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宰羊
这么看着看着, 越看越像。
她昳丽面容逐笑轻绽,饱满娇嫩宛如淀梅白瓷。风顷棠瞬时移不开眼,怔愣对望着她精灵澈亮, 恍如墨色珠玉浅坠清池的眼睛, 心头漫起一团难挡的涟漪,只教他张了张口, 却不知说什么,怕说轻了不济事, 说重了, 再惹哭她。
最终, 他还是轻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薛云希擦了把脸,以手肘轻碰一下风顷棠, 顺带着将他飞扬在外的神识都唤了回来。“哎,臭淫贼,本公主都不要脸地夸成这德行,你倒是松个口说说, 什么时候能将婚退了?”
风顷棠轻咳一声,移开渐眯渐柔的视线。沉默片刻,板正姿态道:“事实上, 本将军也想知道。”
“你,你你你……”薛云希眸中再次聚齐明火,“你不知道,不知道还占本公主便宜?”
风顷棠愕然瞠目, 又惊又无奈地瞪着她,“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
“刚才。”
他有口难辩,转而去问司檀:“我占她便宜了?”
司檀迷蒙忽闪着长睫,完全不知他们说到哪里。她很认真地再将他们之间的打斗在脑中回演一遍,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风顷棠再次无言以对。
薛云希愤愤添了清茶,像是要以此浇灭那团发不出的火气一样,仰头倒进肚里,“白瞎本公主那一通绞尽脑汁的夸奖,居然说不知道。既然不知道,你早说啊!”
她说得占便宜,不会是指的这个吧?风顷棠再次忍了要将她掐死的冲动,“太后应承,陛下亲笔,本将军要是有办法,还来受你鞭子做什么?”当他很愿意娶似的。
还容易看到的曙光,被一阵夹带闪电的雷雨掩盖,薛云希被雨浇个透彻,又像是被霜打了,根本不想再与他争口舌,蔫吧吧地撑着额头靠在矮几一角。
真要嫁吗?
她扭动脖子,瞥一眼与她同样闷沉无言的风顷棠。
上将军呢,还是出自风家,身份地位比那个人应该好多了。如果真没办法,大不了硬着头皮嫁呗!反正,风顷棠也不喜欢她,大家很公平。
算算时间,那人,参与谋反,应该……不死也快了。都是要杀她的,她还不要脸地惦记个什么劲?
呸,她堂堂大梁长公主,如花似玉的人儿,搞得跟没人要了似的。
突然的静寂,让静然坐在一侧的司檀不知如何是好。她看了看锁着眉头的薛云希,又看了看面容沉静如潭的风顷棠,心生同情。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
她只能干坐着,干看着,干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亭后堆叠的太湖石深处,隐约有谈聊声传出。紧接着,便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那假山往东,直通正厅,会是谁呢?司檀转过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出口处。同时高高竖起耳朵,欲仔细辨一辨,其中有没有闻亦。
沉稳闷重的步子,落地快慢不一。不是闻亦。闻亦平日行步轻缓匀称,如风掠影,是相反的。
她屏息凝神,两只眼睛骨碌碌转动一圈,继续竖耳听着……
温风卷起枝头残瓣,终是送来了可撩动她心跳的熟悉声响。司檀梨涡轻陷,笑眯眯地弯起眉眼,自软垫上爬起身来,就那么随意拨两下裙摆,便小跑着出了六角亭。
叠落的山石内,松影缓移,清然若风。渐行渐近,司檀笑意趋深,甜糯唤一声:“闻亦。”便如往常一样,朝前猛扑过去。
“呃……”还有外人。有所意识,司檀急刹收了脚步。可她跑的太快了,停的又突然,惯性催使她又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刚刚好,没能扑过去,却紧挨着他。
闻亦面露温色,含笑捏捏她沾着湿气的鼻头,“兔鼻子真灵。”
“我是用耳朵听的。”司檀舔舔唇瓣,凑上前小声道:“我听声音就知道是你,厉害吧?”
她小眉毛一动一动,一脸的得意相。尤其要求夸赞时,嘟嘟的唇珠红软饱满,诱的他抑不住就想要低头尝一口味道。
虽说这味道他已尝过许多次。可他觉得,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最终还是忍下了,笑着点头,道:“特别厉害。”
司檀被夸得要翘起尾巴飞上天。越过闻亦,见他身后还有一人,便立马收笑,一本正经地端好外人面前的乖顺模样。
闻亦介绍道:“这位是纪惏,纪先生。”
纪先生?先生不都是大袖宽袍,飞发扬带的自在人吗?他怎么看起……一点儿也不像。一身上好精绣锦衣,银冠玉面,跟个话本上描写的堕落公子哥儿一样。
不过他长的不错。长眉斜飞,清俊俨然。鼻梁直挺,协调勾勒出一道完美弧度。恍如精雕细琢过的面容无一缺处,尤其那双眼睛,聚了一汪幽潭一样,可真好看。
这样痴痴地盯着外人看,眼看就要流口水了。闻亦明显不悦,抬手狠掐一把她的脸。
司檀终于回神,微吐口气:都不轻点儿!她瞪了闻亦一眼,撇撇嘴。再抬起头,勾起唇角,挤出一道妥帖笑意,面朝纪惏微一颔首,算是见礼。
待她目光下移,至纪惏腰间时,顿时一滞。
流云如意佩。这不是,长公主先前珍视不已的那枚玉佩吗?怎么会,在他身上?
莫非……他就是长公主那要死要活的心上人?
要死要活这个词,用的过于夸大了。不过想想长公主近来的异样,也没什么不妥。
司檀像是发现了特别大的事情,似惊又似喜,眯起眼睛贼兮兮一笑,一副我已明了的态度。
纪惏被她这奇怪的眼神打量的发憷。只觉得心头漫起一阵又一阵阴森森的诡异气息。可到底是没问她这是何意。回了礼,便随着他夫妻二人之后,迈进六角亭。
薛云希见司檀跑出六角亭,只猜是她那宝贝夫君回来了。本来就烦,哪还有心思去听是有几人。
她注意到风顷棠追随着司檀往外的灼灼视线,低声随口道一句,“再看也不是你的……”
风顷棠竟破天荒地笑了笑,没说一句话。
他不是一向简单粗暴,今日见鬼了?
薛云希暗道一声:无趣。便耷着眼皮,百无聊赖地摸向矮几,转动起精巧的冰裂莲纹青瓷茶盏。
“风将军也在。”闻亦不浅不淡地道一句,拉着司檀软绵绵的手,自在落座。
风顷棠眼皮都懒得抬,不挪不动地,就坐在原位。颇有几分泰山难移的架势。
“表……”薛云希手一抖,茶盏落在地上,在青灰地砖上肆意打起圈来。
她想过千万种再次遇见的场面,在水牢,在刑场,在暗室,或者……在乱葬岗。
她唯一没想过的,是他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梦里千百次臭骂过他,鞭抽过他……甚至,拿剑朝他身上戳一个个带血的窟窿。
她明明是恨极了他的。可梦醒过后,她总是惊地一身黏汗。心会疼,呼吸会凝滞,连同她一向灵活的四肢,都麻木到没有知觉。
她说恨,其实更恨的自己罢。
他说爱她,她信了;说要陪伴她、保护她,她也信了;说不惹她生气,不骗她、不疑她、不弃她……只要是他说过的话,她统统都信了。
可结果呢,她的信任,换来的是他的得寸进尺。
她是堂堂大梁长公主。父皇在时说过,她生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来雨的。
她不要风雨,只要一心一意。很难吗?
应是很难的罢。
薛云希自嘲地笑了笑,黯然垂眸间,好比狠命撕扯的心口,百味凝集。
他总能想起他好的模样。都这样了,还能记起他的柔声安慰,他的笑意绵绵,以及他偶尔的炙热碾转。
罢了。
在他坐镇为薛明武谋划反叛的时候;在他命人狠命围堵她的时候;在他派死士沿途追杀她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所有,再是令她留恋的一切,全都不存在了。
他死与不死,也都再与她无关。
明明看见他来,却视若无睹。纪惏失落,更多的是无奈。他隐忍上前,主动示好,轻声问:“伤可好了?”
在耳边萦绕不去的熟悉音色直抵心头的柔软。薛云希肩头微颤,低垂双眸中,秋水深沉。
伤可好了?老娘的伤还是你赐的,好不好关你毛事。
她自当是没有听到,淡然捡起砖上静止的茶盏,不应亦不答。
“问你话呢!”纪惏扫过亭中诸位,捏了捏拳头,尽量压制着不去提起她来抽一顿屁股。
薛云希一掌拍在几上,响彻亭中的响动,震地司檀缩着脖子往闻亦怀里钻去。
还以为她又要甩鞭子发泄,谁知在众目之下,竟勾起极为惑人心神的笑意,侧过头朝着风顷棠抛了个魅眼,“将军明日再来哦——”
本是酥软道骨头里的声音,眼下对风顷棠来说,还不如甩一鞭子来的痛快。
他招谁惹谁了他?这对他来说,已不是惊吓,而是惊悚。
薛云希全然不去顾及风顷棠作何感受,脸上又有多难看。纪惏如何,他更是无心去看。本公主高兴,不许吗?收了笑,她转身头也不回地步向青砖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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