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五妖媚》作者:许乘月
文案
身为世人口中的魔教妖女,
月佼秉“克己持正、以诚待人、手下留情、不惹是非”的信条做人——
最终死于不明不白的毒杀;
重生后,她决心严格参照古往今来所有妖女典范:
妖媚!美艳!狠辣!千秋万代,一统……
算了,能保命就算赢。
小剧场:
严怀朗:月出皎兮,佼人“撩”兮。
月佼:严大人,请摸着心口说,究竟谁撩的谁?
严怀朗:……我,撩的你。
月佼:请教严大人,你这是在摸着谁的心口说话……
严怀朗:你的。
阅读指南:
依旧平权世界,本文在位的皇帝是《一枝红杏纸上春》中坐上大位的前武安郡主云安澜^_^;
本文时间线距离《一枝红杏纸上春》正文最末那年,已经过去四十年了;
虽然是系列文,但没有看过《红杏》也不会影响阅读本文。
依然架得特别空,免考据。小甜文。1V1。HE。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月佼;严怀朗 ┃ 配角:很多…… ┃ 其它:
第一章 (捉虫)
雨洗碧云,秋正浓。
窗外雨声潺潺,月佼端坐在妆台前,盯着镜中那张熟悉的面孔。
乌发如新漆,垂鬟髻的分肖燕尾斜垂在左肩;白肤似脂玉,双颊上是照人的溶溶丹霞色,若春梅绽于雪天;眉似远山黛,唇若浅脂染;双眸晶晶,满目皆是坦荡荡的正气。
那是十六岁的月佼,端庄明丽,柔善可欺。
她迟滞垂眸,看向自己搁在妆台上的左手。
片刻后,试探地动了动纤细的五指。
活生生的。
大雨天的秋日午后,房内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可对月佼来说,此刻自窗前洒进来的幽微天光,已然炳耀如日月星辰同辉。
再不是僵身囿于狭小棺木中永无尽头的黑暗。
第五月佼,红云谷第七十三代“神女”,一个压根儿不信世间有鬼神的“神女”,在十八岁那年被莫名其妙毒杀后……
死而重生,回到了她十六岁的这一年。
****
门扉轻响,月佼一个激灵,应声回首,目射寒江。
来人是一位梳双平髻的秀丽少女,肤色如蜜,笑眼灵动,活泼泼畅意如林间鸟。
“姑娘怎么不关窗呢?”秀丽少女眉心浮起浅浅担忧,口中说着,便往窗畔行去。
这个声音让月佼心中一暖,几欲落泪。
在那叫人绝望的漫长黑暗中,这道嗓音时常在坟前絮絮叨叨,是死去的月佼与人世之间仅有的温暖牵连。
月佼闭了闭眼,敛去眸中骤然涌起的泪意,微笑着轻道,“木蝴蝶……不,今后我就唤你阿木吧。”
“姑娘怎么了?”许是听出她的嗓音与往日不同,木蝴蝶也顾不上关窗了,趋步行到月佼身边,忧心忡忡地询道。
月佼徐徐睁眼,眨去眸中薄薄的泪意后,笑音微颤:“阿木,我从前不信真有鬼神的……”
月佼的母亲是上一代“神女”,她的母亲“飞升”后,她在谷主与谷中信众的簇拥下,成为了新任“神女”。
在红云谷,“红云神女”的地位仅次于谷主,持双玉通天地,受谕神明、布达至信众。
“月佼不信鬼神”这事,作为月佼唯一的近身侍婢,木蝴蝶一直是知道的。她虽觉得月佼这样不对,可也从不苛责诘问,更未向旁人透露过半句,只在力所能及之时尽力为月佼遮掩。
听她今日又这样说,木蝴蝶顾不得是否僭越冲撞,连忙抬手捂了她的嘴,机警的目光向窗外望了望。
她压低嗓音在月佼耳旁急急道:“这话姑娘同奴婢说说就罢了,在旁人面前可万万说不得!”
若叫人知道“神女自己都不信鬼神”,不必谷主发令,谷中信众们就能将她绑了扔进火堆里祭天神。
月佼弯了笑眼,轻轻将捂在自己唇上的温暖柔荑拉下来,点点头站起身来。
在木蝴蝶讶异的注视下,月佼回身自妆台上取过一个小巧精致的七宝银盒。
那是红云神女为信众施福的金粉朱砂。
虽惊讶又疑惑,木蝴蝶还是在月佼的示意下,单膝缓缓落地,仰面恭顺地望着她,激动到浑身轻颤。
月佼纤润的食指沾了金粉朱砂,温柔细致地在木蝴蝶的眉间点绘出半朵盛放的“烈焰木莲”。
月佼从前不信鬼神,也不愿装神弄鬼去骗人,所以,她自接任“神女”之位后,从未开坛祭过天神,更别说替信众施福了。
可她知道,木蝴蝶是深信不疑的。
既如此,无论世间是否真有鬼神,她愿以虔诚之心为木蝴蝶行这微不足道的报答。
毕竟,在她前世死后无人问津之时,是这个姑娘时时在坟前温暖絮叨,才让她能在黑暗中与这世间保有微弱的牵连。
木蝴蝶,曾以绵长赤忱,温柔待她。
“阿木,”月佼指尖轻抵她的眉心,垂眼凝视着她,宝相庄严,“红云神女月佼受天之谕,祝福你长命百岁,福泽绵长,儿孙安康。”
木蝴蝶眼眶酸到发紧,有泪自眼角沁出。
她不明白,一向不信此事的月佼为何忽然对自己施此福泽,可她感受得到月佼此刻的虔诚与恳切。
她恭敬地单手执了月佼的右手,将那柔软玉沁的手背贴在自己额角,哽咽道,“木蝴蝶,拜谢。”
****
前世的月佼死后,在暗无天日的孤坟里,就着令人绝望的漫长漆黑,翻来覆去把自己那短暂的一生想了许多遍。
月佼复姓第五,从母姓,母亲是红云谷第七十二代神女第五念;父亲是红云谷前任左护法黎清。
她十五岁继任成为第七十三代神女,做神女三年,从未开坛祭祀,也未现于江湖,中原武林一直以为红云谷的神女还是第五念。
到十八岁时稀里糊涂被人毒杀。
她那一生十八年,至死也未出过红云谷,对谷外人间百态的认知来源,除了祖父留下的几本手稿之外,便是父母行走江湖时顺手替她带回来的无数话本子。
她从护法们口中听说过,中原武林将红云谷归为“魔教”,所以红云神女在他们眼中就是“魔教妖女”。
根据她在话本子上看来的印象,魔教妖女都该是心狠手辣、妖媚无方、豢养男宠什么的。
可她咧,连看人杀鸡也要两股战战、几欲奔走;无论春夏秋冬、人前人后,从来都是衣衫整齐包个密不透风;至于男宠……
她连男子的小手都还没摸过呢,就被不知道什么人无声无息地毒死了,啧。
多么寡淡无趣的一生,活得平凡,死得窝囊。
如今既有机缘重新来过,她当然不愿再重蹈覆辙。
要找出凶手,有仇报仇!
要行走江湖,恶名远播!
要豢养男宠,广开后宫……
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活命比较实在。
至于报仇……走一步看一步吧,连仇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呢,唉。
****
经过几天的静心梳理,月佼脑中仍是一团乱麻。
她知道自己前世是被毒杀的,毒发时瞬间失明、口喷鲜血,五脏六腑如被铁剪绞碎的痛苦,如今想来仍是令她胆寒。
那究竟是什么毒?不清楚。
为什么要对她下毒?不明白。
什么人下的毒?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绝不愿那痛苦再来一次。
这几天里她反复回想前世毒发那日见过的所有人、发生过的所有事,并未想起有什么异常之处,这让她整个人陷入茫然的焦愁之中。
月佼负手立在被称为“烈焰木莲”的树林中,仰头端详着那些高挂在枝头的火红果实。
在祖辈传下来的说法里,烈焰木莲所结出的果实叫做“无忧果”,据说坐在树下便可无忧无虑。
“怎么我在结了无忧果的树下这半晌,还是觉着愁到要秃头呢?莫非是因为……我是站姿而非坐姿?”月佼失望又疑惑地叹气。
还有两年,总不能就这么坐等着,看会不会再被毒死一次吧?
她身后的木蝴蝶不知她这几日在焦愁什么,只能宽慰道:“姑娘是天神谕者,红云天神会为姑娘指路的。”
红云谷中的人无族号,世代信奉“红云天神”,以谷主为掌事者,“红云神女”为天神谕者。在木蝴蝶眼中,神女月佼是不会有烦恼的。
“‘红云天神’很忙的,它大概希望我们凡事先靠自己……”负手而立的月佼收回仰视的目光,忽然转头看向木蝴蝶,如梦初醒。
难怪有人敢向顶着“神女”身份的她下毒,实在是上一世的她,活得太不像个“神女”了。
当着全谷信众坦言,自己并未感受到“红云天神”的存在;
对谷主及护法们开诚布公地表示,自己完全没有神通之能;
有人当面言辞冒犯,左护法提议将那人杀了立威,她抖抖索索地道出,自己连别人杀鸡都不敢看,更别说杀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如今想来,前世所有关于“月佼不足为惧”的讯息,全是她自己亲口传递给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