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邈缓缓躺了下来,双手撑着头,眯着眼,沐浴在静谧却又香甜的空气之下,“许是自那时继承混沌之火开始,阿邈脑中一直回响着一个声音‘我于你身边,无处不在’,恰逢音邈醒来时便瞧见您在我身后替我挡下了那最后一道天雷,阿邈便一直认为说着话且有着这般深情的便是您,您喜好栀子,身上时常有着栀子之味,阿邈闻着便很安心……”
“只是……阿邈对您真的是儿女之情么?”音邈声音愈加地小了,眼角两滴晶莹剔透地泪珠滚落道草叶之上,借着淡淡的日光,璀璨耀眼。
绿色的草地上,白衣女子衣袂蹁跹,缓缓起身朝着竹屋走去,眸底尽是淡然。她再次将竹屋上上下下打扫收拾了一遍,将所有物品都摆放整齐。入了拂燧的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屋子,音邈逐渐放轻了脚步,手下动作也迟缓了一些。
竹屋虽是不大,却摆着一张精致的檀木桌案,桌上笔墨紧紧放置着,桌案后是被竹简塞满的书架,音邈翻了翻,竟大都是人界的戏本,还有些则画着上古符文,音邈看不懂,也无心去看。她轻轻擦拭着竹简,每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到最底层时,依然如故。
忽地一个黑色质朴的长形盒子吸引了她的眼光,音邈向来好奇尚异,便从众多竹简中拿了出来。盒子很是普通,只是通身的黑,音邈打开其中却空无一物。她很是无趣地合上,却见盒子侧壁上似是有着字符一般。
赫然三个不大不小的字印刻其中,依旧是犹如上层竹简上的上古符文一般,奇形怪状,唯独那“玄冰”二字却令音邈触目惊心。
玄冰,玄冰,玄冰二字如今除了那人手中那把黑色的折扇当得起,这世上怎还会有玄冰二字。
音邈不假思索地将盒子收好,倏地便出了合谷山,宛如一阵风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唯余桌上发着绿光的石牌在这山中显得很是寂寥。
祭坛上空无一人,唯余悠悠白云时而消散在周围。
耳边皆是云朵划过的声音,音邈瞧了一眼便转身离开,细风吹卷起她身后的青丝,颇为寂寥。
“怎么?想通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了几分桀骜与冷清。
音邈蓦然转身,瞧着那一抹白色身影,修长久远,风华绝代。欲要低声问他关于盒子的事,张口却成了:“不知神君守在此处作何?”
“守在此处?”竭寅目光炯炯盯着音邈,桃花眼中再次闪现出几分嘲弄,“本君向来最看重人性,想着你这奴婢如今应该不是这般忘恩负义之人,毕竟本君在人界便苦口婆心地劝善你许久了。”
顶着天神的头衔,如今却有着无赖的心性,音邈顾及了一下身份,便没有反驳他,转而问道:“不知神君那日为何要将音邈掳去人界?”
“掳?”竭寅挑了挑眉,面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便大笑了起来,“本君救了你,你竟然说本君掳走了你?”
“神君请注意您的身份!”音邈拱手说道,“音邈不记得何时得罪了神君您,还请神君见谅,音邈有事想询,还请神君应允!”
“哦?有事啊?”竭寅微微抬眼,瞧着一旁低声下气的人,心中爽快无比,面上的笑容自然也就更加灿烂了一些。
音邈拿出了藏在袖间的盒子,缓缓端至眉眼前,佝偻着腰,说道;“不知这盒子神君您可识得?”
竭寅斜视了一眼,转而便恢复了清高冷淡的模样,“本君为何要告知于你?”
“神君若是告知于音邈,音邈定为神君鞍前马后,以感念您的恩泽。”
“嗯,那走吧!你这奴婢除了厨艺,一无是处。本君是得好好调教一下你了,否则带出门定会失了本尊的颜面。”说着竭寅便上下打量起了音邈,一双桃花目中尽是嫌弃与挑剔。
“神君!”音邈面上一丝隐忍,但仍旧低着头,“音邈想知晓为何玄冰扇会在合谷山中出现?”
“想求问,待本君瞧着你满意了再说!”
“神君!为何红玉会称您为主君?”
“走!”
“为何您会救音邈?”
……
一些方才在场的仙将便瞧见了堂堂竭寅天神用灵力绑了音邈姑娘,且封了她的嘴,牵着漫步在仙界境地,耐人寻味,却不敢说出那人便是上古时期的天神。
第一百零七章 使唤(二更)
冀城中热闹非凡,万人空巷。状元府更是被城中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男女老幼,形形色色的人都往府中望去,欲要瞧一瞧那位还没到任便被封为二品特进的状元郎。
今日圣旨刚到,所有人听闻这位状元郎因科举考试时为西北已持续了三年之久的旱情提了份举策,便被大齐皇帝所赏识,如今朝中的钦差大臣正在府中与状元公子谈论上任之事。
这本是冀城的好事,毕竟冀城向来没有出过一位状元,朝中高官也是从未有冀城籍的,但也不至于百姓们都去围观。只是大齐公主也在其中。那大齐公主温顺贤惠,冰雪聪明,也曾为皇帝献上许多治国之策,但无意间瞧见了状元的策论,非要去冀城见一见那男子。
如此,音邈便被竭寅呼来唤去,即为钦差大人以及他身边的侍卫将领端茶送水,又为他们按桌端菜。尤其是那公主极难伺候,身边的宫女不用,非得叫音邈为她揉肩扇风,毕竟天气是酷暑天,音邈额上也挂着汗珠,却为众人忙碌着,瞧见竭寅气定神闲的面更是心中愤懑不已。
“今日本官听了公子对大齐的一番独到见解,实在令本官惭愧不已,公子果真乃旷世奇才。”钦差大臣面上蓄着山羊胡,大概有着四五十岁的模样,沉稳大气。
“钦差大人过谦了。”竭寅微微颔首,继而说道:“音邈,为大人添茶!”
音邈方从那公主身后走了过来,为钦差添了茶。那人眼神却一直在音邈面上回旋着,细小的眸中含着一些莫名的神色。
“钦差大人,今日便在下官府中用餐。你我二人好好畅谈一番,可好?”竭寅笑道,对钦差大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哈哈哈,既然公子如此说,本官便叨扰了!”钦差大臣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而瞧向一旁的音邈。
音邈为在堂中坐着的人添好茶,行了礼,便退到了竭寅身边。
“音邈,去,为大人和公主几人做些下酒菜来!”
往后,便是音邈无止境地跑腿。
“音邈,快去招呼好外面的侍卫!”
“音邈,茶水怎么还没好!”
“音邈,公主殿下有些疲乏了!”
“音邈!你这下人怎地这般懒惰!”
“音邈,快去再做些菜!”
待傍晚时分,钦差大臣和公主殿下皆很是不舍地带着众人离去。待送走众人之后,音邈才松了口气,朝着厨房走去。
“音邈!本公子要沐浴!”
今日不过才来人界,音邈还未坐稳,紧接着便来了传圣旨的大臣,直至现在。音邈装作未听到的样子,继续拾掇着案上的碗筷,心中很是涩然,未听到他告知于自己的答案,却被他折磨了一整天。
“你没听到么?本公子要沐浴!”竭寅站在门前冷淡地说道。
“神君还未告知音邈答案,恕音邈不能从命。”音邈头也不回,手下一直忙碌着。
“若是你一直这般执拗,本君是永不会满意的,你也永不会知晓你想知晓的事的?本君言出必行,何必骗你一个小小奴婢!”竭寅每次说出奴婢二字,眼中便有得意的光闪耀着。
音邈缄默不语,转身便走了出去,为他备好了沐浴所用的物什,便继续收拾去了。
待忙完后,月已上树,已是深夜了。锦凤不知去了何处,而竭寅书房的烛火还在跳动着,镂空的窗户上影射出他轮廓清晰的侧颜。身体上酸痛无比,眼皮很是沉重,脚下浮肿了起来,音邈没有再去询问,她知晓若是他想说,他定会说的。
劳累了一天,她甚至连脚下的鞋也无力去甩掉,拿出袖间自合谷山带来的黑色石牌,放在枕边,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午夜时,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声音传进窗户,门被推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逐渐散开。
那夜音邈似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却很是满足。梦中他略有责备地说道:“阿邈,日后莫要再这般倔强。”
随即便为她揉捏着脚踝,后来浮肿也已散去,他便一直躺在她身旁直到天亮。
翌日,待锦戈来敲门时已是日上三竿,锦戈破天荒地没有责怪她,便只让她去熬些粥来,说是今日要带她去个地方。音邈唯唯诺诺地煮了一些粥,二人一声不吭地吃下,便消失在冀城上空。
再次出现在合谷山时,音邈心中不由地悸动,但也没有询问,只是跟在他身后走着。落地以后,漫山遍野的栀子花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倏地齐齐绽放,音邈沉浸在这种香味之中,心中却有些怅然,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后山望去。
“天地之间人人皆知晓本君本是这合谷山的一株栀子……”他走在前面,悠悠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