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焉咬咬牙,扯出一抹笑来,道:“奴婢没事。”
司檀见识过那婢子的力气,她知晓定是很疼的。她忽然像是竖起刺的刺猬,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傲慢立在廊下的司凝。
“你做什么让人打她?”
“做什么?我一不高兴连你都打过,何况是一名不长眼的婢子。”
“你如此无礼,我定要告诉父亲去。”
“哼,告诉父亲又如何?昨晚那两巴掌还没消,你是嫌挨得不够,想再去找打吗?”司凝鼻音高扬,明显的不屑一顾。
司檀气急了,直起身来,狠咬一口银牙,怒声道:“昨晚我为何挨得打?四姐心中想必明白的很。”
“明不明白的,这巴掌也落在你身上了。你现在才反应起来,不觉得自己太笨了吗?还是你觉得,父亲还会管你的死活?”
她一说起,司檀气得握紧双手,黑眸中火光乍起。可一想想她说得,却是又无力垂下。
昨晚父亲问起,她只说了句不想嫁人,父亲原也没那么生气。可正是府内人聚在一团的时候,司凝趁着机会火上浇油的奚落,司檀气不过回了一句,却是激起了父亲的怒火,这才惹恼了父亲动起手。
自记事起,不管遇上什么,四姐司凝都与她争着抢着,且是毫无理由。儿时将她推下荷花池的就是她。
府内就她不会抢,司凝便号准了她好欺负。每每在旁人那里受了气,都要来这院里好一番撒泼。原先,父亲看在母亲面上还会责备司凝几句,让她收些性子。可时间一久,根本不再搭理这些。有时明明撞上了,却只当做看不见。
司凝说的没错,父亲是不会管她死活的。要是管,早就管了。
见司檀的气势渐渐落了下去,司凝一瞬间便觉得欣然不已。身为嫡出的小女儿又怎么样?有个不得宠的娘,还不得受着各方大小的欺负?
瞥见一侧开得正好的水仙,司凝胸中一把闷火升腾。这水仙,真是碍眼。她绷唇锁眉,怒气升腾不下,伸手便将廊架两侧的水仙拔了出来,狠狠扔在地上还不解气,又朝着几株水仙踩了上去。
水仙是府内五姐最喜爱的,司檀也不傻,自然知晓她这是在五姐那里受了气,要来这里撒气的。
司檀除了爱听故事,便是喜爱园中草木。见她这么糟蹋,心里确不好过。这都是她一心一意照看、修剪的。被她这么一丢,可是心疼坏了。哪里还能记得母亲之前说得“要忍耐”。
“四姐在旁人院里受了气,就只敢在我院子横。你若真有本事,要么就别气,要么就在哪儿受得气,在哪讨回来了。你不敢讨自己的账,就要往我身上撒气。你当真以为我任你揉捏的受气包吗?”
司凝最讨厌旁人说她没本事。司檀这一句话算是戳到她的痛处,她撩起裙角就要扬手冲上前招呼。
“胆敢说我没本事?真是给了你几天好脸,你便以为我不敢动你了?”
司檀也不再怕她,扬起下巴迎着。“你欺我也非一两日,挨一巴掌我自是不怕。你若是想让父亲跟着没脸,尽管打吧。”
司凝扬起的巴掌停在了半空。
她只觉得眼前的司檀可恶的很。看着那张脸,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就烈烈地烧起一把明旺旺的火光。
之前父亲明明答应了娘,要将司檀送进泾阳王府为妾。谁知宣平侯府会掺了进来,让父亲一夜之间改了主意。
真是好命!有了与宣平候府的这一纸聘书撑着,她如何能再像之前那般对她动手?
心中火势不退反增,却又是不能肆意发出。司凝恼极,就将目光转向了捂着肩头的卓焉身上。
主子打不得,就不信这奴婢还打不得。她轻声一哼,指着卓焉道:“香儿,给我抓住她。”
“是的,小姐。”香儿勾唇嗤笑,撸起袖子就朝着卓焉走去。
“你……不许过来。”
“不许?我还是劝你一句,别反抗了,待我家小姐撒了气,心情好了,自然是会放你一条生路的。”说着,香儿便张着双手,朝着卓焉两臂狠抓。
司檀自然知晓司凝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原先她是听人说过司凝如何处置府内奴婢的,又是掌嘴又是挨鞭子,有些直接就踩断了手。这院子偏远,平日没什么人来。且她又是主子,力气又大,卓焉哪里能反抗得了?
司檀冲上前去,“你不许动她!”
香儿根本不将司檀放在眼里,“奴婢还是劝七小姐有些眼色,要不这受苦的只能是自己。”说罢,便探手将卓焉拽了过来,耳光迅雷般甩了上去。
“你住手……”司檀挡在卓焉身前,顿时毛发直竖,像是只炸了毛的兔子。
“你再敢放肆,我定不再饶你!”
可香儿宛若未闻,步步紧逼上去。司凝也不在静等,亦是面露凶光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司檀护着卓焉瑟瑟颤颤向后退步,直到碰到园中桃树,退无可退。忽然触到一把滑滑的圆木。略一偏头,发觉是方才未收起的锄头。司檀咬牙定了定神,压下怦怦跃动的心跳声。她将身后的卓焉往一旁拉开些之后就一把抄起,闭眼胡乱抡了上去……
☆、不问缘由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香儿尖叫一声捂着脸缩在地上。
司凝素来蛮横,也是没少见过这样鲜血淋淋的场面。她睁目立在一侧,伸手指向司檀。面色狰狞,言厉声冽,大声叫嚷道:“你竟敢伤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香儿哭嚎着蜷缩一团,受伤的半边脸有殷红顺着指缝溢出,越来越多。
“哐当”一声,受了惊吓,司檀手中带血的锄头落了地,她动也不动地呆傻在原地。圆圆的脸蛋褪了血色,惨白异常。瞳孔睁大,眸色黯淡,且毫无光彩。
别说是伤人,她连厨娘杀鸡都不敢看的。平日里,她也就翻腾个花草,看些有趣的话本,哪里见过这些。卓焉自是知晓她被吓傻了。颤颤上前伸手捂上了司檀的眼睛。
“小姐,别看了。”
温热水汽溢出,顺着卓焉的指缝滚落下来。好半天才回神的司檀,扑在卓焉身上地就抖着肩膀大哭了起来。
“卓焉,我怕……”
司凝卷起两袖子就提步上前,揪起司檀的衣裙将她拽了出来,她怒目狠睁,直视着司檀花白的脸,细声厉言道:“你伤了我的人,竟还有脸哭?”
说罢,一手拽着司檀的衣领,一手高高扬起就要朝着她脸上挥去。
“住手!”
巴掌未落下,司檀花着张圆润小脸。开合的清眸通红,带着几分呆滞。牙咬唇瓣,脸色如土。
院外闻声赶来的司融,一进了门便瞧见满地的狼藉,和正嚣张跋扈扬手打人的司凝。他面色一横,道:“都在闹什么?”
司凝立马收了手,很是乖顺地跪在地上,“父亲,七妹妹打伤了女儿的婢子,现在躺在地上流血不止,女儿劝也劝不住,还好父亲赶来了。”
“不、不是的!”
司檀想要出言,却在望向司融立起的双眉时忽然蔫儿了下去。
父亲不喜欢她,是不会听她所言的。这种事情,早先就有过好几次。父亲从开始的漠然斥责,到后来的视而不见。她知道,就算是父亲今日撞见,也是不会理会的。
夫人林氏见司融面上蕴起怒气,唯恐再惹他发火,慌忙碎步上前,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恼恨妥协的意味。
“司檀,你怎么能动手打人,还不快向你父亲认错。”
司檀原就委屈,被母亲这样一说,眼泪更是汹涌。“是她要来打我,母亲为何不问缘由就要我认错,我不要——”
“你怎么不听话呢?快去。”
她从林氏怀中挣脱出来,颤颤退后几步道:“我不!”
母亲总是这样,事事都怕得罪了父亲。只要遇上些冲突,都会先让她忍耐。这十几年的忍耐下来,哪一次没有让父亲更加生气的?又是哪一次,能躲过旁人明里暗里欺负的?
今后她再也不要忍着了,也再也不要认错了。
司凝斜一眼二人,又望向躺在地上的香儿。就知道是这样的。有个脓包似的娘,还能生出什么样的女儿来?暗暗冷哼一声后,便朝着院中一脸怒火的司融叩了下去。
“香儿已经承受不住,还请父亲为女儿做主。”
司融正窝着一团暗火,他双眸瞪起,横眉厉声道:“受不住便仍出府去,省得这府内乌烟瘴气。”
并未如预料之中的发展,司凝不可置信地仰起头来。她抖着嗓音唤了声:“父亲。”
“你来这院里做什么,她好好的为何要动手打一个奴婢?你是当我这个父亲眼瞎不成?”
司凝仍是不死心,还想要出言辩驳一番,“父亲,我……”
司融却是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挥了挥阔袖,道:“还不滚回自己院里。”
这怒声一吼,司凝就算是有再大的不满,也不敢再说什么。她扭头狠狠地瞪着司檀,放射出来的目光,犹如利箭寒光,好似要将她穿透一般。
没想到,连父亲也开始维护她了。
待司凝离去,家丁拿了木架过来,将失血渐昏的香儿抬了出去。婢子们提水上前,很是利索的将园中狼藉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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