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灵喜欢的不得了,抱了他,他也不哭不闹的。只她这边刚抱了章哥儿,转眼的功夫就给蓬哥儿瞧见了,小嘴一瞥,这就要哭。
他这模样可把程默意笑坏了,于小灵也瞧见自家儿子,眼泪也不掉,只张了嘴嗷嗷的喊,又想笑又无奈,只好连忙把章哥儿放下了,又把蓬哥儿抱起来拍了一阵,他才消停了。
于小灵和程默意就着孩子说了两句闲话,便听丫鬟通报,说伯爷和姜六爷来了。
于小灵起了身:“表姐看着孩子们,我去接了他们。”
程默意自然说好。
于小灵快步往门口去了,她掀了帘子到了廊下,徐泮和姜从清正好进到小院里。
徐泮打眼看见妻子来接,心中突然紧了一下。
他方才去接姜从清的时候,这才发现二人竟穿着花色都大差不离的栗色长袍,同样的长袍,边上也镶了雪兔毛,头戴黑熊皮帽,这帽儿还都是从程家得来的,自然一模一样。
姜从清见他二人穿的差不多,还笑说像是兄弟俩,可现下徐泮看见于小灵独自出来接了他二人,当年在扶摇山庄的一幕,浮上了心头。
他的小妻子,不会再认错了人吧?
徐泮暗想了这一事,心道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刚要出声示意他小妻子,只见他小妻子正经抬头朝他看来,说道:“伯爷这么快就把表姐夫接来了,快进屋吧!”
话音一落,徐泮微讶地定睛看了看他的小妻子。
这个当口,三人已是遇在了一处,姜从清同于小灵见了个礼,便大步往屋里去了。
徐泮却突然拉住了于小灵的手腕。
“灵儿。”他柔声喊她。
“怎么了?”
“你如何一眼识出了我来?”他轻声问她。
于小灵一愣,抬头去看他,一脸迷茫:“不……不知道。”
看着她迷茫又清亮的眸子,徐泮突然笑了,露出如这春日般温暖柔和的笑颜。
他抬手捏了她落下来的一缕鬓发,轻柔地替她挽在耳后,又附身在她耳边,曼声道:“我知晓了,回屋去吧。”
温声细语,春光正好。
(正文完)
☆、番外01:呛口小辣椒
元嘉八年,秋分时节。
无根之水下了一天一夜,给秋日带来丝丝凉意。于霆出门之前,程氏吩咐他换件厚实的衣裳,免得打马跑在路上,凉风往脖子里头灌。
如今,于清杨一家,已是不住在木鱼胡同了,木鱼胡同留给了大房,只于霖带着寡母崔氏和祖母廖氏住在那处。
廖氏的疯病总也好不了了,原本应该跟儿子住的,可她却一门心思地认准了崔氏,时时刻刻非要崔氏跟在她身边伺候不可,事无巨细的都非要崔氏亲手干。崔氏私下叫苦不迭。
这样一来,二房分出去,廖氏却实实在在留了下来,到底于霖是嫡长孙,由他伺候祖母,倒也说得过去。
现下于家二房住在离木香胡同不远的风竹胡同,自家置了院子,收拾得一派妥帖,关起门来过日子,上上下下都舒坦。
程氏如今外孙孙子都有了,一颗心全拴在这些宝贝儿身上。昨个儿晚上做了梦,梦见在蓬哥儿温泉别院划水磕破了头,只在梦里就心疼醒了,天还没亮,便起来叫了于霆,让他去徐家的温泉庄子上把蓬哥儿接回来,放在自个儿眼前才能踏实。
于霆去年刚中了秀才,如今暂时在家中跟着父兄读书,他外祖父程盛给他联系了个北直隶里的书院,让他过了年便过去,因而在家里的时候也不多了。
程氏这边让他去,他也没什么二话,匆匆用过早饭,说笑着安慰了程氏一通,也不用小厮陪着,一撩衣摆,利索了翻身上马,这边往徐家的温泉庄子去了。
于霆这几年读书的闲余,大多跟着徐泮熬打身子,才一十五岁的少年,我看起来像长了三四岁的人,个子长了起来,身子骨也十分健壮。这会儿跑起马来,不消多时便到了温泉山庄。
他进了山中,自然没个阻拦的,下人见了他,都行礼喊舅爷,于霆一问,听说姐姐一家四口去后院看修屋顶,说是昨儿雨下的厉害后院的杨树折了枝,砸在屋顶上了。
于霆应了声,问了句没有人受伤,放下心来,往后边去了。他到了后院,便听到姐姐的声音。
“唉,你小心些,别踩滑了脚!”
他打眼看去,正瞧见自家二姐,抱着小的牵着大的,仰头吩咐屋顶上,亲自操刀修房顶的姐夫。
于霆往这一站,徐泮便瞧见他了。
他朝于霆笑了笑,又同自己操心的小妻子扬了下巴,道:“瞧瞧谁来了?”
于小灵母子三人,这才转过身来,瞧见了于霆,他还没说话,两个儿子便叽叽喳喳的喊舅舅了。
于霆把小腿蹬着奔过来迎他的蓬哥儿,伸手举过了头,蓬哥儿咯咯的笑,于小灵怀里的莲哥儿,看红了眼。
他来了,这屋顶也不再修了,徐泮留了个话,说他回头继续来修。
他如今对日常修房刨笋之类的活计十分的上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几年前某人说了一句有人嫌弃他之类的话,这几年下了苦功夫的。
一众人回正屋坐了,吃茶闲话好不热闹,这才晓得于霆的来意。
蓬哥儿这孩子,向来是个去谁家都吃得开的,虽心眷着温泉山庄好玩,有些舍不得走,可是跟着二舅舅去外祖母那里,也是一桩美差,二就有人最有趣,从不端着大人的架子,蓬哥儿最爱亲近他。
吃过晌午饭,略微歇了一会儿,便带着蓬哥儿启程去了。这舅甥二人一切从简,于霆一人一马来的,走的时候,也只把蓬哥儿放到他前怀揽着了事了。
于小灵没什么不放心的,现下怀里这个莲哥儿正是缠人的时候,去一个,她倒是省些心。
于霆带着蓬哥儿这厢跑马回去,倒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京,因而这马跑的不甚多快。只是不巧的是,就在二人跑到一条狭窄的小路上时,来时还好生生的路,这会儿却是被堵住了。
都怪昨日的雨下得太厉害,小路上泥泞不堪,不知谁家经过的马车,没瞧清楚路,一只轱辘歪进了泥里,陷得正深,拔不出来了。
在马车出行的人家倒是奇怪,竟然只有一个车夫,带着三位少爷姑娘。
这倒也罢了,于霆打眼便瞧见那车夫浑身是泥,抱着胳膊脸色发白,看这样子,倒像是从车上摔了下来,将这胳膊摔脱了。
“哟!”
蓬哥儿眨巴着眼睛,道了这一句,回过头来去看他舅舅,说道:“过不去了,舅舅。”
于霆低头瞧见他也不着急,也不害怕,张大了眼睛四处打量,约莫没见过这阵仗,兴致倒是不小。
于霆不由暗叹,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当下他说挡了挡蓬哥儿热切的目光,低声说道:“人家招了难事,咱们也不好在边上看笑话……”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呛口的话打断了去。
“……装这样给谁看呀,有意思吗?”
于霆惊了一下,还以为说得他,连忙看了过去。
只看见站在马车边上的一个高个儿的大姑娘开口说了这话,看着他一旁同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一脸的嫌弃地斥责。
原来不是说自己,于霆松了口气。
一旁那个一看就比她年幼几岁,约莫是她家妹妹,这会儿被她训了这一句,倒也不哭不闹,张口细着声说了句什么,听不清楚。
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车夫就一步走了过来,朝着三位小主子示意,说后边来了人,挡人家的路了。
他这么一说,那三人才朝于霆就舅甥二人看来。那车夫连忙又说了句什么,一旁那个年幼小的姑娘,突然两眼放光,举步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娉婷地走到了于霆和蓬哥儿面前,仰着挂了几滴泪珠的小脸,同于霆行了礼,说道:“这位公子,实在过意不去,挡了您的去路。只我家马车陷在泥淖里,我等几人也无能为力,若是公子不弃,可否能相助一二?我家马车出来了,也好让公子早早通过不是么?”
她声柔的紧,话也真的很,礼数亦是十足,于霆看着情形,本就有心帮忙了,当下便搂着蓬哥儿,一拍马背,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朝那姑娘,拱手道好。
他这潇洒身姿,只看的那小姑娘眼睛乱眨,她还来不及道谢,却听身后那位年岁大些的姑娘,冷嘲热讽地出了声。
“自个儿连试都不试,就道自己不行了?非得靠着男人才舒坦,是不是?!”
☆、番外02:她是谁?
十几岁未出阁的姑娘家,正是脸皮薄的时候,任谁被说上这么一句男人不男人的难听话,都是要羞赧落泪的。
刚才这小姑娘也不例外,抖着声说了句“姐姐……姐姐怎么这么说”,就开始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她身姿细条,面容柔嫩,这会儿抖着肩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让人怜惜不已。
只是于霆听了方才那大姑娘训的一句话在前头,本有心帮忙,现下反倒不敢动作了。这家的姐姐太过厉害,说话更是不留情面,真是不多见,自己若真是上前去,指不定会被指着鼻子骂他故意勾搭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