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那令人窒息的冰冷稍稍散去,温画苍白着脸,一字一句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霍云姬漠视了她那因惊恐而空洞的眼神,笑道:“你知道,萧清流现在在哪里么?”
“他,他在哪里?”
“东海宴阙仙洲,瞿溪谷瀚佛洞。”
“不,你说谎!我去过瞿溪谷,师父不在那里!”
温画不信,一千年前她在东海宴阙与魔族大战,被凶兽穷奇所伤,跌落瞿溪谷瀚佛洞养伤,她这两日将所有萧清流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一遍,包括瞿溪谷,可是根本没有萧清流的气息。
霍云姬摇头道:“不,他封印了自己的全部神识沉睡于瀚佛洞中,所以你感应不到他的气息,而且他已将自己的三魂七魄抽离了一魂一魄送去了人间转世轮回。”
霍云姬顿了顿才道:
“萧清流和我有一个二十年之约,如果凡间二十年后,他那一魂一魄回不到他的真身,他的麒麟之躯就归我,但是在这二十年间,你可以去找他,只要你找得到他,将他带回来,他就仍然是你的萧清流,我会认输,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温画,我曾经将你陷于绝境,但都是为鬼月姝所迫,倘若叫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走同样的路,做同样的选择。温画,你连累了我的筠儿,我不恨你,我现在求你,给我一个希望。”
温画痛极哑声道:“师父不欠你什么,你想要偿还找我啊。”
“如果你是上阕,我或许会找你,可是你不是上阕,你是仙月姝。”
贺筠绝于上阕鬼月姝,所以上阕可以复活他,而麒麟可生万物,亦可以救,唯独她,她是仙月姝,却救不了任何人。
温画几乎站不住,一直悄然在外远观的卓青见霍云姬不知和温画说了些什么,竟然叫她如此失魂落魄,当下愤怒地冲进来,杀气腾腾地朝霍云姬迫去。
霍云姬站在原地,坚定地毫无退缩之意。
温画伸出手拉住卓青,低声道:“卓青师兄,不要伤她。”
卓青担心她至极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扶住她,温画慢慢走到霍云姬面前道:“他为何要独自一人去到宴阙的瞿溪谷完成这件事?”
霍云姬道:“他说,你不会舍得他这么做?”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舍得将我一人扔下?”
“说实话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定下这二十年之约,但萧清流似乎有他非做不可的理由。”
温画苦笑一番,又道:“那你呢,你大可以不告诉我这件事,等二十年一过,麒麟之躯就是你的了不是么?”
霍云姬无奈苦笑:“因为你是筠儿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下的人,他如此珍视你,我不愿让他伤心,但我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此事,天道并不是每次都公平,这一次,就看命数会把这样的公平让给谁了。”
说完,霍云姬便转身离去。
望着那女子孤冷的背影,温画明白她和霍云姬之间缘分也好,孽缘也罢,到这一步便是尽头了。
一早发现不对的凛少也冲进了亭子里,见温画倚在卓青身上,面色惨白满脸泪痕,惊吓不已道:“小师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
温画伸出手背慢慢抹去脸上的泪,道:“我们去东海。”
第114章 结局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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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 宴阙仙洲,千年前受魔族侵扰,几乎被摧残地寸草不生。
战事平息之后, 受天帝旨意,将一凡尘小国引渡至宴阙之上, 此后那小国在宴阙扎根繁衍,一千年的光景, 这片仙土上已经人烟袅袅, 热闹若人间。
瞿溪谷不过是仙洲边缘靠海的一座小小幽谷,温画当年因为重伤落进瞿溪谷修养,如今故地重游,她却没有半分缅怀故地的心思。
瞿溪谷如今比之千年前草木愈发繁盛,清溪流泉,芳草遍地, 诗情画意。
千年前戮海一战后, 温画负伤进瀚佛洞养伤, 千年后她在瀚佛洞中醒来,此后便离开瞿溪谷, 如今多年未回, 这里早已千变万化, 那小小的一方洞府竟再也找不到。
卓青、凛少,铃儿和苍痕,紫月与天诛兵分多路在谷中寻找瀚佛洞的踪影,但是瀚佛洞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地彻头彻尾。
霍云姬说:东海宴阙仙洲, 瞿溪谷瀚佛洞。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也许霍云姬根本就是在说谎。
尽管一遍又一遍地找,瞿溪谷中还是没有瀚佛洞的踪迹。
那轮硕大的红日从东海的水面缓缓地沉下去,云霞正在收着最后一丝薄光,天色渐晚,温画已经在瞿溪谷中仓皇翻寻数十遍竟依然找不到瀚佛洞的行踪,她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落在云头。
无数次的失望之后温画知道这里极有可能找不到萧清流了,可是她可以感觉到师父就在这里,就在这瞿溪谷中,只是为什么她找不到?
心中愈发惊痛绝望之际,青麓山的报信小金乌忽的飞到她身边盘旋,小金乌歪着头啾啾叫着似乎在引导她往什么地方去。
温画下意识地驾云跟着小金乌身后而去,眼前的是一座小小的瀑布,夕阳已经沉入海底,天幕渐渐漆黑,但那瀑布背后却有数道柔光绽放,有深沉的仙泽从那水帘之后探出,融进了黄昏微冷的水汽中。
温画心中忽的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驾云穿过那片水帘,歇了祥云后,见到那水帘后别有洞天正是她苦寻不到的瀚佛洞。
小金乌在她耳边欢快地啾啾了两声,往前飞去。
瀚佛洞中仙气弥漫,有柔光璀璨处隐藏在洞中深处,那深沉的仙泽一点一点漫过来像恋人的手轻轻将她包围,温画已经感觉到了柔和熟悉的气息。
“师父......师父,你在这里么?”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洞中回荡,不顾眼前半身高的水潭,温画涉水飞奔而过,往那柔光处奔去。
有清丽的金色花朵在藤蔓上肆意盛放,蜿蜒着如一张绚丽的绒毯铺陈着流淌到温画的脚下。
那张绒毯的尽头是一面透明的法界,那张她曾经养伤的床上赫然躺着一人,竹衫青衣,眉目若画。
温画屏住呼吸悄然走过去,洞中只剩下清灵的水声轻响,那法界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存在,轻轻撤去了。
温画走到那人身边,侧身而坐,他的手静静垂放在两侧,她慢慢伸出手轻轻地将他的手握住,她那么的战战兢兢,仿佛怕稍微用力就会打碎眼前的梦境。
指尖传来他的温度,他的手微微的暖,不像她的手那般冰凉,她像个孩子般将脸颊偎进他的掌心,那一刹,她似乎听见他温柔的声音:“画儿,你来了。”
然而,洞中只有那清冷的水声,而他仍旧紧闭着双眼躺在她面前。
空洞的心酸蔓延上心间,她捧握着他的手哽咽出声,泪水淌过脸颊,滚烫滚烫。
“师父,你醒一醒看看我啊,我在这里啊。”
她垂着泪俯下身去,指尖颤抖着去抚摸他的眉眼,他的脸庞,她多希望他能睁开眼朝她露出微笑,将她温柔地揽在怀中。
泪滴落在他的脸上,他却毫无反应。
似乎再也忍不下酸楚,温画伏在他身上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闻着他的气息,任由泪水沾湿他的衣襟。
......
如霍云姬所说,萧清流的神识已经全部封印,他的气息被收敛地一干二净,三魂七魄只剩下的双魂六魄,尽数在他的体内沉睡。
瀚佛洞内外都有萧清流设下的法界,他进洞之前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所以他将自己周围布置地天衣无缝,只有温画可以靠近。
温画从洞中走出,已是繁星满天,海天一线中有一轮孤月残影黯然地倒影在海水上。
小金乌将卓青凛少都带领了过来,夜间海风的湿气沾湿了温画的发丝,她看起来有些格外的脆弱。
卓青道:“小画,你找到师父了吗?”
温画点点头。
凛少欣喜道:“师父他没事吧。”
温画露出个古怪的微笑,摇摇头。
两人脸色一变知道萧清流可以遭遇了什么不测。
铃儿和苍痕天诛他们随后赶来,他们在瞿溪谷里一直打转,紫月后知后觉地想到萧清流可能设下了什么迷障法界,叫他们根本找不到他的行踪。
温画对卓青道:“师兄,师父就在瀚佛洞里,本来我该带师父回青麓山,毕竟青麓山更安全些,但是眼下他的情形特殊,我们不能随意将他挪动,所以只能拜托二位师兄在这里给师父护法了。”
卓青道:“你的师父也是我们的师父,说什么拜托,都是自家人。”
凛少忙附和。
温画点点头,又道:“师父的一魂一魄已经去了凡间转世,要想找到师父的转世凡人,我想现在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
温画深吸一口气,扬声道:“鬼月姝,随我去一趟冥界。”
冥府少君落千棠掌管凡间凡人的轮回转世,萧清流的下落如果问冥殿他或许可以查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