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镜起身,“去一趟城南的肖氏希望小学。”
赵峥看了看他,旋即明白过来,“郎总是担心这次的合作?”
寰宇国际这次正在就关于开发旅游度假村的项目与肖氏集团进行合作。
如果肖氏集团存在信誉问题,以郎镜的行事手段,断无再继续合作的可能。
看来,郎镜是想要亲自去看看肖氏希望小学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赵峥立即给总裁安排车。
半小时后。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城南在建希望小学前面杂乱的工地现场外。
郎镜从车内下来,被头顶灼热的日头晃了下眼。
眯了眯眼,转脸过去。
就见前头的出租车里,钻下来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女孩。
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
迟小鱼从车上下来,便瞅向对面尚未封顶的教学楼上空,默了片刻,朝里走去。
姚可可一双高跟鞋踩得东倒西歪,连忙跟上,一手撑着太阳伞,一手还举着手机在打电话。
两人的身边,身材偏胖的项目部负责人,一脸是汗地堆着笑小跑过去,“郎总,郎总,辛苦辛苦,这大热的天,劳您亲自跑这一趟,受累,受累!”
郎镜的目光一直停在在前头那个娇小单薄的背影上。
身后的赵峥笑问,“肖总不在?”
那负责人立刻又笑,“在在,只是有点事耽误了,郎总见谅,这不……工地上的事,您也听说了吧?肖总实在走不开,才让我赶紧过来接您。”
这倒让赵峥有些稀奇——这负责人是个实诚的嘛!
那人看郎镜面无表情,那张出众不凡的脸上净是清寒冷冽,心里也有些发憷。
想到肖晨的叮嘱,连忙引着人一边往里走,一边无奈擦汗,“郎总这边请。唉,说句实话,咱们这些做工程的,谁也不想出这种人命官司。谁家没个老小,这出来干活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出了事,家里头可怎么办啊。”
负责人说着,却看郎镜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情,忙又笑了笑,“所以咱们肖总这心里头也急,这不,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楼可能是风水有问题,今儿个一早还特意去请了什么大师过来。”
刚一说完,就见郎镜朝他看了一眼。
眼神冷寒幽深,冻得他一个激灵。
赵峥又瞄了郎镜一眼,在后头笑问,“大师?肖总还信这个?”
负责人擦了擦汗,也不知是冷是热,干笑,“这不……病急乱投医么。有没有的,图个心安不是。咳,肖总原本是要亲自来接郎总的,可您刚刚到那会儿,那大师也到了,所以……肖总就顾着那边去了,郎总见谅啊。”
一直没出声的郎镜终于开口,“肖总现在什么地方?”
语气倒是平和,可就那一把嗓子,微磁低沉,寒寒凉凉。
这大夏天的,那负责人又一个激灵,也不知是敬是惧,总觉得这位龙国相当当的大人物,气势当真非凡迫人。
厉害厉害。
笑容里不自觉便多了一层敬畏,“在教学楼那儿接待大师呢。郎总要不到办公室稍等片刻?”
可话没说完,那仪表非凡的寰宇集团掌门人就脚步一转,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
肖晨老远地就看迟小鱼从灼烈的太阳底下走来。
空气里的热浪让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抽象而微微扭曲模糊,唯独那个女孩的四周,清清新新。
她干干净净的脸上,没有一丝夏日带来的焦灼,一双眼睛,像一汪蓄满了水的寒泉,望之沁入心脾。
神情静然,安安素素。
肖晨原本急躁的心,莫名就平静了下来。
温文一笑,迎了过去,“迟大师。”
身旁跟着的秘书梁平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大师?
这个看上去不过就十八11九的小姑娘,就是肖晨今天特意去请还摆架子迟来的大师?
这是黄了哪年的日历,现在这大师的风格都如此清奇么?
连忙跟过去。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那小姑娘说道,“肖先生,口中木,困人命,这教学楼,是什么人设计的?”
肖晨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这天井式的教学楼中央,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槐树。
身后的梁平已经扶稳了眼镜,快速说道,“教学楼动工的时候,请来的风水大师说此树年代久远,集天地灵气,若能以教学楼环绕其周,定能美意延年瑞气千条。”
那天那个鹤发仙风的大师来看风水的时候,很有一副‘指点江山’的味道,梁平至今印象深刻。
再看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干净秀气的小姑娘……
“迟大师,这树……有问题?”肖晨站在迟小鱼身边,能闻到她头顶洗发水的青柠味道。
☆、第7章 以金克木
迟小鱼却没出声,惯以一副高深莫测的大师专用表情。
穿过脚下一堆堆建筑废料,一直走到院中,在朗朗灼日下,抬手,轻轻按上了大树粗粝的树干。
郎镜从后头走来。
就看到,遮天蔽日的百年老树下,那小女孩儿,如春雪初融下的嫩芽一般。
安安静静地仰望着面前的大树,仿佛在无声地对话。
连周围的燥热烦乱的粉尘,都沉寂了下去。
他站住脚步。
然后便见那女孩儿朝后退开一步,对着大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道家礼。
“迟大师,”肖晨走过去,看了眼那大槐树,问道,“是否这树坏了风水?需要挪走么?”
他略懂风水,已然明白迟小鱼的意思——口中木,不正是一个‘困’字么!
看来当时请来看风水的那个‘大师’,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了。
“树挪死,人挪活。”
迟小鱼看了眼肖晨,“肖先生,你们擅自动土,坏了这百年槐树的生灵气运。现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又要叫它挪根败死么?”
肖晨一下结舌,俊雅的脸上,登时浮起一层尴尬。
对着眼前一双清清静静的眼睛,竟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不远处。
赵峥稀奇地对郎镜低笑,“真没想到,那个在谈判桌上无往不胜的肖晨啊,居然还有这种时候?”
郎镜神色未动,只是一双黑眸,还是看在那个娇娇秀秀的‘大师’的脸上。
站在肖晨后头的梁平有些意不平,“大师,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肖总也是不想工地再出事才提出的意见,你怎么能……”
话没说完,却被迟小鱼打断,“肖先生来看看,这是什么。”
肖晨这才发现,迟小鱼的脚底,还踩着一块上了锈颜色有点发青的三角铁块。
正想伸手去拿,却被迟小鱼挡住。
愣了下,便听那软和清凉的声音说道,“五行相克,以金克木,好歹毒的心。”
接着,一只素白的手,纤细的手指结成一朵花瓣式的手诀,伸过去,捡起了那块锈铁。
“咔嚓。”
隔着数米开外,郎镜都能听到清脆的树枝断裂声。
再一抬眼,就见迟小鱼的头顶,一枝粗壮的树杈,陡然断裂!
下意识便想冲过去,却发现。
那一直面色清冷的小女孩儿,突然抬脸,朝身后的大树,弯起眼角。
浅浅笑了,然后抬手,轻轻地扶住那断落的树枝,放在眼前,慢慢地晃了两下。
肖晨看着那个笑容。
脑袋‘嗡’地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击中,整个人的意识都跟着炸裂了。
他勉强维持着神情,视线却再无法平静地看向迟小鱼。
只好转向她的手,见她将那树枝小心地放到地上,又掏出一张黄色符篆将铁锈包住,仔细地放进一个黑色的小布兜里。
尽量不露痕迹地问道,“迟大师,这铁块……”
迟小鱼点头,“有人试图在你这里,布置一个天罗地网夺命阵。一旦教学楼封顶,便是彻底阵成之时。”
顿了下,看向肖晨,“阵成,凡是出入过这栋教学楼周围人,就会无故开始死亡,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必定会死足九九八十一人。有人要用这八十一人的无辜,逆天改命。”
肖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身后的梁平也吓得不轻,“这……这怎么会……太可怕了,怎么会……”
“立刻去查,给我找到当时那个人!”肖晨的声音陡然冷厉,与他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迟小鱼却并无异色,只是转身又去看身后的大树,以及那株断裂的枝杈,声音柔和了几分,“若是没有它,这一方土地,早已是一片屠葬场了。”
肖晨后背一寒。
不远处的郎镜,再度眸光深深地看向那个面色平和地说出如此可怕言语的女孩。
“迟大师的意思是……”肖晨迟疑了下,也看向大叔,“这棵槐树,一直在保护……这里?”
迟小鱼轻轻一笑,再次抚摸上大树粗粝的树皮,温软道,“只可惜,下阵之人发现了大树的阻拦,便以恶金克之,意图要了它的命。”
肖晨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迟小鱼的手,在碰上这棵大槐树时,那原本已经微微泛黄的枝叶,隐约浮出一层青色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