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么?”锦戈微微眯眼,嘴角兴味不减,嘴唇缓缓凑近音邈耳朵,低着声音说道:“那日你所唤之人……呃……拂燧……可是你心中人?你待他也是这般?”
音邈听罢,面上的惬意与悠然瞬间消失,星眸中氤氲着几分淡然,放下了墨条,起身颔首说道:“夜已深了,音邈给公子铺床收拾去。”
说罢,音邈缓缓退了出去,锦戈瞧着那道萧瑟的背影,低着头瞧着一旁的墨条,身体转眼便有着微不可见的颤抖,幽深的桃花目中变得逐渐黑暗。
“他们来了!”锦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的一角,谨慎地对锦戈说道。
“万不能让她知晓此事。”锦戈眼角逐渐变得狭长,其中不时有流光一闪而过。
“您这般又是何苦呢?”锦凤蹙着眉,愁容满面。
“我自有打算……”
音邈心绪蜿蜿蜒蜒,曲曲折折,心不在焉地铺着床,待听到窗外锦凤唤她的声音时,她颤了一颤,似是对心中所想的问题有了答案,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音邈,今日可是我的寿辰啊,你不打算与我庆祝一番?”锦凤撑着腰,已将几坛酒搬至园子的石桌旁,气喘吁吁。
“今日竟是锦凤的寿辰,怎不早些告知我?如此仓促,也没有为你备一份礼。”音邈有些摸不着头脑,呆站在院子里。
锦凤笑道:“早已不是需要寿礼的年纪了,但倘若音邈你真要送的话,倒不如陪我喝一场!”
“哎?要喝怎么能少的了我呢,况且今日可是我妹妹的寿辰啊!”锦戈眉眼含笑,缓缓从音邈身后走了过来。
越过音邈却似是没看到一般,径直坐在了石凳上,瞧着桌上的酒罐,似是在看着美人一般,赏心悦目。
“音邈,快过来!”锦凤喊了一声。
“那般女子想必是一杯就倒,锦凤莫要为难人家了。”锦戈先倒了一杯,咂了一口。
音邈白了一眼锦戈,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位状元郎便是如此,嘴上功夫了得,就想着去打压他人,对于这种人,音邈只是微笑以待,不与他争辩。
“这世上无趣之人真是无药可医!锦凤,来,你我兄妹二人干一杯,大哥可不和下人一起饮酒,有失本公子的颜面?要是传入朝堂,本公子还未到任就会遭人议论的!”锦戈举起手中的雕花陶瓷酒杯,笑吟吟地对着锦凤说,眼神却一刻都不停留在对面的人身上。
“大哥,音邈是我们的友人,并非下人……”锦凤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劝阻。
音邈眉语眼笑,“锦戈公子说的极是,音邈也这般认为,若是公子顾及颜面,音邈退下便是……只是,音邈实在不知公子堂堂大齐状元,竟无趣到这般地步,整日欲要与下人拌嘴滋事。目的不达,便恼羞成怒,真是令音邈震惊不已。”
“噗!”锦凤瞧着音邈振振有词的模样,再瞧瞧锦戈憋屈的模样,没忍住便笑开了。
锦戈凛冽的目光瞅去,锦凤便立马闭嘴,“古人云: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虽如今本公子不算父,也不算夫,更不是子,但你既在本公子院内,也应当属本公子之人,你怎说也要顺从本公子。古人亦云:女子应当卑弱第一,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如此,你可谓是有违伦理道德!”
“那又如何?音邈当初没强求着留下伺候公子,反倒是公子,心眼小如蚁虫,丝毫未有一般公子的大气豪爽,整日同一介弱女子过意不去,你又如何对得起你榜首的状元头衔呢?就如你这饮酒来说,寻常公子一饮而下,公子却异于常人,一杯酒单是舔嗜就要花费半个时辰,如此男子,倒真是令音邈大开眼界。”
锦戈面上因愤怒而腾起的红晕散去,反倒哈哈大笑,将杯中几次都未饮尽的酒水全部倒入嘴中,说道:“好!果真有趣,那本公子倒是要瞧瞧阿邈,你的能耐了!”
听到阿邈二字,音邈依旧习惯性的怔然,侧头望了眼锦戈,随即便端起酒和一旁一直笑着的锦凤干了下去。
他唤阿邈时的神情和语气竟同他如出一辙,音邈心中再次痛痛麻麻。
几巡过后,锦戈便开始耍赖,说什么也要与音邈拼酒,但又偷偷倒掉,音邈和锦凤都十分不悦,便又逼着催着让锦戈喝了一些。一时,院中醉声笑语,十分快活。
午夜时分,三人皆喝得神志不清,地上扔着些许的酒坛。
锦戈摸着桌子爬了起来,醉眼微醺,拍了拍趴着的锦凤点了点头,随即便说道:“音邈,来喝啊!莫要怂!”
音邈摇了摇脑袋,举起如有千斤般重的手,晃了一下,便重重地坠了下去。锦戈见状,不屑地笑了笑,便起身将睡死在桌上的音邈扶了起来,朝着睡房踉踉跄跄地走去。
行至门前时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眉头不展却英姿飒爽蓄势待发的锦凤,眼底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随即,锦戈便带着音邈进了房间,而身后的锦凤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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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一直在想,生似蜉蝣,何事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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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入梦(二更)
“你来了?”音邈猛然睁眼,面上带着一些醉意,眼底却魅惑妖艳。
“嗯。”身旁的人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眼底温柔似水。
音邈取出放在被褥中的手,拂上他凝脂般的脸,眸中蕴含了一些水雾,“你知晓么,自从那日在合谷山离别后,我便再也没有梦见过你,我时常在想,你是太过厌恶我,还是我过于任性,你竟连梦境都不曾为我留下。”
“阿邈,那些皆是我的命数,我无法逆转,只是我曾无数遍告知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是怎样做的呢?你在仙界在人界那般折磨自己,你未想过我知晓了是如何的不安。”躺在音邈身旁的男子蹙着眉头,眸中有着挣扎的光。
音邈傻傻地笑了声,眯了眯眼,说道:“若是你回来的话,我便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
“此话当真?”
“嗯。”
“等我,阿邈,等我好么?”拂燧目光炯炯,喜出望外。
“嗯,我等着你。”音邈说着便上前环上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了他怀中,熟悉的栀子花味荡漾在四周,她逐渐泪眼朦胧。
“阿邈……”他轻唤了一声,将她的头轻轻扳起,温柔地亲吻掉她眼中的泪,再次低头,便含上了她微嘟着的丹唇,随即便细细地在她唇上辗转着,四周变得逐渐温情,唯余他身上那道栀子清香,以及她的柔软。
许久之后,音邈缓缓睁开眼,望着榻旁的桃木烛台,叹了口气,如同死水的眼眸再次恢复了澄澈。
梦也好,臆想也罢,我定会过的很好,静待你归来。
窗外天还漆黑着,音邈的酒意已经散了些许,她无心睡眠,便穿好鞋,走了出去。
巨大的响声似是从地面深处传来,又似从天空中传来一般,震耳发聩。音邈踏着黑又了出去,她记得入夜时天空中是有着星月的,为何如今确是天地皆是昏暗一片,就连院中的一些花草桌凳也瞧不见了。
她思量着许是天有雷电风雨之势,便欲要转身回屋。只是转眼之间,她面上的安逸平和瞬间一扫而空,唯余心悸逐渐蔓延全身。
房屋已经愈来愈远,灯光倏地消失不见,面前忽地成了万丈悬崖,黑雾缭绕,昏暗无比,似是来到另一个空间一般,混沌的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红玉!你当真要这般执迷不悟?”锦凤的声音自天际传来,音邈微微愣神,锦凤怎会和红玉认识,莫非锦凤并非……
“锦凤!主君,我别无选择,你便成全于我罢!”红玉声音有些颤抖,但却饱含着无奈和乞求。
“你当真想好了?”男子威严的声音传入几人耳中。音邈一怔,怎会是锦戈,她急忙环视了一遍四周,却未发现任何人,莫非又入了梦境?
“主君,您能再次苏醒,红玉委实高兴不已,你交于红玉的使命红玉也已完成,红玉也想一直陪在主人身旁,但是……红玉真的无法控制对苍慕的感情,那怕红玉知晓他只是利用红玉……”
“你可知这有何后果?本君苏醒的事本是这天地之间的秘密,但你却私自告知苍慕,害的冀城百姓一夜被他迫害,若论天理,苍慕定是要受极刑的,而你暗中助他完成这一切,也是逃不掉的。”锦戈漠然无情的声音自天空传入地下,久久回荡。
“主君,无论你怎样责罚红玉都可,只求主君能成全红玉的请求。”
“红玉!你知晓你如今在作甚?本君念你万年驻守天火池实实有功,便不与你计较你带人毁我合谷山之事,如今你得寸进尺,竟连本君的法器也惦记上了!你是被那苍慕蒙了心么?”
“主君,红玉有罪,不敢乞求您的原谅,若是主君能答应红玉这一件请求,红玉愿立即划去人形,重新归于合谷之心。”