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似是感觉到什么，眼神飘忽几下，便投向了虚影身旁的音邈，眼中尽是懊悔和痛苦。
音邈玩弄着广袖，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神情很是慵懒淡然，没有理会她炯炯目光。
“本尊的事无须魔尊来插手！”说着仙尊面色僵硬冰冷，挥了挥袖，便转身背对着虚影。
“本座只是向来不喜徒劳无功之事，仙尊既有心将旧界打开，本座倒也想瞧一瞧这万年未启的天神界是何种模样！”虚影面容和缓，一双勾人的紫瞳中妖媚惑人，瞧了瞧仙尊继续说道：“仙尊也大可不信本座的话，这开启旧界还得一块集天地精气酝酿而成的赤色灵石。”
“魔尊这是何意？”仙尊兀地转身，眼皮跳了跳，蹙着眉，沉吟不决。
“仙尊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虚影声音愈加的诡异妖媚，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红玉。
仙尊踌躇几下，瞧向了红玉，忽地吼道：“不可能！本尊绝不会做出那等事！”
红玉茶墨色的眼中露出了一些光亮，方才的黯淡消失殆尽，随之泪光点点，面上换上欣慰的笑，瞧向仙尊，随即便又朝着音邈看去。音邈不再玩袖角，转而拿起一缕披在身后的青丝把玩开，淡然如水的模样令红玉有些恍惚，但她自始至终却不再瞧自己一眼。
“未想到仙尊这般有情有义，实在令本座意外，不过仙尊这样想是最好不过。反正那旧时天神界毁天灭地、改变万物的神力对于如今的五界来说毫无用处，情深意重的眼前人才是仙尊该珍惜的。”虚影来回踱着步，明朗笑容中却有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仙尊忽地沉默了，垂首思量着。
“苍慕，我们回仙界好么？”红玉拉起了仙尊的手祈求道，与那日音邈在昏暗的天地中听到的祈求声如出一辙。
“红玉，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音邈星眸微转，惫懒之意却丝毫未减。
“音邈……”红玉怔怔地盯着音邈，嘴中却吐不出一个字，心乱如一团乱麻，不知自己到头来究竟得到了何物，又失去了何物。
“不过仙尊雄才伟略，依本座看来，事已至此，倘若放弃却着实有些可惜，想那华枋几千性命以及人界冀城几万人命才换来如今的局面，就此停手的话，日后想起，该是何等的可惜！”虚影盯着已有松动的仙尊，笑道。
“你不怕本尊得了神力，这五界便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吗？”仙尊悠悠张口。
虚影眼神一凌，伸手一道紫光，便隔着老远捏住了仙尊的脖子，用似是来自地狱最厉的怨鬼的声音说道：“本座量你也无那个实力！”
一旁的仙将皆拔剑，伈伈睍睍地盯着虚影，却无人敢上前一步。只见红玉倏地腾起，握着一道红色的光急速朝着虚影手中的光劈去。
虚影冷笑一声，便将仙尊重重抛在了地上，收了能量，转身冲着音邈眨了眨眼。
几乎都不用猜想，音邈便知晓之后的结果，她只是觉得红玉可怜，但对她却没有了任何的怜悯之心，红玉对苍慕的执念乃是情字所致，若是人人都看得清，这世上便会少一些痴男怨女。
“苍慕……不要……苍慕……”红玉哭着一步步向后退着，不敢直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手中却拿着一把仙剑步步紧逼。
“玉儿，待我日后有了神力，定将你唤回好么？”仙尊眼中浮上一抹深红色的雾气，左手握着方才从仙将手中夺来的剑朝着红玉指去。
“苍慕……不要……”红玉退了几步，便失了重心，沉沉到地，盯着眼前那个身形魁梧的男子。
仙尊紧握着剑，面上有些隐忍，缓缓闭上了眼，眼角有些湿润，声音却极其冷漠，“红玉……对不起……我苍慕心中此生只有你。”
“红玉！”音邈到底是狠不下心，便超前一步，“苍慕！你知晓她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么？到头来竟换的你这般待她！”
“与你有何干系？魔后管好自己便是！”仙尊嗜血的目光朝着音邈瞥去，眼中的恨意与怒气逐渐将他的理智吞噬。虚影见状，立即上前站在了音邈身旁，并投去警告的眼神。
“你可曾关心过她今日为何这般虚弱，可曾关心过那日在冀城她为了弥补你犯下的错付出了何等代价？”音邈侧着头，眯了眯眼，便没有再说下去。
“音邈……”红玉眼中露出一瞬的光华，没有了任何的惧然，对着音邈绽开绝美的笑颜，“谢谢你……主人。”
“冀城几万百姓早已踏上轮回，又与红玉有何干系？”仙尊狐疑地瞧着音邈，那日却是将冀城一夜之间化作死城只是红玉取了玄冰扇便与他一起回了仙宫，也无什么不妥之处，但音邈又不像是作假。
“红玉她……”
“音邈！莫要再说了！算是红玉此生欠了他仙尊的！”红玉颇有怒气的声音传来。随即，便听的利刃此进身体中的声音，只是瞬间，鲜血便溅到了仙尊雪白的衣袍之上，就连他风尘的面上也有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
“红玉！”
“玉儿！”
仙尊几乎与音邈同时出口，瞪大了眼看着红玉手中紧紧握着的剑和她已入血泊的身体。
“玉儿……玉儿……”仙尊惊愕地看着身旁逐渐虚弱的人，一时无措，便将红玉胸口的仙剑收了回来，雪白的利刃上血迹斑斑，剑头上的血滴到了地上。红玉含笑看着他，眉头因疼痛拧成一团，眼中却是慰籍和轻松。
第一百零三章 旧界（二更）
“红玉！”音邈顾不得什么，一步冲了过去，抱起地上躺着的人，泪光再次充盈了眼眶，这世上除了拂燧之外，她最在乎的人便是红玉了。但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万劫不复，最终得了这样的结果，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红玉眼神涣散，已是无比孱弱了，苍慕愣在一旁，不知就里。
“主人，红玉不怪你，早先我出合谷山时主君便告知过红玉……定会有劫数……只是……只是红玉依旧来陪你……红玉……红玉的使命至此……那怕你……你将红玉许配给了……给……了瑾羡。”红玉身体一直在颤抖着，眸中终于出现了初见时的那抹光亮。
音邈压下喉间的哽咽，一滴泪倏地掉落在了她抱着红玉的手上，话语间却很是冷静，“红玉，你莫要再说话，我求虚影救你好不好？”
说着音邈便望向虚影，眸中的痛苦使虚影不忍心摇头。天地灵玉古往今来化成人形的也只有红玉一颗，两万年前，竭寅能够进入天神界也大都是红玉所发挥的作用，而灵玉一旦肉身受损，能够营救却是相当困难。加之红玉元神如今被折去了大半，想要存活的确是毫无可能的事。
“主人……红玉自己知晓的已无可能，莫要再为难虚影。”红玉伸出手欲要抹去音邈面上落下的泪，但手到半空中却停了下来，苦笑一声，便收回了，“音邈……有朝一日你定会记起往事，到时莫要记恨红玉，也……也莫要自责。”
“红玉……我其实一直知晓那日是你破开他用命基之力布下的结界，将青凌带进合谷山，也知晓你拿了华阳箫和八角玉盘，我那时恨不得杀了你，只是后来细想，你却没有错。若是换做我，许是还不比你好，你那日在同潋晴说话时我是知晓的，我只是想听你亲自说给我，我其实不怪你，一点也不怪你。”音邈焦急地解释着，抱着红玉的手紧了又紧，不知该如何。
红玉嘴角噙上了笑，眼皮有些下沉，很是困难的将眼神移向呆若木鸡的红玉，轻轻唤了一声，“苍慕……”
“玉儿……对不起……玉儿！”仙尊怔怔地摇着头，手中的仙剑“哐啷”一声便落了地，似是反应过来一般，缓缓跪在了音邈和红玉的面前。仙将们噤声不语，只是面面相觑。
“你执意……如此，我……我便成全了你！我……对你不过仅是当年……你抱我出瑾羡房屋的那一瞬……那一瞬的痴迷……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但我错……错了……如此看来，你苍慕……不过是我红玉的劫数罢了，我成全你……便……是……”红玉语气越来越弱，眼皮愈加沉重，欲要伸出去触摸苍慕的手也骤然停在半空，随即重重坠入地上。
音邈也随之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下，不再唤红玉的名，也不再瞧她。周遭宛如无人一般，就连云朵散开的呼呼声也蓦然变得虚弱，她骤然睁开眼，眸中金色印记倏地闪现，愤恨地盯着苍慕，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玉儿……玉儿！不要！不要走！”苍慕说着便狼狈地朝着红玉移了过去，有那么一瞬音邈觉得他定是对红玉有情的。
“站住！人都死了！你如今这般假惺惺有用么？她一心一意地待你最后换回了什么？”音邈冲着苍说道，语中的冰意和声音中与生俱来的一股高贵威严感令苍慕不得不停了下来。
虚影瞧着音邈眸中的印记，心中很是涩然，却略有欣喜，她，定是存在音邈内心深处的，只是被音邈暂时遗忘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