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空旷宁静,仿佛时光凝聚在一点,连风的稀疏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隐若现的星光映出淡紫色纱浣裙,空中弥漫一股青青草香。
九歌向前跨了几步,以‘女君’的傲人姿态,一摆长长裙尾,直接坐于大殿上方宝座。
奚紫作为掌管星辰的仙子,紧握天辰七星的高贵权利,虽然出身不是仙中贵族,但在六清经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上等女仙。
见到九歌‘毫不客气’的坐在上等宝座,奚紫只是微微有点震惊,但又瞧着九歌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想必大有来头,也不敢多说什么。
奚紫放下手里不停旋转的司南,眉眼淡淡问道“姑娘是?”
九歌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随意端起百星桌上一壶茶水,放在鼻尖嗅嗅,最终很是厌恶的拿开。
机敏的奚紫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藏在九歌身后,怯生生的小鲤鱼精,恍然大悟般,鞠躬半蹲,礼数周到道:“小仙见过南海女君。”
想前世的时候,九歌因为身份卑微,不晓得受了多少奚紫明里暗来的窝囊气,现今时不同往昔,如今她身为三玄天尊贵非凡的嫡公主,又手执泱泱南海君玺,她非得要弄死奚紫才能解气。
九歌轻佻眉眼,侧卧于一丝软榻,细软白臂撑着冷若霜花的脸,看似稀松平常,语气却咄咄逼人道:“奚紫仙子好生厉害,连南海的人都敢惹!”
奚紫身为上等女仙,见惯了大风,历经了大雨,即使天帝厉声呵斥,她都能不动声色,更何况是现今的场面?
奚紫照样站的笔直,一身正气,瞟了藏在九歌身后的小鲤鱼精几眼,转身皮笑肉不笑道:“当初小仙确实对女君的婢女言语多有不适,小仙在这里赔个不是,但女君可以问问,这小鲤鱼精是不是打坏了小仙什么东西?才惹得小仙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九歌认真端详了跪在地上的奚紫,不愧是从小仙一步一步爬到上等女仙的位置,说话之间颇有分寸,一进一退,游刃有余,倒显得身为女君的九歌不太大气。
九歌将掌心中的茶樽放回器具内,吹了几缕白烟,只是淡淡哼了一声:“哦?”
其实不管有没有小鲤鱼精的这茬事儿,或早或晚,九歌都是要找奚紫麻烦的,她一向很护内,尤其在这种时候,不可当面质问小鲤鱼精,反而会落人口实。
再加上,小鲤鱼精这件事儿不过是导火线,引出的那把熊熊烈火乃前世恩怨,根本不关小鲤鱼精什么事儿。
奚紫在地上跪了很久,白烟徐徐绕得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吹弹可破,肤如凝脂,淡紫色很符合她深藏不露的神秘气质,若影若现的缭烟衬得她更加卧虎藏龙。
沉默许久后,九歌并没说一句话,气氛阴沉飕飕,终于按耐不住的奚紫,抬头好生提醒道:“女君不打算问问?听闻玄帝作风一向正气,想必南海女君也是如此。”
一言一语,既客气又表达了中心思想,暗示九歌要彻查此事,免得冤枉了她。
可这奚紫看起来满脸无辜,指不定又在给九歌下什么套。
这个女人太聪明,手段比夜阑高明,性子又稳如泰山,作为天帝手里斩断荆棘的利剑,她确实锋利坚韧,背地里默默替天帝处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作为上等女仙,仙星阁掌事女官,她确实七窍玲珑,别具慧眼。
九歌微眯双眼,端起一把蒲扇,懒洋洋的扇着烟缕群群,远处似白驹匹匹,美轮美奂,九歌从牙缝里冷冰冰挤出几行字:“你如今告诉本君公平,但前世,你们对陌芜又何曾公平过?”
听到‘陌芜’的名号,奚紫忽然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白皙饱满的额头流出一颗又一颗冷汗,不由提起袖子抹了汗水,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微微舒缓一些。
九歌翻了个身,软塌传来细细摩擦声,如白葱般的细长指骨,攀附于拂柠清笛冰冷的笛身,她用笛子轻抬跪在地上那位碧玉佳人倾国倾城的脸,充满戏谑一笑,笑得奚紫内心如重锤般狠狠撞击,汹涌澎湃,又不得不假装镇静。
九歌用笛子在奚紫吓得发白的皮肤上轻轻点了几下,一只手突然紧紧扼制住奚紫的咽喉,腕间越来越用力,目光也透着几丝凶狠:“奚紫,本君上一世曾提醒过你,不收敛终究有一天你会死的比陌芜还惨,你既然不听话,本君送你一段路可好?”
奚紫无论身份和地位都比不上九歌,跪在地上犹如一条任人宰割的鱼,随意由九歌支配她的死活。
白烟绕得淡紫色的轻纱唯美飘逸,熏香神鼎溢出淡淡清香,奚紫将头埋的很低,许久才干巴巴说了一句:“怪不得女君一入仙星阁,小仙就觉得甚是熟悉,自盘古开天地,佛陀尊者就制定了轮回佛规,前世恩怨不可算入今世,若打乱了今世宿命,要遭天谴,灰飞烟灭。”
九歌端起热腾腾的香茶,雾气将她的脸衬得朦朦胧胧,唯有那双眼睛犀利似隼,傲视着奚紫,轻佻眉眼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君?”
奚紫淡然一笑,如清风拂过,水草盈盈:“小仙怎敢威胁南海女君?不过提醒女君罢了。”
九歌微微坐起,不远处星光点点,似数不清的皎华月色:“你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后面做的那些不干净事儿,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本君还怕那些佛规?怕那些灰飞烟灭?”
她手腕突然很用力,钳制住奚紫细白软颈,咬牙,双目燃起万千火光:“奚紫,前世你如何对的本君,本君今世也要同样还回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给你一段风花月
(一)
九歌边说,手腕的力度也不由自主加大,奚紫那张如琬似花的脸因为缺氧而瞬间通红,只‘咿唔’了几声,全身紧绷,垂死挣扎。
小鲤鱼精从未见过九歌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也不清楚只是一件小事,为何就演变成要奚紫仙子性命的大事?
小鲤鱼精被吓得慌了神,跪在地上用力磕头,死死拽住九歌的裙尾,哭着求道:“女君,你放了奚紫仙子!再这样下去,要闹出大事啊!”
九歌哪里还听得到小鲤鱼精的话,她脑中只有凌天殿惨痛的回忆,奚紫的趾高气昂,一次又一次要剥夺她的性命,真当她不晓得,九魂洞内那碗堕胎药,还有奚紫的一份功劳么?
九歌越来越恼羞成怒,瞳孔一下子变得血红,腕间一推,奚紫被重重撞击于木墙之上,脑袋被磕出一朵血花。
奚紫可怜的神情不由让九歌心头一畅,那是嗜血的痛快感。
“你还可以再用点力,这个力度要致人于死地,恐怕还要一柱香的时间。”门沿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九歌有点分神,瞥见不远处高大的玄衣背影,随意靠着丝香木,神色懒懒洋洋的他,腕间力度不由松懈了些。
很快九歌又恢复了周身戾气,手腕扼住奚紫的喉咙,对着曲璟禹冷冰冰道:“你当着以为我不敢杀她吗?”
曲璟禹大步走进来,眉目淡然,端起九歌没饮完的茶樽一口喝光,奚紫此刻只抓得紧曲璟禹这棵稻草,拼了命的朝他使出可怜目光。
真是悲悯,这样惜怜的神情配上这张沉鱼落雁的脸,连九歌都不由一怜。
曲璟禹半卧身子,在细软床榻上睡得何其舒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对着九歌戏谑一笑:“你要杀就杀,话这么多可不是你的作风!中等女仙数不胜数,也该提一个女上仙的官爵了。”
虽然他一向薄情寡义,但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九歌微微一惊。
九歌抬头,用右手拽着奚紫三千瀑布长发,嘴角邪魅一笑:“奚紫啊,你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他管你是死是活了吗?他可帮你说了一句话?”
奚紫此刻已经难受至极,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如溺身海水,折磨又缠绵。
九歌突然放手,嘴里含着几丝狂妄,奚紫‘扑通’跪于地上,捂着胸口,连着喘了好几口气。
九歌半蹲于地,用手抬起奚紫的脸,语气就如寒冬三尺:“本君不过跟你开了一个玩笑!”
她用手钳制住奚紫下巴,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硬,神色比头顶的乌云,还要飘忽不定:“前路漫漫,来日方长,奚紫,你可要做好准备!”
不知何时,曲璟禹已经绕到九歌身后,他略微冰凉的指尖握住九歌的手腕,淡淡道:“阿九,你处理完事情了么?”
他这一举有点出其不意,九歌尚未反应过来,懵懂问道:“嗯?”
“你处理完你的事情,我也该处理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
(二)
九歌一向晓得他力气大,竟不知他就跟块铁壁石柱,仍由她拳打脚踢,使出浑身解数,他都能没有丝毫动弹。
他一路将她扛着走,且一路上还毫无检点,在几次挣扎无果后,祥云之上的几百位仙婢、几百位散仙及几百位上仙皆满脸惊愕,小声窃窃私语呢喃问道:“那被储君扛在肩上的女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