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前的人泪眼婆娑,他只得点头。
也就在此时,红光划破,几团燃起赤焰的火球透过敞开的木窗,直往殿中而来。火痕触及软毯,拉出一道悠长红线。顷刻间,携阵阵黑烟,及其浓烈的胡焦味道,在厅中肆意弥漫开。
围聚在此,本就提心吊胆的众位,见这情形,惊叫着纷纷蜷缩在地。而归来的宿卫军,则是高声大呼“护驾”,齐整圈作重叠铁墙,将三尊阻隔在危险之外。
紧接着,迷雾黑烟之外,是婴孩的啼哭。一声声,清脆且无助。
“是孩子……”好似是皇后的声音。
不动声色间,闻亦大袖轻漾,自内凝起的风力卷带冷寒之气,悄然退灭明火之际,连同重重黑雾一并驱散。
障目之烟一去,腾在木窗之外,那玲珑魅惑的火红身影便毫无遮挡地现于人前。
月光下,她桃花眼含笑微眯,有森寒凝结于内。樱唇浅勾,似轻挑放射而出。巧鼻秀挺,粉腮胜梅,单以貌而论,挑不出一丝缺处的精致美颜,却让人心头乍然皱缩。
尤其那勾拽襁褓宽带的动作,更是让众人不自觉地将心提在嗓子眼儿。
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秋风太凉。婴孩的啼哭愈发洪烈,由内之外,盘旋来回,狠狠撕扯着厅内几人原就狂乱不宁的心。
“你是何人?”皇帝自包围圈中迈出,利眸狠戾直盯来人。“劫持皇子,视为连坐之罪,你若还想活命,还不尽快放手?”
“放手?”玉滦鼻音高扬,眉眼之间笑意更浓。“陛下确定要我放手吗?”说着,她状似挑衅地掂了掂手。
“不——”皇后睁目看了看孩子离地的距离,拨开挡在身前的宫婢,颇显慌乱地扑了过去。
那是她的孩子,才一月大,怎平白无故遭受这样的对待……
薛云希按捺不住,提鞭上前,“你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在宫里兴风作浪?”
“我还真就不要命了!”玉滦轻笑,
“你……”
太后狠命攥紧两手,示意身旁宫人看顾好皇后,转而将薛云希拽在身后,尽量镇定地与玉滦道:“你劫持哀家的孙儿,到底为的什么?你想要什么可尽管提,不管是何物,只要宫里有的,皆如你所愿。只要你……”
只要放了孩子,她都会允准。
不待太后说完,玉滦便勾着唇角悠然伸指,指尖正对的,就是闻亦的方向。丹唇轻开慢合间,悠然道:“若我说要他的命,太后也会如我所愿吗?”
太后怔然一僵。
“看来太后很难选择?”玉滦眉梢微挑,视线幽低,转在一直静默无言的闻亦身上,“宣平侯,占了旁人这么多年的权势与地位,还想要他人替你还账吗?”
皇帝五指渐锁,筋脉半隐在阔袖下,露出的一角喷张的可怕。额角青筋凸显,月华之下映出的曲折暗影,满是隐忍且难控的暗火。
投在闻亦身上的目光愈发密集,他唇畔微动,默然松了揽在司檀肩头的手……
“不要。”司檀慌忙敛神,在那熟悉的温度还未远离之前,两手紧抓着他的衣袖。
心底翻涌的不安,吞噬了她的理智。她不想去管旁人是何看法,好的坏的,疑惑的,她都不想管。现在,她只想自私地拽紧他。
“你不要去。”她鼻头通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听话。”闻亦摸了摸她的脸,“在这乖乖待着,不要乱动。”
“不行。”司檀吸了吸鼻子,“陛下会有办法的,这里还有很多人,他们……可以的。”她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们没有。”
就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所以,他才必须要去。
有些事情,若不做一个了解,这不安便会一直跟随这他。无休无止的。
玉滦不死,他们的日子,也不会有机会太平。
“保护好她。”闻亦侧眸示意无形中的魅无与魑阴,一点点拨开了司檀攥紧的两手。
“陛下。”闻亦缓步上前,道:“此事由臣而起,臣定当竭尽全力,将皇子安然救出。还请陛下……恕罪。”
“你?”皇帝看向他,眉头拧的更紧。“你如何去救?”那人可离地数丈,几乎与庆和殿比高,不是妖孽,也绝非常人。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别……”太后并不同意,正要劝他莫要逞强。谁料,她话还没有说完,闻亦已经往外而去。
“你与我之间的旧怨,何苦牵连他人?”
玉滦扬声大笑,尖细的嗓音在夜间回旋,说不出的诡异渗人。“你曾经牵连的,可止一人?”
那是几万人。活生生的命,一夜之间就那么没了。
提起往昔,闻亦面上的温然瞬息无存。取而代之的冽寒,冻彻筋骨。他抬眸望着张狂无状的玉滦,犹如夹带寒箭的眸光,有冷意冻结。
他道:“那是你活该!”
活该?玉滦美目紧凝,怒视着下方面无波澜浮动的闻亦。一股滔天火势直冲额头,隐隐腐蚀头骨。恍如千万虫蚁啃咬的痛感,仿佛在一点一滴的撕裂她,教她心智全无。
千万念头集聚为一,全都是一句话:不惜一切地杀了他。
她提起手中哭声渐低的婴孩,红雾喷薄之际,一道夺目明光闪过,她已再次飞升数尺。
她看着静然不动的闻亦,笑了。掩去轻响天籁,她空灵诡异的嗓音回荡在大殿内外:“如你所言,他,也是活该——”
语毕,她一点点松开了手指……
“你敢?”薛云希愤然冲上前去。
“不——”吵杂的宴厅之中,皇后极显绝望地崩溃嘶吼。
而此刻,与殿中疯狂外涌的人群相比,突然的脱离禁锢,婴孩竟出奇的安静……
安静地没有哭喊,没有挣扎。
只有他毫无阻挡地冲撞重重薄雾,自高空急速下坠的轻划声。交合凉凉秋风,短促而细微。
裹束的襁褓受力脱落,宽带恍如蛇身在半空缠动。没了外物包裹的孩子真实暴露在人前,无声扰乱人的鼻息,又狠戾地穿刺心间的薄肉。
“不要——”许是出于母性的本能,皇后已然不顾自己有没有与之相抗的能力,奔向殿外,扶栏前扑。
这是庆和殿,触云而落的高殿。她如何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孩子这么掉下去……
闻亦回头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司檀,和煦柔暖的目光,仅那么一瞬。回过头,袖中扫一道掌风,将失控的皇后带回。与此同时,众人还不曾反应,他便毫无犹疑地飞身直冲上去。
满足的笑意宛若妖冶盛绽的罂粟,印在玉滦的精美无双的脸上……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元溯……”玉滦念着那个她不止唤过一次,且令她咬牙切齿的名字。凝神聚气之际,开合的双臂如火鹰展翅,集合半数灵力,携炽热烈焰的利箭便在众目之下直入云霄。
穿透明月交织的光影,破空盘绕之后,利箭飞快回旋,径直往下,朝着婴孩下坠的位置穿刺过去。
不曾见识过这样交战的众人……仰望高处,目光呆滞,而不知所措。
包括自小走南闯北的薛云希在内。
“闻亦……”司檀冲出人群,颤抖扶栏。溢满水汽的眼睛紧锁那道牵引她呼吸抽.动的影子。
伴着红焰的箭雨气如飞虹,流矢狠猛冲击而下,与如瀑明光剧烈相碰……
闻亦不敢懈怠分毫,明黄四溅之中,他双眸不移不动,交合成一,全然聚焦在失重下坠的婴孩身上。
“小心——”尖锐的指甲嵌进皮肉,司檀低声念着,揪起的心随着那穿梭的红光速沉人深渊。
灼灼凝视间,她明显感觉闻亦施出的灵气尽数化为屏障,都在护那个孩子。几道盛燃火焰的箭羽趁机不偏不倚地冲他而去。擦过他的肩头、他的臂膀。
不行。他心有顾念,再这样下去,怎么办?
司檀迅速的转头,“魅无,快去。”她顾不得什么后果。管他旁人怎样去看,害怕也好,惊惧也罢,或者是心生怀疑都无所谓。
他只想闻亦无事。
魅无犹疑地看了看司檀,又将目光转向赤焰箭阵中的闻亦……
“快去——”魅无的踟躇不决,激发了司檀的最后的耐性。
“是。”魅无定然一应,眨眼化作一道绿芒。
箭羽还在不停穿梭。玉滦勾着下移,居于半空,借助镇魂珠之气,操控地灵活自如。
绿光轻灵高旋之后,魅无现身。掌中灵力如飓风,龙吟虎啸般的自一侧冲击过去。
威压渐趋渐盛,落在箭雨上的力道失去了控制……
借玉滦两方不敌的缝隙,闻亦施力往前,将那孩子抓在手里。
不知惊险为何物,这孩子感觉到周身有了依托,咧着嘴清脆而笑。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驱散惧意,竟像是破除叆叇的初升朝曦。
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闻亦笑着拨了拨他软绵绵的唇瓣。回神之后,转而将他紧箍在怀,衣袍飞转间,平安稳落在地。
魅无也收了手,重新回到司檀身边。
皇后自皇帝怀中脱离,疯狂且凌乱地扑上前去,将她悬命半空中的孩子抱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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