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昱自己拿了奶桶,进了栅栏,将袍角一撩,前去扑母羊去了。
母羊看他过来有了防备,等他俯身是就后起一脚,蹬在他胸膛上。靳羊在外面叫唤,“哎呦,快让殿下出来,快救殿下!”
老奴瞪他一眼,“我看你还不如个女子,能陪在上人身边干什么差使?滥竽充数的东西。”
靳羊被这老人的一句话浇下,头顶升腾起怒意。在太子跟前时候久了,没人敢随便教训他的,现今被一老奴教训,他倒也不着急还嘴。这人别看知道几个成语,但毕竟是个粗陋鄙俗之人,又如何能明白这些年他为太子所经受的。
他将眼睛转回太子,“殿下,您可得小心些啊,干什么非要自己来,这味道真是……”
宁昱将那母羊好不容易固定住了,伸手挤住母羊的□□,大约是一用劲,将母羊捏疼了,母羊“咩嘿嘿”地叫起声来,身体又开始跳动。
小羊们听到母亲吃痛,也“咩嘿嘿”叫了几声,这声音不知道怎么的把秋千也感染了,秋千伸长了脖子,学着也想咩,结果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寡寡寡。”
老奴喊道,“上下挤!你想想你小时候怎么嘬奶的!”
靳羊实是被这老奴逗笑了,问他,“老翁你自己记得么?”
老奴瞪了眼睛,“你这糊涂蛋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说着一羊鞭子抽在靳羊屁股上。靳羊吃痛,往外跑出去,老奴便跟在他后边抽打,口中骂骂咧咧,不孝子云云。
宁昱偏头一看,倒觉得靳羊真是在此处得了乐趣。这会儿晓得了办法,试着上下挤了挤,果然母羊也不痛苦,好在这奶桶也只有一手宽,奶水很快接了满桶。宁昱用麻绳将它捆紧了,叼在秋千嘴里,摸了摸它羽毛道,“去找她吧,等她用完了,你再把桶带回来。明日里这个时候再送去。”
灵犀白鹭的眼可观千里,辨识气味也不下于嗅觉最灵敏的狗,在城内找个人还是容易的。
过不多时秋千回来。宁昱将桶解下来,手上称了称重,问秋千:“她没有收?”
秋千摇摇头,叼去桶上绳索盖子,宁昱望进去,见里面奶已经下了一多半,中间有个白白的蠕动的东西,当下一惊,伸手将那小东西捞了出来。
“谢九?”
是她特意将它送来吗?宁昱摸着这小家伙肚皮鼓鼓,喝得将要破肚了,恐怕是主人没看住它,它自己给钻进来了。
秋千低下头咕噜一声,伸长脖子讨要宠爱。
“你是怕它喝多了,才连桶一起带回来的?”
“寡人。”秋千笃定回答。
“那她没说什么?”
“寡人。”秋千笃定回答。
宁昱只好将谢九抓着,心道这也不是办法,只好向羊圈去找那老奴了。
老奴就在羊圈外两颗书上挂着一个兜网睡着,宁昱还未走到他跟前,那老奴就道,“怎么的了,上人还有事?”
宁昱只好将谢九递上去,那黄黄的软糯的东西露出自己高高的肚皮,眼下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
老奴瞅了瞅,“这禽兽啊,都是一样的将养。我这里有点给乳羊吃的散气的药,你喂它一点,看它一夜便是。可别让老奴看,老奴困得不行了。那给下人住的地方我也住不惯,还是睡外边踏实。”
宁昱只好将谢九抱回来,靳羊也已在外面打盹,他自己这么一折腾,恐怕明日不到下午醒不来了。
喂了谢九药吃,随后将它放在秋千跟前,着令秋千看着它。这谢九吃了药渐渐好转,来了精神,觉着地上冷得慌,便挪动着小小的软糯的身躯爬到了宁昱的榻上。
这家伙聪明得很,知道若是在宁昱身侧睡着,难免会被压扁,便爬啊爬上了他胸膛口,顺着胸膛又爬到宁昱的脸上。
宁昱这会儿自然是醒不来的。梦中他望见一张娇俏的脸庞在他面前,距离近的仿佛能听到她的呼吸,感受到她肌肤的亲昵与柔软。他盯着她迷迷糊糊地呓语,“是你……”
“是啊,你偷了我的小九儿,我来兴师问罪的。”
宁昱感到自己的脸上沾着冰冷潮湿的东西,好像女子的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继续
第15章 听话徒儿
那瓷硬外壳所包裹的尸人将她抵在大堂门边上,手忽地松懈下来。
谢流离浑身已经没了力气,但见他握在她脖颈上的手突然松懈,便料定他还有回忆,她试探地唤,“叶炎?”
那东西没有动,僵直地原地站着。
“叶炎,我是谁?”
“……师父。”含混的声音仿佛从体内传来,而不是表面上的这颗头颅。
叶炎的身躯陷入了深深的困顿。但它的双手仍然没有挪动地方。谢流离只感觉到自己脖颈冰冷刺骨,渐渐地也有些头晕了。
与死人肢体长时间接触,自己的身体也容易坏死,谢流离只能用言语让他放开手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也很想你,叶炎。可你找到我,就是为了杀了我吗?”
谢流离盯着它问,它的头颅开始不知所以地摆动转圈,一圈又一圈,仿佛失去了控制。
“你杀了我,就再也听不到我说话了。”
谢流离一步步地引导他,期望能奏效。叶炎的头转得越来越快,天旋地转之中,他瓮声瓮气地从体内传来声音,“师父……我疼……脖子……疼……”
它的魂魄已对身体无法自控,大约是因为她的话感到慌乱了,忘记了“见人即杀”的简单指令。
谢流离使劲浑身力气向门里叫,“蒋大,开门!”
第一次里面没吱声,谢流离转念一想,说,“ 胆小鬼,那玩意已被我杀了。不信你打开门看看。”
过得片刻,蒋大的声音从内传来,“真的死了吧?”
谢流离冷笑一声,本来就是死的你才怕嘛,问的真是蠢。“当然是真的,开开门,我家小九儿这会儿饿了,正在楼上叫呢。”
门里传来开拴的声音,谢流离随着门缝向后仰倒,那异物的胳膊被她脖颈一带,便往她身上砸了去。
蒋大惊叫一声,往柜后躲去。谢流离道,“蒋大你起来,拿起地上的剑,将它的胳膊卸了。”
蒋大哪敢出来,躲在柜里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此时一边哭一边颤抖着声音道,“你骗人,你……你一个人死不够,还要拉上我垫背……我不想死,我才不出去!”
这无力感也不知过多久才能消,谢流离当真无奈了。内里想提一口真气也提不出来,只能再次和叶炎说话。
“好徒儿,我的脖子也好疼,你松手好不好?”
谢流离紧盯着面前这个家伙,见他的手臂果然松了松。
“师父……不能动了?”
翁翁的声音再次传来,谢流离倒是震惊他居然能说这么多句话,这在六螺城志当中是绝无记载的。
“是啊,你对为师真是太狠心了。”谢流离叹一声,仰面朝天地和这瓷尸躺在一起。那躲在柜后的蒋大真是硬了脾气,愣是不肯过来帮她一把。
“噢。”叶炎的声音在身体里闷出一声响。
怎么听着还有些委屈。谢流离摆头过去,“好徒弟,你放过师父,也放过你自己。天快亮了,你赶快躲进池塘里去。”
寂静了片刻,叶炎说,“不要。”
谢流离只觉得像在哄孩子。“那你要什么?”
“……要师父。”
“是要师父的命吧。”
“……不要。”
“那你到底要什么?”
“要师父!”
对话陷入了死循环,谢流离无奈,“那你要师父,将师父抱上楼好了。”
叶炎愣了愣,将两条胳膊从她脖子上拿开,想了好久后,脑袋也转得慢了下来。待脑袋不转了,他用胳膊托举在谢流离的腰间和腿间,果真地将她抱了起来!
谢流离此时倒是讶异了。他似乎真的已经聪明到能听懂她的每一句话,还能照她说的办?
叶炎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踩在地上。谢流离给他指路,“左,左,再左,抬腿,下去,再抬腿,下去……”
不到半个时辰,叶炎竟然将她从大堂门口抱进了她的屋子,将她放在床上,转身,下楼,去捡起她的剑。
蒋大听着一声一声的踏楼板的声音,禁不住大着胆子露出半个头来看。只见那家伙走了上去又走了下来,他吓一大跳,重新缩了回去。
过得许久后,那脚踏声越来越近,蒋大紧绷地神经将要炸裂,他感到后脑阵阵发凉,额头冒出豆大的虚汗。
“店家……师父要……热水……”
蒋大哪里敢起身,仍在地上蹲着,蜷曲地像一只虾子。
叶炎敲了敲柜上的木头,“师父要……热……淘米……水……”
蒋大哆哆嗦嗦地指着厨房,“我我我站不起来,您您您要不自己去……”
叶炎想了想后,决定还是低下头,伸出双臂,将蒋大从柜内拉了出来,推搡着他往后厨走。
蒋大只觉得自己早就没了命,可现下他还能怎么办呢。叶炎将他身体高举着,走到了他所指的方向,蒋大这时正在恍惚,半中间晕了一次又醒来,眼见他要撞上墙了,赶忙说,“往右拐!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