眼中充满厌恶和不屑:“实际上谁会知道哪些是原人,哪些是纸人?不过是恶意的猜测,然后有了找别人麻烦的理由。”
“你大概不知道吧:几年前有学校因为一个学生被怀疑是纸人,受到同学们的各种欺辱,最后忍无可忍起奋起反抗,结果竟在天赋测试前就被同学围殴致死。虽然那学生的父母拿出孩子的出生证明,可法官却仍旧判了那些打人的孩子无罪。理由之一竟然是天赋测试才是原人纸人唯一的分辨方式,出生证明不能证明孩子是原人……另外打人的学生们都还未成年。”
不谈那孩子其实极可能真的是原人。单看法官的是非观,就让简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感觉到十分危险。给出的理由其实不就反应了这个社会的主流观点:如果那孩子是纸人的话,那么打死也无妨——反正可以重新再写。
《二次协议》虽然已经签订二十八年,但实际上纸人生存环境依旧是十分恶劣,随时都会天降横祸。
“阿首,你是中途插班进学校的,之前没有任何就学记录。一进来又在写造课上表现太过耀眼,其他课也是如此——来历不明又表现优异,这是多数纸人学生的共同特点。因为前几年那个死掉的孩子的教训,很多纸人学生在天赋测试前就选择了长休或退学,而你恰好又再这个时候请假……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叫我为你辩驳都找不到理由。”欧阳郁闷至极。
简墨瞟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怀疑我是纸人吗?”
欧阳迟疑了一会,回答:“我有想过这个可能。不过,阿首,不管你是原人还是纸人,你都是我的朋友,我的哥们。”他补充道,“这几日你就跟在我身边,千万别落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