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灵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位大姑奶奶,是个明白人呢。\r
她思虑的这个当口,徐涟也说了句话:“蓬哥儿洗三的时候,昀哥儿出疹子了,大姐便没来。”\r
昀哥儿正是徐浙的长子,徐涟解释的这一句,旁人还不晓得。\r
“出疹子了?这么大的事儿,姑奶奶该派人来请个太医过去看看才是呀。昀哥儿如何了,还?”\r
出疹子不是小事,来不来洗三于小灵当真并不介意。\r
“弟妹费心了。昀哥儿那会儿已是过了最危险的时候,现下已无大碍了。”徐浙笑着,向她点头。\r
一家人好说好话,谣言不攻自破了。\r
厅里厅外的人,都渐渐散了去,好似那三个爱嚼舌根子的太太,个个面上都讪讪的。她们这般着急忙慌地挤到人群中来,本来还是想看什么好戏的,可哪有什么好戏可看,三人不在乱说话了,各自找台阶下了,散开了去。\r
徐泮在外院本是暗暗捏了把汗,现下听了这事儿,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推杯换盏之间,越发的畅快了。\r
徐泛和于霁替他招呼人,徐汀因为守着孝,打了个照面就回去了。\r
徐泮这回子喝了不少,觉得身上有些热,找了个借口出去散个散热气,目光落在于小灵招待的人的厅堂,嘴角慢慢勾了上去。\r
他的目光缓缓晃动,好似在整个伯府来回穿梭,虽然院墙层层阻隔,却第一次以主人的目光打量了这个一代代传下来伯府。\r
这个大院套小院的府邸,是他徐泮的家了,再不用防着谁,警惕着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这里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前前后后都是他的地方。\r
他想想自己的小妻子和刚满月的小儿,心里感到无比的踏实……\r
思绪有些飘飞,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泮回过神来。\r
“伯爷,瑞平侯府袁二爷求见。”\r
徐泮有一息的诧异,瑞平侯府的袁二爷,就是那年跟着他去山东打倭寇的那位少年,袁松越。\r
袁松越是瑞平侯世子的次子,虽不过是庶子,可他领兵打仗天分极高,这才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已是在军中有些名堂了,瑞平侯世子每每谈起这位小儿子,骄傲之情溢于言表。\r
这少年同自己是同袍的情谊,徐泮也欣赏他行事果决,领兵独到,这二年虽不在一处当差,可两家逢年过节也有走动。\r
今次蓬哥儿满月,徐泮也给瑞平侯府下了帖子,只是瑞平侯府却没有来人,现下袁松越来了,只说是来找他,却不说是来贺喜,难不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r
徐泮不再犹豫,连忙吩咐前来传话的侍卫,去将袁松越请过来。\r
袁松越来的时候果然面沉如水,他本就是偏冷的性子,这会儿见了徐泮,两手一拱,直接便道:“伯爷今日喜事本不该相扰,只我家中确实遇了些难事,还请伯爷指点一二。”\r
袁松越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有几分难色,这话一说完,便羞愧的侧了脸。\r
徐泮讶然,想不出瑞平侯府能了什么事情,让他这般神情。\r
“这里没有旁人,你且说来便是。”徐泮也正了脸色,又安慰的拍了拍袁松越的肩,说道。\r
袁松越顿了一下,好像想了想措辞,开了口:“这事说来,到底是家父的不是。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我既然到了伯爷这里,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r
这事说来倒也话长,前因不提也罢,只是这瑞平侯世子爷,去年夏日的时候,在朱炳俊名下的盐矿里投了一笔银子入股。银子数目有近五千两之多,一下子把瑞平侯府掏了一半不说,只着银子,还没见着一星半点儿的回响,朱炳俊可就出了事了。\r
这矿是私矿,犯的还是私盐,朱家人还没问斩的时候,并没查出这盐矿来,可这事儿过了,有大半个月,盐矿便瞒不住了,全敞在了皇上眼睛底下。\r
皇上现下正觉得将朱家刘焜一干人等满门抄斩,还不足以泄愤,这盐矿的事一出,立即就有了由头。\r
以皇上的震怒,是要把掺合进去的人家都抓起来,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呢!\r
在盐矿里参了股的,除了朱家,便是应国公夫人的娘家周家和才投了五千两银子的袁家,皇上要向谁问罪,这一下可没得跑了。\r
朝廷那边还在派人盘点着应国公府的财产,看还有没有类似这种私矿没被发现的,现下还没急着拿人,若不是瑞平侯世子人缘向来不错,舍得钱财,却还得不到这大祸临头的消息呢!
☆、第四二一章 帮一把
瑞平侯府是没落的贵勋,他们这些功勋人家要是想争口气,还是像归宁侯府似的,拿出老本行来领兵打仗,累积军功,才是正经。\r
可惜瑞平侯爷和瑞平侯世子都不是打仗的料,也没得机缘找人提点他们,好在瑞平侯世子,还不是一味只知坐吃山空之人,他一边把打仗天分极高的次子培养了出来,另一边,又广开财路,想方设法的赚钱。\r
瑞平侯世子算是个长袖善舞的,消息也灵通,他同应国公夫人娘家的大哥,关系不错,这才走了周家的路子,往应国公那座盐矿里,投了这么一笔钱。\r
若说文武百官里,私下贩盐走马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大家都是官场上混的,谁还没有个小尾巴,何必抓着旁人不放呢?只要不出事,都不会连带出来。\r
应国公府这盐场,也开了三五年了,年年都是稳赚不赔,也没见得出了一回事。瑞平侯世子早就听说了,知道是个金碗,只是总也插不进去,好不容易才走通了关系,投了五千两两进去,只想着等到过年的时候分红,这五千两只不定就赚回来了。\r
可谁知这到了年根儿,分红是没有,却分来了大罪。听宫里头传出来的意思,那可是要抄家流放的!\r
瑞平侯世子这边得了消息,可真是慌了神可。\r
皇上正在气头上,别说他没个得力的姻亲,便是有,谁又敢在这个时候给他帮忙?若也一竿子给皇上打下水去,那可就是完蛋了。\r
瑞平侯世子愁得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四处寻门路打点,半点儿功用都没有。谁谁家听了他家的事儿,都只是摇头,不敢掺合半分。老侯爷这会儿已是病倒在榻上了,家中乱成一团。\r
瑞平侯世子走投无路了,这才突然想起来小儿子同忠勤伯有些交道。\r
应国公通敌卖国被抓了正着,忠勤伯在里头可是立了大功的,这个时候,敢在皇上面前说两句话的,除了归宁侯,也只有忠勤伯了。\r
瑞平侯世子本还说今日是忠勤伯府的喜事,他们上门求人,到底不好,要把家里那祖传下来的玉佩拿去,给忠勤伯小世子当满月礼,再给忠勤伯府送上一千两银子,看在银子上,也好办事。\r
可袁松越却道,根本不必给忠勤伯小世子送这样贵重的东西,可不必真金白银地送,他只是将自己之前着人打的一块质地古朴的金镶玉牌带着了,就上了忠勤伯府。\r
他们家到底是涉了罪的,他想着,全将这些事情都与忠勤伯爷说清楚,若是伯爷觉得他们家的过错罪有可恕,愿意替他们说话,他袁松越自然铭记在心;若是伯爷也当此事难为,又何必送那些贵重的东西,去逼迫他呢?\r
袁松越当着徐泮的面,将他父亲瑞平侯世子的所作所为都和盘托出了,也不问徐泮愿不愿意帮他,只是顿了一下,说道:“伯爷以为,家父所犯此事,皇上那边会如何处置?”\r
徐泮前前后后听了,不由揉了揉眉心。\r
袁家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端看皇上心情如何了。\r
现下很明显,皇上心情不好,要找个出气口,若说是要抄家流放,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r
他抬眼瞧见袁松越,见他眼中尽是焦灼,却抿着嘴,尽力表现得沉稳,不由想到自己当年在固原遇事的时候。\r
徐泮暗暗叹了口气,晓得若真是抄家流放了,这么好一名将才,可就可惜了。\r
他又抬手拍了拍袁松越的肩头,正经朝他说道:“此事并非没了转圜的余地,待我去宫中替你问一问。”\r
他这边说完,袁松越立即松了口气,又朝他抱了拳,没说什么,只喊了句伯爷。\r
徐泮深知他的脾性,朝他安慰地笑了笑,也不留他坐下吃酒,只道:“回去吧,让你父亲祖父,不必太担心了。”\r
……\r
这是在旁人手里,是真的不好办,可是落到徐泮这里,倒是有了些路子。\r
徐泮没急着往宫里递了帖子,反倒自己亲自往程家去了一趟,跟程盛说了说这件事情。\r
程盛听了,也是认为似瑞平侯府这种,不过后来才跟着应国公插了一杠子的,抄家流放确实过分了些。\r
不过皇上近来心情不好,一来,自己身边极信重的人出了事情,他下不来台;二来,后宫里的两位宠妃,双双生了龙子,两边闹腾的不行,没一日消停,皇上心里自然也是烦躁的。这个时候倒显得皇后娘娘温柔大度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