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照顾不周?”
西禾轻轻抬眉瞟了九歌几眼:“不知为何,表哥这段时期,心绪不太宁,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九歌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西禾的肩膀,挤出一个笑容:“你好好照拂他,待日后出了地狱七浮,一定要请我喝喜酒。”
说完,九歌便拂袖离开。
在九歌的印象里,西禾一向都是中规中矩,尊卑有分,且都分得恰当好处。
虽然算不上出身高贵,但凭她进退游刃有余的处事作风,再加上那张千秋绝色的脸,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东虚的女主人了。
“九歌”
九歌柔软的身子一僵,这还是西禾第一次直呼她的名讳。
西禾并没有往下说,目光很深沉,直直盯着九歌。
九歌心里一抽,最终还是很平静的离开了。
路过转折处的那块大石头,曲璟禹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又要去哪里?”
九歌转身,淡淡笑了几声,眼神令人捉摸不透:“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他语气略微有所起伏。
她将他的手放下来,语气很淡然:“我得去会会我的情敌。”
第六十五章暗斗明争白雪霜
九歌推门而入的时候,夜阑只身着很薄的纱衣,面色淡淡飘着凄凉,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那朵飘飘欲坠的白色古虞花。
夜阑看得很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九歌。
九歌小步挪到她面前,从容淡定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从袖子里掏出拂柠清笛,放在桌子上。
“你来干嘛?”夜阑语气就像那池寒水,冰凉消沉。
“我生平最讨厌别人用不太干净的手段蛊惑我。”九歌抬眉,目光透着几丝凶狠。
夜阑嘴角微微一拂,她虽然穿着白色裙子,却被一层又一层的魔气包裹,眼神早已不太清澈,她执起茶杯,吮了一口香茶:“你自己心神不定,还怪别人蛊惑人心?”
九歌将茶杯重重一震,用拂柠清笛勾起夜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神色坚定,散发一股强大的气场,将夜阑层层魔气压于身下:“我们打一架罢。”
她眼神依旧紧紧盯着夜阑,夜阑从未见过九歌盛气凌人的模样,现下有点慌,九歌语气很刚硬:“我不用拂柠清笛,你也不准用暗器,我们比试丹田之力,如何?”
夜阑神色飘忽不定,兀自笑了几声,带有几分嘲讽:“你不过一万多年的内力,可我有着三万多年的内力,一招一式皆出自我父君调教之下,你确定要用内力同我比试?”
九歌随性翻了几下细白手掌,“我出自西方梵地开境元老——佛陀尊者门下,也并不吃亏。”
九歌站起来,绕到夜阑身后,目光灼灼,语气也有了几分狠意:“不过我这人,只要是打架,必定得压一个筹码。”
“你要压什么?”夜阑抬眼,暖阳将她细长睫毛照的很好看。
“你若是输了,日后不得再纠缠璟禹一分。”
夜阑却笑了几声,似乎在笑九歌的不自量力:“我若是赢了呢?”
“你想怎么样?”九歌坐下来,将碎发挽在鬓间。
“我若是赢了,你需自刎三刀。刀刀必插于心上。”夜阑一字一句,将话说得很清楚。
九歌身子略僵,竟如何也想不到夜阑会恨她恨到这种地步。三刀刎于心上,那不就是想要她的命吗?
很快九歌变得很淡定,用簪子将长发盘成一个丸子头,定在发髻上,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就依你!”
夜阑纵身一跃,跳到灰黑色瓦墙之上,九歌紧跟其后,身如轻燕。
气流瞬息万变,朗朗晴空忽而不见,一团一团的黑云,一股一股的烈风,将九歌的白色衣裙吹得很鼓。
九歌纹丝不动,立于砖瓦,盯着夜阑的那双眼睛很坚定。
不知何时,夜阑已经换上一袭黑色华服,碧蓝色的瞳孔散发熊熊大火,仿佛要将九歌烧裂开来。
夜阑身后是一片一片的黑气,长发随意飘散,即使她的气息再浑浊,也依旧挡不住她好看的脸,气质总是清雅飘然的。
九歌捏紧拳头,正欲出手。突如其来的一双大手,钳住了她,她动弹不得。
曲璟禹在她身后,冷着脸同她说了一句:“跟我回去!”
九歌看向他那双冰冷,但是极好看的眸子:“我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既然与别人打了赌,即使是拼了性命,也要遵守诺言。”
曲璟禹俊俏的脸瞬间铁青,死死捏住她的玉腕:“你的修为连她一掌都抵不过。不要闹了,随我回去!”
九歌用力将他的手刨下来,双目坚定:“我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怎么做你天族储君的女人?日后若是嫁入六清境,且不落人笑柄?”她转身,斜眼瞥几眼站得笔直挺立的夜阑几眼。
“阿九。”他轻轻唤了她一声,面色甚为担忧。
“我今日就是要让她心服口服!”九歌语调高昂,狂风凌厉的吹响她刚毅的脸上。
他见识过她的蛮横,但不及她此刻气宇轩昂。她虎目眈眈,颇有女君气场。
他深知九歌脾性,此刻已经拉不住她,只能慢慢放手,语气颇为无奈:“你为何总是如此固执。”
话语刚落,九歌努力挤出几个让他‘放宽心’的笑容,便飞到不远处一块沙石稳稳站立,面色如寒秋三千,冷冰冰的将夜阑盯着。
夜阑到底是魔君的女儿,从小在魔境长大,不懂得那些维和谦卑。
她的父君,自她刚长出两颗乳牙时,便开始教她如何撕咬猎物,如何置对方于死地,又教她如何才能练出铁打的心。
一念为善,因爱生恨。
她曾对曲璟禹说过,既然她得不到他,她也不要他得到九歌。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让九歌活。
第六十六章光阴善恶难相辩
她站在一处半悬的木瓦上,那木瓦不过掌心宽度,重心稍微不稳,便会从半丈高处跌落,万劫不复。
黑色华服很衬她此时带有几分魔息的气质,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这段时间消瘦了很多,脸不再微润,尖尖的下巴,透着雷厉风行。
她掌心幻化出一团黑色焰火,顷刻间便朝着九歌重重一击。
九歌一避,绕到夜阑身后,用食指轻点她的穴脉。
两人在那条细窄的木瓦上飞过来跳过去,看得人胆战心惊。
两人动作极快,风力愈来愈强,从远处看,只见到黑白相间的两人,似两朵娉燃盛开的花,善与恶,光与阴,相交相融,互相残杀。
黑云将暖阳蔽得透不进丝毫,狂风鼓鼓,似一层紧接一层的海浪,击打在礁石之上。
九歌一脚踢向夜阑,夜阑轻轻一躲,反而从身后袭击九歌。
一掌下去,九歌重心难稳,摇摇晃晃,快要掉下去的那一瞬间,一把抓紧了那条细窄的木瓦。
夜阑提了几下黑色裙子,蹲在木瓦上,居高临下望着快要坠下去的九歌。
九歌现在攻守皆出不了力,挂在木瓦上,摇摇欲坠。
曲璟禹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整张脸紧邦邦,心都提到嗓子眼,直直盯着九歌悬在空中的身子。
他不知晓两人究竟打了什么赌,但总不至于置对方死地。
但他望见夜阑那双碧蓝色的瞳孔变得如血般红,一招一式皆是拼劲全力,招招致命,便知道,两人动得是‘要死人’的真格。
夜阑掌心中那道黑色火焰狠狠劈下去,木瓦顿时碎为渣屑,尘埃蒙蒙,使得两人黑白交错的身子若影若现。
他猛的一跃,飞到沙泥横飞的空中,稳稳当当接住坠落的九歌。
刚刚落地,九歌面色苍白,唇色没有丝毫气血,只一股一股往外吐着黑色的血。
暗沉天色,灰尘被风拂开,夜阑笔直站立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夜阑轻挑眉眼,嘴唇紧抿,冷艳严肃,她从袖子掏出一把刀,甩到九歌面前:“九歌,你可认输?”
九歌微微睁开眼,又吐了一口黑漆漆的血,她用白色袖子擦干嘴角的血,使劲推开曲璟禹:“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你不要管。”
他死死握住她的手不放:“你为何总是不听话?”
九歌艰难站起来,捂着胸口,身子很虚弱,可脸上却散发一抹刚强的光,似一把火,灼灼将夜阑瞅着。
她乘着曲璟禹走神,一把将他推出去,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你不准帮忙,我说了要让她心服口服!”
夜阑走过来,怒视着九歌,浑身傲气:“还真是不怕死!”
她掌心画出两团火焰,心里冷哼着,这一击下去,足以让九歌魂飞魄散了。
九歌身子恢复敏捷,跃到夜阑背后,对着她发黑的衣裳,用食指点了几下。
看似不具丝毫攻击力的招式,曲璟禹却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掂量着,双颚震惊。她何时学会的‘穴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