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司檀唇瓣颤动,欲上前前查探。
隐忍多时的皇帝,面容阴鹜至极。盛怒之下,眸中凛风如刃。“准备——”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几千蓄势多久的弓.弩手上弦如弧月。面朝玉滦的方向,蓄势而待。
“放箭——”
语毕,擦边凉风的箭羽,如铺天狂潮。暗影蔽月,天地间骤然被一片阴霾笼罩。
“哼。”玉滦冷然扫过一眼,聚结在掌中的灵力,相合成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火龙,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箭羽统统拢回。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后,箭羽夹带火力,以高于数倍的力度返身回穿。
“护驾。”宿卫得令,持盾在前,层层相叠,宛若龟甲般将大殿外沿圈起。
闻亦还来不及去回应司檀,将她往身后一揽,数丈高的晶莹冰柱拔地而起……
箭羽落地,玉滦俯视着底下的一地狼藉,视线轻掠,如同对待一众蝼蚁般的不屑一顾。两掌相合,再追一道火光。
司檀惶然惊惧,惯性攥紧了闻亦的手。
闻亦道:“听话待着,哪儿别去。”转脸示意薛云希将她拽回之后,再次腾身迎上玉滦的进攻。
“元溯,你受伤了。”玉滦眉眼微勾,笑得恣意而轻挑。
闻亦不甚在意地扫过身上愈发睁大的伤口,淡然不语。
以灵气渡魂再生,借助的是他人的身体。一旦灵肉相合为人,生死牵连一体。凡驱壳有毁,魂魄漂泊无归处,生死由天定。
生与死,于他太过重要了。
玉滦看着闻亦身上横竖交错的痕迹,心头快意骤生。她扫过皱缩着脸,盼他安然回归的司檀,不禁仰天大笑……
纵然过了八百年,他还是心有顾忌。
软肋尚存,怕是不会重蹈覆辙,也注定难得什么大好结局。
“元溯,今日,我们之间存了八百年的恩怨,做个了解吧!”森寒的尖细嗓音穿梭在夜空,直教人遍体生寒。
闻亦静然而立,深邃眸光映月落影。道:“正好,我也想。”
如此轻飘的一句,恍惚如薄云幽浮在高空。
也是这样的日子,明月当空,喜笑逐乐。天元王宫的中秋家宴还未开始,笙乐便被急报埋没。也就不到三日,宫城里外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圆月未落,惨烈的刀斧声起落不休,浓腥吞噬去明华,而后被漫天火光铺卷掩盖。
他的亲人都死了,魉泽也死了。全都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一幕幕回现眼前,滔天恨意灼燃了她的双眸。不惜一切,她只要他死。
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她咬牙合目,逼出融合在体内多年的镇魂珠……
刹那间,殷红火光炽热盛燃,宛如携带赤焰的粗壮藤蔓,紧绕慢缠中,包裹了她的身体。
她是要耗尽所有的力量,借镇魂珠,要与他同归于尽。
染透明月的光芒,耀红了闻亦的眼。滚烫的温度、灼灼的威压,迫使他身上的伤口炸裂般的撕扯起来。
他镇定凝视着那团愈发难控的赤红,掌中凝聚的冷寒气流喷涌而出。“即便耗尽修为,你觉得你杀得了我吗?”
“不试试,谁说得准呢?”
霎时,高空中红白两相碰撞,冰火相抵,光影交织。
一声响彻穹庐的巨响过后,刺目明光翻腾、迸射,顷刻间穿透宫城里外。
众人观战,登时瞳孔被刺痛灼烧,纷纷不堪其威,撩起衣袖掩面。
“元溯,我赢了——”纵然下一步迎接她的是魂珠离体,无踪无影,可她到底是没有遗憾了。
一抹月色清影划过棕眸,玉滦唇畔颇显无力地弯出一道微弧,盈然笑意僵停。而后,无声消失,散于微尘。
声落,光散,万籁归宁。
原本缠斗的两道身影随着光圈离去而消失,司檀眼中存蓄许久的眼泪再也拦不住,恍如决堤之后奔流的江河。
不待众人回神,她已经跻身冲开人群,失魂落魄地顺着青玉石阶往下跑。
“表嫂。”薛云希慌忙拨开眼前阻隔的人群,“你去哪儿,回来!”
“夫人——”
……
司檀已经听不到了。
她神识恍惚,全然不记得自己腹中还有一个孩子。一层层石阶,自上而下,此刻在她脚底恍似有千万里远的距离。汗液浸湿了她的头发,混着着她的眼泪,冲出一道道滚烫的沟壑。
渐渐瘫软的双腿,腹中翻腾的不适,以及眼前笼起的重重灰云,羁绊了她的前进,逼缓了她的速度。
她抚着玉石栏杆粗喘,张望着那道光圈散尽的方向。“闻亦——”
“你在哪儿?”
崩势的洪流再次侵蚀着她的眼眶,灼痛了她一刻忐忑不安的心。
“闻亦——”
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司檀顾不得去抹一把脸上的水汽,继续沿石阶往下跑。边跑边搜寻,口中无力且无助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你在哪儿,在哪儿?”步下最后一层,流窜在四肢百骸的痛麻,几乎让她在暗影里站立不稳。
她四处兜转着,惶惶张望着。隐在月影下,依旧没有他要的闻亦。连同一抹熟悉的气息,一块衣角都找不到半点儿。
精神逐渐溃散的司檀,来来回回幽晃在敞阔的空地上,摸索在树影之下。
“闻亦——”更为急切的嘶吼,在此间传递、回响。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稍显困倦的嗓音自树影下传来,一丝丝,一缕缕,熟悉到耳跟发软,又好听到骨头酥麻。他道:“是怕我听不到,还是怕吓不着我儿子?”
“闻亦……”司檀一怔,迅速回过身。
斑驳月影之下,他缓步迈近。松眉斜飞,樱唇浅扬。温煦如晨的缥缈笑意,拢远山黛水的幽然墨瞳。眉间的一蹙一动,脸上一棱一角,都是她印象最深的样子。纵有交错在身的衣袍裂痕,也掩不住属于他半分的清逸光彩。
“你吓死我了……”司檀瘪瘪嘴,泪眼模糊。
“不是还在呢。”说着,闻亦将她无力的绵软身子卷了过来……
☆、贪恋无比
月沉风止, 清明幽浮。晦暝天地历经夜里的层层刷洗,云开雾散。唯庆和殿里外散不尽的血腥气,证明着那一段不可思议的见闻, 并非一场蚀人心骨的噩梦。
司檀若有所思地自浴房出来, 闻亦已经回到府中。
她就知道,闻亦同玉滦的一场激战过后, 他的身份便藏不住了。
陛下与他自幼相识,闻亦能耐如何, 他心如明镜。一朝反常, 就算是不想疑, 也不可不疑。
他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取代闻亦有何目的……有关于他身上的这些个不容忽视的疑问, 若不依依弄明白,便是有再大的心胸,再怎么自我说服,作为帝王, 夜里也难以安寝。
所以,自宫内回来之后,也就两三日的时间, 陛下丢开手头事,为求踏实,自然要亲自查问。
这么一召见,一整日就过去了。
弧月如钩, 夜凉如水。里外余留的几盏微弱灯火,还在勉强挣扎着。
司檀听到院中的动静,还来不及让卓焉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就从宽台上起身。见闻亦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司檀小跑迎上,“怎么样,陛下都问了什么,你都告诉他了吗?他会不会借机降罪于你?”
她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担忧,以及想要将所有都探个清楚的迫不及待。
闻亦不禁失笑:“不会。若是要降罪,我还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吗?”
“可是……”
“你不必操心,真的无事。”闻亦摸了摸她有些发凉的脸蛋,往后划过她肩头的一片湿腻,眉目骤转肃然。“说了多次你不能着凉,怎么就记不住。晚间沐浴过后,一定要擦干头发。入秋夜凉,你安生待在榻上,切记不可到处乱跑。”轻声责备中,闻亦接过卓焉手里的巾帕,并示意她先退下。
司檀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点点低下了头,“我记住了。”
待擦干头发,闻亦牵着司檀上了榻。扯过棉被将她裹好,才揽着她的腰,在一侧躺下。
“你不去沐浴?”
“不去了。”闻亦道:“可以留下多陪陪你。”
司檀平躺着,眨巴半晌的眼睛,还是不放心。悄悄看了闻亦一眼,“陛下与太后,今日问了你的身份吗?”
“问了。”
“然后呢?”司檀转过身,等着他细说。
“然后……”他思考片刻,笑了笑,“然后我就回来了。”
司檀觉得耳边像是有凉风吹来,散去了她的殷切。她咬牙白了闻亦一眼,抬起头时,气胀着圆鼓鼓的两腮。“闻亦,你过来。”
闻亦疑惑,“怎么?”
“近点儿!”
他果然慢挪着往里侧凑近。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近在咫尺,借着灯火,连同细软的绒毛都看得极为清楚。司檀舔了舔嘴巴,以手肘撑榻,迅捷探头,朝他上头狠咬了一口。
一肚子的怨气,好似有了突破口,她咬得极重,退出之后,感觉嘴巴都有点儿僵。再瞪一眼过去,她愤而道:“让你说废话!”
黏湿的津.液混合着酥麻,闻亦抬手抹了一把,“你牙口越来越好,咬得我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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